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魄天子春心動,護駕回京伏妖邪

落魄天子春心動,護駕回京伏妖邪

正當花寅傷心欲絕,只聽聞前方有水流之聲,原來前方有瀑布,只見白鶴戲水而飛,少年赤着上身,在睡蓮中朝她喊道:“愛卿!朕方才躲在樹後,忽而起大火,外袍燒着了,朕便脫了外衣,跳進水中,并無大礙。”

花寅立時松了口氣,走向前來,微微抿唇,嗔怒道:“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逃?”

虞時絲毫無有愧色:“汝戰死事小,朕躬托着江山社稷,焉能不顧安危?”

他自幼體弱多病,如今先遭戰亂之驚吓,又遭大火,還泡裏涼水,身子哪裏受的住,臉上一片緋紅,頭暈眼花,幾乎要暈倒過去,見花寅怒氣未消,連忙服了軟:“愛卿,快扶朕去休息……”

花寅立即上前,發現天子的衣物被燒沒了,頓時犯了難,垂下眼眸,不敢看水中的龍體。

虞時只以為花将軍還在生氣,再這樣下去就要淹死了,連忙央求道:“好姐姐,快救救我,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這天子其實和她弟弟差不多大的年紀,既然已這麽說了,她也不再顧慮,連忙将外袍脫下,将虞時撈回岸上,這回她看得分明,天子心口上的印記和那老道說得一模一樣。

她看着印記出了神,直到懷裏的人瑟瑟發抖起來,她才反應過來,連忙将幹的外袍給天子穿上,邊扶着他往城中走,邊問道:“陛下心口的印記可是天生帶着的麽?”

虞時聽聞此言,警惕地看着她:“莫非汝知曉此圖案?”

花寅搖頭:“好奇而已。”

她肯定不能說,有老道算過命,說自己和身上帶着這種圖案的人有一段孽緣,是萬萬不能跟此人有交集的,否則必定和王姐姐一樣,被人擡着棺材送回故鄉。

虞時欲言又止,身體實在發虛,不能再思考下去,只得任憑花寅架着走。

花寅見他不答,也不再多問,那雲游道人瘋瘋癫癫,說的話哪裏就可信了呢?況且帶着這印記又如何,我花将鳴憑本事立一番功業,哪裏會像王姐姐一般任人宰割?

兩人回了城中已是深夜,城中百姓皆守在道旁相候,甚至已經給花寅設好了靈位,空中飄灑紙錢,哭聲震天:“花将軍——此去天長路遠——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原來大家一看過了子時,陽氣衰微,活人是斷不能從中逃出來的,便心如死灰。

“快把這些晦氣東西燒了,本将軍回來了!”花寅喊道,喊幾個小厮将天子帶回府中歇息,見百姓如此,心中頗為感動。

衆人見花寅救天子而歸,衣袖處有聖火灼灼燃燒,見多識廣的老人普通一聲跪地:“是南華聖火仙君顯靈啦!”

是以衆人更加崇敬花寅。

花小弟花晚照跑出來迎接阿姊,笑道:“俺說了,姐姐哪裏是會被邪魔侵害的人,不去害邪魔便罷了。”

這一年在城中日子稍好些,小弟面黃肌瘦終于有所改善,又似小時候那般瑩潤可愛。

花大哥看阿妹無事,便去照顧天子——他的飛黃騰達光宗耀祖夢。

天子休息這幾日,花大哥無微不至地照顧,看天子皺一下眉,他便焦急地問:“陛下龍體可有不适?這藥性恐過烈,鄙人速去尋名醫……”

花寅見了,打趣道:“如何,陛下,花某人這大哥比你宮中的太監如何?”

虞時笑曰:“卿之才十倍于宮人,此地甚樂,不思京城也。”

花大哥慌了,忙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待陛下龍體恢複,我等安敢不盡肱骨之力,誓死護駕回京,守候左右?”

虞時聽聞此言,眼眸中閃過一絲悲涼,擡眼看花寅:“花将軍當真願意,居于深宮?”

“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安有不願之理?”花大哥搶着回答。

虞時聽到這話,并無反應,仍定定地看着花寅。

花寅斜倚欄杆,側着頭看他,莞爾一笑:“花某人只求天下太平。願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人人可不為他人所奴役,人人可逍遙自在。”

夏日陽光燦爛,更照出花寅逼人的英氣,但燥熱的風一吹,有多了幾分溫婉。

虞時心想,倘若自己不是天子,而是普通百姓,聽她說這番話,定要誓死追随的。

天子養病這幾日,花寅也沒閑着。

原來金烏軍造反,南郡太守趙陽與花寅領兵死戰,本有大功,不知為何,無有封賞。

南郡太守更是以“抗賊不力”之罪丢了官印。

新太守乃是一方士族子弟,赀重金買得此官,上任便搜刮百姓。

花寅早就想圖之,苦于師出無名,如今天子在手,只将此時禀報,天子聞言,立即下了诏書,花寅得了诏書,立刻集結兵馬,奉诏讨賊。

花寅又得了天書,日夜勤于修習,習得萬千術法,變幻莫測。

從蔣公縣打到南郡,一路施展神術,或呼風喚雨灌溉農田,或召集聖火逼退洪水,或廣施符水治病救人,衆人皆随之,稱其為赤火仙人。

到了南郡,已從兩千兵馬變成一萬兵馬。南郡百姓聽聞她善名在外,紛紛開城相迎。

太守數千兵馬寡不敵衆,花寅摧枯拉朽,秋風掃落葉般掃除餘黨,挂太守印,整頓兵馬,浩浩蕩蕩,護駕回京。

天子坐華蓋之下,花将鳴與小弟花晚照騎馬在旁護衛,忽聽大地震動,遠處揚起塵沙,迷了人眼,看不真切。

花晚照身手敏捷,就着身旁的雪松攀爬而上,瞭望一番,道:“是金烏叛賊來劫駕了。”

他話音未落,便見遮天蔽日的黑鴉從煙塵中飛出,朝着這隊人馬俯沖而來。

衆人紛紛舉火把以驅趕,然烏鴉密如雨點,有反應不及時者被一只黑鴉刺傷左臉,血流如注,其餘鴉聞血則奮起,如閃影般飛來,将那人包裹住。

那人在慘叫聲中變成黑點,于絕望中慘烈掙紮,但就好比是被蟒蛇纏住的獵物,愈掙紮虞窒息。

當他絕望之時,忽然看到了火光,下一刻,纏繞在身上的黑鴉被燒成灰燼,迸散而去。

他擡頭,只見花将軍渾身燃起熊熊烈火,那烈火在狂風中不斷旋轉,黑鴉盡被卷入其中,在一聲聲驚叫中化作塵煙。

這為禍一方的金烏軍,因有邪術,殺之不盡,如今終被鏟除,百姓軍民無不涕泗橫流。

虞時掀開轎簾,目光鎖在花将鳴身上,暗暗贊嘆世間竟有如此奇女子。

這金烏邪道已沉寂千年,不想近日複出,想是見朝堂混亂,有可趁之機罷。思及此處,虞時哀嘆連連,想自己堂堂天子,竟任人擺布,落魄至此。

幸得花将軍相救,否則必死于叛賊刀下。

可他也知道,花将軍救的不是虞時,而是天下。

他正胡思亂想着,花寅正色道:“陛下素來體弱,恐這些黑塵有毒氣。”說完,便将轎簾拉下。

她才得天書,學藝未精,如此驅動聖火燒殺邪物,哪裏是她承受得住的,嘴唇發白,心悸不已,頭暈眼花。

但不可表現出來,只得硬撐着。

衆人收拾好了,繼續上路,想金烏叛軍已除,此番回京必一帆風順,便有所松懈。

大軍連日趕路,已然望見京城,正歡喜之際,風雲突變,方才還豔陽高照,剎那間烏雲壓城。

雲中滴落血水。

又聽九霄雲外傳來悲鳴,撕心裂肺,幾乎穿破耳膜,衆人迅速将雙耳捂上,反應不及者耳內流出鮮血,再不能聽見聲音了。

足足過了半刻鐘,那悲聲才散落于雲層,然血水傾盆,将天地間的人染成一片血紅。

虞時掀開轎簾,面如土色,朝花寅哭道:“昊天已死!昊天已死……大虞……亡了。”

花寅連忙擡手捂住他的嘴,眼睛被血水糊得睜不開:“陛下不可胡言亂語,不過是天象異常而,與人事何幹?”

虞時只覺頭痛欲裂,心如刀絞,緊緊抓着花寅的手,口不擇言:“姐姐……救我……”

花寅心跳漏了一拍,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如此被人需要。頓時生出“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萬丈,這一年來郁郁不得志的心情一掃而空。

“陛下不必擔憂,末将必誓死相随。”

只見血雨中有蛟龍騰飛,不知與何物在厮殺,大約一刻鐘過去,血雨有所消停,蛟龍突破隐形的枷鎖,朝這隊人馬沖來。

目的很明顯,就是沖着天子來的。

“此乃古書中所載之邪龍,傳聞曾經吞食天日,被虞太祖鎮壓于玄天。”花大哥兩眼一黑,也不想護駕回京了,更不想着飛黃騰達,如此亂世,能活着就不錯了。

叫上小弟同他一道走。

花晚照見姐姐有死戰之意,哪裏肯走,只叫大哥自己先去,他手持大刀,擋在天子轎外,然而當蛟龍靠近的剎那,他便七竅流血,雙眼圓睜,倒地不能動彈。

衆人見小将軍尚如此,皆作鳥獸散。

此刻唯有花寅,一身紅衣,站在天子轎旁,巍然不動。

她尚未修得真氣,只得靠耗損陽壽以強行驅動天火,若要燒死此龍,不知要多少年的陽壽,只怕餘生都不夠。

不知花寅性命如何,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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