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子蒙塵大虞衰,火德星君授天書

天子蒙塵大虞衰,火德星君授天書

那少年醒了,只見一女子守在身邊,打眼看過去——她身材颀長,健美勻稱,面如春花,眉目如畫,顧盼神飛,回蕩着俠義之氣,他所見之女子,皆豔美或妩媚,倒不曾見過這般英氣凜然的女子。

花寅見他醒了,便問道:“汝是何人?家在何方?”

少年正要回答,不知想到了什麽,沉下眉眼,搖頭道:“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花寅心中暗想,此人雖然人畜無害,但看着貴不可言,難保是金烏賊衆送進來的奸細,我斷不可被外表所惑,便道,“今情勢危急,恐汝是奸細,若不坦誠相待,吾只得将汝扔回江中。”

少年無奈,便将身世娓娓道來。

原來先皇虞信,寵信宦官,手下有四大佞臣,為首者姓李名泗,欺上瞞下,貪得無厭,無惡不作。先帝駕崩,大将軍董玦領兵斬盡宮中宦官,宦官趁亂中劫天子虞時逃出。

虞時有一暗衛,俠肝義膽,一片忠心,拼死救主,使虞時乘一小船漂流而下,終被花寅所救。

“既是天子,可有信物?”花寅聽完,心中信了七七八八,只是仍要取得些信物才好進行下一步行動。

虞時從裏衣摸出先皇遺诏,花寅見了,連忙跪下:“卑職花寅,拜見天子,還請陛下恕鄙人無禮之過。”

虞時連忙将她扶起:“愛卿不必多禮,如今局勢動蕩,先前朕亦恐卿乃佞臣之人,故不敢如實相告。”

正當他二人言談之間,探子來報,城外來了一大批人馬,不知是什麽身份,但見鐵蹄滾滾,黃塵蓋天,約有數萬人馬。

未及花寅反應,虞時便道:“此必是李泗之軍!”他焦急地來回踱步,心中思索,此小縣城定不能抵擋,這花寅也不知是個什麽人,恐将我交出以保全縣之安危,必欲趁機逃脫為好。

花寅連忙召集兄長、小弟前來商讨應對之策。

花巳撫掌大笑道:“今能救得天子,實乃三生有幸,阿妹,可令三弟率一隊軍馬駐紮東北方向的趙縣,汝親自帶兵守城,敵軍若攻我縣,則三弟從東北方向掩殺敵後,敵若掉頭去戰三弟,阿妹可領兵追擊,如此可成犄角之勢,縱使賊人兵力衆多,也占不得好處。”

花寅不由得刮目相看,本以為兄長會勸她交出天子保平安,不想竟然難得有血性,便問道:“兄長何不投降?”

花巳拍案怒道:“我等皆是大虞朝之子民,今天子蒙塵,國家有難,豈有不戰先降之理?”

花寅頓時羞愧不已,正暗暗嘆服大哥好節氣,又聽大哥道:“此番如能護駕回京,必定飛黃騰達。”

好嘛,這才是主要目的。

花寅從兄長之計,分給小弟一千精兵,自己亦有一千,親自持槍到了北門,但見一隊人馬殺來,煙塵滾滾,大地震蕩,為首者正是李泗此人一雙吊梢鳳眼,虎背熊腰,遠遠看去,真真像個兇神惡煞。

“吾乃中郎将李泗,前來護駕,爾等逆賊,速速把天子交出,否則,必将此縣踏平。”

花寅聽聞此言,怒:“逆賊安敢颠倒黑白?”

遂飛身上馬,持赤日青龍槍,領兵朝賊衆飛去。

李泗見她不過是個女子,心中不以為意,喝道:“上将寇翟何在?”

話音未落,沖出一身長九尺的大漢,手持兩把鐵錘,朝花寅砍去。

虞時在城樓上見戰況如此,心想花将軍必被砍成肉泥,懊惱難過一陣,便趁亂從南門逃走了。

花寅身手敏捷,不與大漢正面硬抗,揮槍處毫無章法,使人眼花缭亂,不出三個回合,一□□穿大漢的面中。

手下将士士氣大漲,乘勝追擊,沖過去連斬數将,花小弟探知這邊的情況,也領兵從後掩殺,混亂間看到一身穿铠甲,華麗不比常人的,心想這定是那個奸賊,一刀砍下腦袋,大喊:“李泗已死,爾等還不速速投降。”

李泗軍哪裏想到這個女人和黃口小兒竟然有如此威力,散的散逃的逃,降的降,花寅大勝而歸。

回到城內,又見花大哥跑得滿頭大汗,前來報信:“不好啦,天子不見了!”

“莫非賊人趁亂将天子劫走了?”

“不知,速速遣人去尋找罷!我的公卿夢啊,萬戶侯夢啊!”

全城軍民尋了一日,至夕陽西下,仍未見着人影。

花寅提燈欲往南郊尋人。

一長者連忙勸阻:“花将軍,不可,南郊陰邪之地,先有金烏遺民祭祀邪神,誤入者皆屍骨不能存,死無葬身之地。”

花大哥聽聞此言,焦急道:“諸君尋了一日皆不見人,必是逃往南郊了。”

他說完,看了看花寅,長嘆一聲:“噫!此命數也。”

“他既是天子,國不可一日無君,他若有閃失,我等有何顏面面見先祖?”花寅道,“虧你還是讀書人,不知忠君也就罷了,豈能不思報國?”

花寅說完,便提着長槍望南郊去了。

城中百姓沿道而拜,泣涕漣漣:“花将軍不可自尋死路,蔣公縣不可一日無花将軍哪!”

“是啊是啊,将軍若有閃失,還有誰能護佑我等?”

花寅猶豫片刻,便道:“吾一生光明磊落,定不能為邪魔所害,諸君不必擔憂,某去去便回。”

衆人擔憂之色并未減少分毫。

百年前有道行高深之人,于城南種下數十棵槐樹,布下迷陣,使邪祟迷亂而不得入內。

或有貪玩小童誤入其中,七日後逃出,皆神智全無,口不能言,只能發出烏鴉之聲。每到月圓之日,便于各戶四處敲門,若有良善者不知,為其開門,必被厲鬼纏上,死無葬身之地。

花寅信鬼神但不懼鬼神,出了城門,走進槐樹林中,那槐樹有百年,有數丈高,此時正值炎熱夏季,槐花飄零,半空皆是白色,不可見天日。

又夜幕籠罩,提燈亦不可視物。

花寅于此大槐樹上刻下印記,走了半響,仍在此處繞圈,莫非這是民間所說的“鬼打牆”?

她又走了幾圈,仍在原地打轉,如今退又不能退,進亦不得路,俄而陰風乍起,陰冷異常,她擡手接起一捧槐花,眨眼間,那槐花便成了白色的紙錢。

這是村中辦喪事時很常見的紙錢。

又見前方鑼鼓喧天,唢吶聲穿透槐林,聽見一人喊道:“吉時已到——”這是村中迎親才會吹的曲子。

這到底是辦喪事還是喜事呢?她追着聲音往前走,果然見八個人擡着大紅轎子,就停在她面前。

必定是這些小鬼擾亂我的心智,使我困于其中不得出路。她這麽想着,提着長槍便要去砍倒它們。

不想她剛走近,樂聲便停了,四周陷入寂靜,只見轎子的紅簾拉開,露出心娘子的臉——和她一模一樣。

她心下一驚,手中動作也凝固在半空。

然頃刻間,那新娘的臉四分五裂,被長長的黑發遮住臉,瞬間消失不見。

她覺得四周有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方才那鬼新娘一定就在身邊。

也不知那鬼怪有什麽能力,她這才開始有些害怕。

四處看了一圈,皆不見那鬼新娘的蹤影,揮舞着長槍砍殺一陣,也不知有沒有效果,這鬼既然不敢出來,那必然不足為慮,她這麽安慰自己。

她繞開轎子走了好一陣,忽有雨水落在鼻尖,她擡頭一看,竟然是那鬼新娘飄在她頭上,瞪着眼睛看她,血從眼角滴落……

饒是花寅這個膽子,也被吓得不輕。

那女鬼忽然伸出一雙慘敗的手,将她拖入轎中。喜樂又奏響,聽那人高喊一句:“吉時已到——”

轎子便朝前行動起來。花寅無法動彈,紅蓋頭蓋在她的頭上,眼前一片血紅,不可視物。

花寅年幼時見過很多女子出嫁時的場面。她印象最深的是王家的姐姐出嫁,說是嫁給城裏的趙公子,去當少奶奶,往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那日就是如此,八擡大轎,沿路灑滿喜糖與紅紙,最前面的人吹唢吶,第二排的人敲鑼,浩浩蕩蕩,場面異常壯觀。

只是不到兩年,王姐姐便回來了,還是由那隊人,最前面的哭喊,第二排的吹唢吶,中間八個人擡着棺材。

花寅,不,當時還是花二丫,跑去問王叔,王姐姐怎麽睡在那裏面?

王叔将她罵開。後來是王大哥告訴了她這個秘密——趙家的公子是惡鬼,專以娶嫁的名義挑美女為食,王姐姐的精魄都被他吃沒啦!

王大哥還說,二丫,你将來也會這樣嫁人。

花二丫驚恐萬分,又恍然大悟,這才拼了命地幹活種田習武,說是習武,哪裏能像大戶人家的公子那樣有師父教,她只是看着村裏的貍貓打架,跟着學幾招,發現效果不錯,又去悄悄觀察林中老虎打架,好幾次險些喪命,最終才有這番武藝。

“我花寅生居天地間,豈能郁郁居于人下?”

她怒吼一聲,轎子外的樂聲停了,她力氣恢複,持槍斬斷厲鬼,頓時風雲變色,聽見幾聲烏鴉叫,她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神像面前。

那神像的材質和村裏何師傅捏的泥塑沒有區別,身姿窈窕,頭上蓋着紅布。

她拿長槍将紅布挑開,露出神像豔美絕倫的臉,目光低垂,神色凄苦。

“如此便可看清前路。真實可笑,這紅蓋頭為何不給男子蓋?”

花寅見前方有香,便拜了三拜。

再擡頭時,神像的目光正視前方,帶着安詳的笑容。

一道身影從神像中走出來,面目模糊,花寅正欲看仔細,便頭痛欲裂,知此定乃神仙,不可觀其真容。

果然,但聽她言:“吾乃南華聖火仙君之一縷神識,無奈被困于此地,今幸得汝相救。我觀汝身上凜然有英雄氣,欲授汝天書十二卷,汝通讀此書,可救民于水火。若生異心,必永世不得超生。”

花寅謝過,又誠心祭拜一番,送走老仙,研習第一卷天書,習得地火,因此地迷宮難以出逃,遂引火燒了這槐樹林,但見林中飛出密如斑點的黑鴉,驚叫着掠過天空。

她身上的陰冷氣也全然沒了。

噫!不知天子在何處,再不找出,恐被火燒死,若真如此,花某人罪過大矣!

她心中暗暗責怪自己莽撞,急急尋了數裏,又挖土填砂以滅火,好在槐樹性陰,燒得不旺。

忽然見前方有燒了一半的天子衣物,心中萬分愕然,跪倒在地,大哭:“不想天子竟喪于我手!”

不知天子性命如何,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分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