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劉善真道:“哎呦,這老奴哪能說得準呢,只是老奴聽說那丞相家的三公子為這事跟家裏大吵了一架,至今還被關着呢,這倆孩子,可憐喲。”
皇帝若有所思,片刻後道:“這麽說來,他們兩人都對彼此情根深種了?”
“大約是吧。”劉善真道。
“哈哈,”皇帝覺得頗為有趣,兩個死對頭的兒子卻看對眼了,這樁婚事如果成了,一定更有意思,“那朕就準了這樁婚事,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陛下仁慈。”劉善真道,心想自己也算對得起常懷德給自己的銀子了。
很快,宮中發出一道聖旨,為常懷德和阮虛白賜婚。
聽聞此事,季寒徹和季明松的臉色都不好看,可是別無他法。
“陛下為何會同意這樣荒唐的一樁婚事,難道真是為了促成他二人的姻緣嗎?”季明松焦頭爛額,頭痛地問。
季寒徹冷冷道:“我與常慶晖不睦已久,這也是陛下樂見的,再加上這樣一樁婚事,讓我二人顏面掃地,今後就更難和睦,陛下這是在敲打我們。”
原來陛下是這麽想的,季明松縱然再不滿也不敢再有怨言,只能把所有怨氣藏在心裏,否則被人知道他對陛下不滿,一定會給季家招來災禍。
大宣史無前例的兩名男子的婚事,還是皇帝親下的旨意,這則消息以驚人的速度傳播出去,很快就傳到了離京城不遠的玉華。
阮家一家三口人呆坐着,久久無語。
“小白要嫁給常統領,我不是在做夢吧?”丁碧屏略帶惶惑地問。
“母親,是真的,陛下賜的婚。”阮佩星是最淡定的一個,還能進行簡單的分析,“陛下不會無緣無故給他們賜婚,其中必定有什麽緣故,說不定這正是小白争取來的。”
阮随道:“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小白要用這種法子啊,以後小白還怎麽見人?”
Advertisement
阮随和丁碧屏已經慌得不知所以了,這些日子,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已經讓他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為孩子擔心的本能。
“爹娘,你們別擔心,這是陛下賜的婚,旁人不敢多議論什麽的。”阮佩星安慰着自己驚慌的父母,盡管她自己也沒有把握,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如果三個人都慌了會出事的。
聖旨一下,翁書和徹底死心了,整日地在客棧裏不出門,話也沒有幾句,雲墨急得不行,甚至想闖進丞相府,把阮虛白找來讓他給自家少爺看看。
常季兩家見婚事再無回旋的餘地,心不甘情不願地走起了流程,常懷德更是第一時間就跑去找阮虛白,他們二人有了婚約,季府的人再也沒理由攔他。
常懷德略帶緊張地踏進了心遠堂,他看到阮虛白那副淡淡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沒怪自己,瞬間把心放下了。
“我自作主張說要娶你,害你被家裏人責罵,你沒怪我?。”常懷德做事一向不喜歡跟人解釋,對阮虛白卻不是這樣,而是生怕他誤會自己。
阮虛白淺笑,“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出去,當然不會怪你。”
“那就好,”常懷德走近,想拉他的手,阮虛白下意識躲開了,反應過來之後卻又覺得尴尬,自己上一刻還說不怪他,下一刻卻又對他避之不及,這樣挺傷人的吧。
常懷德明顯也對他躲開的行為很不滿,硬是把他的手抓到自己手裏,緊緊地握住,“你等我來娶你。”
“嗯。”阮虛白不知道說什麽,只能答應一聲。
慢慢地,常懷德越湊越近,唇快要貼到他的唇上,阮虛白僵硬地坐着,沒有躲開。
“少爺,午飯你想吃什麽?”流風突然進門,阮虛白一驚,輕輕推了常懷德一把,把他推開了,常懷德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強行壓抑住內心翻滾的欲望,用淩厲的眼神斜了流風一眼。
流風被這一眼吓得不敢吭聲,呆立在原地,眼珠滾動去看阮虛白,想讓他救救自己。
阮虛白輕咳一聲,拉拉常懷德的袖子道:“要在這裏用午飯嗎?”
“不用了,我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午飯什麽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這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只能看不能摸,再待下去,他怕把自己給憋壞了。
常懷德人走遠了,流風才敢動彈,心有餘悸地長舒一口氣,對阮虛白告狀道:“少爺,常大人幹嘛這麽兇啊,我又做錯什麽了?”
阮虛白卻笑得意味深長,“你沒做錯什麽,相反,你來得正是時候。”
“啊,正是時候,那為什麽常大人那麽生氣啊?”流風想不明白。
因為是皇帝的旨意,兩家不敢拖延,婚事的流程都進行得很快,到了納征的日子,不少人都伸長了脖子,等着看常家會給季家這個男兒媳怎樣的排場。
這天正是晴空萬裏,一行人從常家出發,聘禮足足有一條街那麽長,讓等着看熱鬧的人都目瞪口呆。
“乖乖,這排場真是不小,常家為了娶這個男兒媳真是下了血本了。”一男子感嘆道。
一女子應答道:“這可是陛下親賜的婚,誰敢不盡心,那不是跟陛下對着幹嗎?”
“不過,這麽多聘禮足可以看得出常家對這門婚事的确是很重視的。”女子羨慕道,“這分量,比許多世家大族的女兒聘禮都多吧。”
季寒徹和向容再不情願,也只能親迎聘禮,一條街那麽長的聘禮流水似的送進季家,除了常規的金銀珠寶外,還有常懷德特意準備的醫書典籍等物,可見是費了大心思的。
兩人的心情複雜難言,一方面高興兒子受到了重視,另一方面又因為兒子即将出嫁而心緒紛亂。
很快就到了成親當天,阮虛白和常懷德身上穿的是常懷德特意找人做的男子制式的婚服,沒有蓋頭,簡單大方又相配,正因如此,季家人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一些,他們可不想看到阮虛白穿一身女子衣裳嫁入常府,那是把他們的臉面扔在地上踩。
因為是兩個男子成婚,所以許多禮節都省去了,阮虛白臨出門之前,被季寒徹叫住了。
季寒徹臉色嚴肅,語氣卻是少有的柔和,“今年你二十歲,及冠禮還沒有舉行,就在今日一并辦了吧。”一旁的向容不舍地看着他,眼中泛起淚花,季明松更是臉色凝重,季明楊一臉不耐煩,季明榆心中暗喜,卻做出一副悲傷的樣子來。
阮虛白低頭,讓季寒徹給自己戴冠,季寒徹的手在他頭上停留了片刻,只聽他低沉的聲音道:“願我兒無病無災,平安喜樂。”他沒有說希望阮虛白和常懷德百年好合一類的話,因為他還沒有認可常懷德這個人,現在他想起自己的兒子要嫁出去依然心煩不已。
阮虛白給他行禮,道:“父親母親,你們保重身體。”他正準備出門,忽聽身後傳來一道略微急切些的聲音,是向容,她道:“小白,”她叫了這個阮虛白用了十幾年的名字,“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們。”
阮虛白回頭,見到向容滿臉淚水,季明松正在安慰她,季寒徹看着他,點點頭,那意思是有什麽委屈告訴家裏,我給你做主。
阮虛白眼眶微熱,重重地點頭,踏出了門。
常懷德一大早就出發了,如今京城人人皆知他要與阮虛白成婚,大街上擠滿了人,都是來看熱鬧的,他穿着喜服,紅光滿面,活脫脫一個春風得意的新郎官。
不少女子看着他在馬上的英姿,悄悄地羞紅了臉,竊竊私語,說着着以後的夫婿有他一般潇灑就好了。
“可惜了,這樣的好兒郎,竟然娶了個男人。”一女子憤憤不平地說。
“是啊,真是可惜了,不過他可是吏部尚書的嫡子,将來定然會娶妾室的,要是……”另一女子道。
“這是陛下賜的婚,你們此等言論,莫非是對陛下有什麽意見?”阮佩星道。
那兩個女子臉色一白,一女子反駁道:“你不要亂說啊,我們才沒有。”
阮佩星接着道:“就你們這樣還想嫁給常公子做妾,回家照照鏡子吧。”阮佩星雖然也看不上常懷德,但是這兩個人在阮虛白和常懷德成婚當日說些妾不妾的,多晦氣。
她字字誅心,那兩個女子看她不好惹,攜手走遠了。
臨近婚期的時候,阮虛白讓流風去把阮家人接來,免得他們因為沒有親眼看到自己成親而遺憾。今日大婚,阮佩星就和父母出來一起看,他們看到常懷德如此重視這樁婚事,心裏好歹寬慰了些。
大紅色的婚服穿在阮虛白身上,襯得他清俊的容顏多了幾分魅惑,看得常懷德心頭火熱。
接到阮虛白之後,按原定的安排該是把他送到花轎裏,但常懷德怕他不喜歡,再者說他也不想讓阮虛白做女子之态,就讓阮虛白和自己同乘一馬。
于是街上看熱鬧的百姓就這樣目睹了兩位新人的真容,阮虛白沒想到外面會有這麽多人,臉龐有些微微發熱,在大紅婚服的映襯下,更顯得他整個人如同玫瑰花般嬌豔。
衆人屬實沒想到另一位新人是個弱柳扶風天姿國色的大美人,一時呆住了,半響才有人喃喃自語道:“乖乖,新娘子也太好看了吧,比女人還漂亮。”
“這婚事值大發了,怪不得常公子願意以性命相威脅換取這樁婚事,換我我也願意。”
有人笑他,“你,你就癡心妄想吧。”
那些稀碎的動靜沒有逃過常懷德的耳朵,他湊近了阮虛白,輕笑着道:“娘子,他們都羨慕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