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強催真火損魂魄,董國舅獨攬大權

強催真火損魂魄,董國舅獨攬大權

那傾盆的血雨染紅了京城,放眼望去,再不可見其他顏色。好似這天地也是活人,恍惚間可聽見痛苦的哀鳴。

虞時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前擁後簇的人作鳥獸散,那邪龍又朝他飛來,萬般絕望之下,只緊緊抓着花寅。

只見花寅緊握着赤日青龍槍,朝邪龍斬去,但聞槍響之處,燒起一片藍色火焰。

藍色火焰很快将邪龍吞噬,虞時仿佛聽到了搖鈴聲,慘叫一聲,再往轎外看去,滿天的血雨不見了,邪龍也不見了,只剩下黃紙紛紛揚揚,如柳絮般随風起霧。

正中央的天,出現一道血色的晚霞,也漸漸被白雲遮擋。

他還來不及思索是誰想要謀害他,見花寅指尖還殘留着藍火,便連忙從轎中下來,接住昏倒的花寅。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火,摸起來竟然冷若冰霜。

“花将軍?花将軍?”他叫了幾聲,懷裏的人沒有絲毫反應。

見邪魔已除,花大哥花巳又急急忙忙回來了,見二妹如此,連忙道:“南華聖火仙君有三火,此乃人火。快想個法子滅了,再燒下去,阿妹的魂都要沒了。”

“要如何才能滅?”

“我亦不知。”

花寅渾身無力,刺骨的寒冷讓她無法動彈,天子和大哥的交談她都聽見了,但是無法回答。

她掙紮着想要起來,卻好像有道看不見的屏障隔絕着她,她堅持不懈,反複沖撞,最後終于突破,覺得自己好似雲朵般飄了起來。

她環視一圈,發現周圍全是白色大霧,稀稀拉拉的幾處房屋變得十分模糊,隐約可見冒出幾個黑點。

低頭看了看,發現天子正抱着自己的軀體。

她聽到一陣鈴聲,那鈴聲似乎散發着溫暖,讓她十分渴望靠近。

懵懵懂懂地跟着走了一會兒,看見前方有一道黑色的大門,鈴聲吸引着她進去,才踏一只腳,便聽見身後有人叫她。

“花将軍!”

她回頭看,是那個病恹恹的天子——面如白玉,兩頰卻有玫瑰之紅,眉眼處是揉不開的憂愁。

她心中有種很強烈的欲望,強烈地想要拉着他去曬曬太陽,在開滿了海棠的樹下。

“花将軍!”他又喊了一聲,快步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就往回走,“萬萬不可進入此門。”

她調整步子,笑着跟在他身後:“京城不常出太陽,是麽?”

虞時顯然沒想到這麽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刻,她會問這些,可他也不知怎的,竟然還回答了:“是,或下雨,或起霧。”

“曬太陽很舒服。”

虞時轉頭去看花寅,她嘴角帶着笑,臉微微仰起,好像真的在曬太陽。

他也如她那般,輕輕垂下眼眸,溫暖的光就停留在他的眉眼間,身體流淌着一股暖流。

“陛下要帶花某去何處?”

“回去。”

他的話音未落,花寅便忽然聽到唢吶聲吹起婚嫁的曲子,剎那間将白霧吹散,久久回蕩。

那個人又扯着嗓子,拉成了聲音高喊:“吉時已到——”

花寅心下一驚,問:“陛下可聽到唢吶聲了?”

虞時茫然地搖頭,定定看着花寅,不知想到了什麽,語氣忽然有些着急:“我等當速速離開此地。”

兩人在一片白茫茫中走了不知多久,唢吶聲淡去了,恍惚間看見遠山連綿,山的盡頭有棵桑樹,樹上停着三眼黑鴉,落霞懸在天邊。

“陛下可看見桑樹與烏鴉了?”

“看見了。”

花寅莞爾一笑:“陛下是找不到路,故而亂走一氣麽?”

虞時聽了這話,心裏頓時生出顯擺逞能之意,又從中聽出花将軍親昵之意,暗自竊喜,紅着臉也不答話,只拉着她往前走。

從桑樹底下走過時,花寅擡頭看了看,那只烏鴉也低頭看她,倒也奇怪,她好像常常看見這烏鴉似的,平白覺得熟悉。

她也沒多想,跟着天子往前走。

又見前方大雪紛紛,白茫茫一片,萬物寂滅。

她正要說什麽,眼前的世界如蛇蛻般脫落,最終僅剩下殼,那空殼也支撐不了多久,轟然倒塌。

他們失去了意識。

京城七月,不是陰雨就是沉甸甸的燥熱。

酒樓前的幌子被先前的血雨染紅,掌櫃的命幾個夥計洗了一上午,滿頭是汗。

哥幾個洗累了望街上看,這麽熱的天氣,還有個身穿雲紋鑲金錦繡袍的公子,手拿一把蒲扇,身後簇擁着一衆仆人,在長安宮前的街道來回晃蕩。

“這人莫非是精神失常?”其中一個年輕小夥計問。

年長的那個朝他噓了一聲,等隊伍走遠了,才笑着說:“這位可是花将軍的大哥。”

年少的聽了,兩眼放光:“花将軍?是南郡的那個花将軍?護駕回京的花将軍?”

“不錯。”

“她大哥怎麽看起來腦子不好?”

“一輩子沒來過京城,一輩子沒穿過绫羅綢緞。”年長的搖頭嘆道,“我像你這麽大年紀,朝中還是那些個黃門掌權呢。”

“我知道,我叔叔還向——對,李泗,買過官呢。”他一臉得意,只片刻的功夫,表情便凝固,随後哭泣起來,“我叔真不是個人,爹死後,便把我娘賣到宮中。”

“哎,李泗死了,朝堂總算不這樣烏煙瘴氣了——哎喲!”

掌櫃的走出來一巴掌呼在他的後腦上:“苦日子還在後頭。”

年長的夥計不以為然:“花将軍乃是有仁有義的英雄,有她在,何愁天下不太平。”

掌櫃的半眯着雙眼,周圍的褶皺全部耷拉下來,蓋住了眼睛上半邊,只能看到兩點精光射出。

“花将軍赫赫戰功,卻只撈了個虛職,這位國舅,厲害得很吶。”

老人的目光仿佛具有穿透力,越過整齊冰冷的宮牆,飛過錯落有致的亭臺樓閣。

安樂殿外。

天子寝宮,白玉為堂,琉璃成瓦,八根檐柱鑲金雕龍,五步一鼎,十步一鐘。宮人足有百人,服侍于內。

大将軍董玦求見天子。

黃門侍郎尖着嗓子高聲道:“陛下龍體不适,大将軍請擇日再來。”

“微臣無能之輩,以至天子蒙塵,實罪該萬死。所幸天佑大虞,天子歸來。然天子自幼龍體尊貴,遭此驚吓,數月未醒。臣思及此,夜不能寐,幾欲自絕以謝罪。然臣死不足惜,今特尋來天下神醫,治愈龍體,公隔絕天子,不見太醫,是何居心?欲效李泗耶?”

黃門侍郎聽了,頓時小臉兒煞白,忙頓首道:“将軍錯怪鄙人,實是天子欠安,不願見人。”

只是他也不敢再阻攔,側身讓開一條路,讓董玦帶着他的神醫進去了。

董玦進了寝宮,便聞得一陣冷香,天子側卧于榻,兩頰緋紅,眉眼含愁,雙眼禁閉。

董玦連忙伏地而跪,落了幾滴痛淚,便令神醫去診斷。

那神醫先望其色,面紅,心火上逆也,白,肺氣被心火所克也。心中已有了些論斷,再一把脈,果不其然,左脈寸浮大,尺脈沉而無力,右脈寸弦細。

“如何?”

那神醫再三斟酌,道:“心火逆所致。因心藏神,肺藏魄,長久未醒,神魄不出而。”

“先生可有醫治之法?”

“只需開些鎮心安魄的湯劑,七日必醒。”

原來那日花寅驅動人火,魂魄離體,正要入鬼門關,被虞時喚回。

天子自幼體弱,哪裏禁得住離魂去救人,雖将花寅喊回,自己的魂魄卻徘徊于宮中,不能回去。

七日後天子果真醒來,仍虛弱不已,董玦日夜照顧,不讓其餘大臣靠近一步。

天子不能上朝,董玦便傳天子诏書,就護駕之功論賞。

封花寅為左司徒,淵九侯,食邑萬戶;花巳為太傅,南陽侯;花酉為校尉。

花巳領了聖旨,興高采烈,于京城尋歡作樂,歌舞酒肉,三日不覺。

花酉也不知這些是什麽,本來也跟着高興,但見姐姐臉上并無喜色,瞪着大眼睛想半天也想不明白。

又被大哥拉去喝酒,喝得爛醉,差點死過去。

花寅悉心照顧了他幾日,等他醒酒後,劈頭蓋臉一陣打罵,待小弟發誓再也不喝酒才作罷。

花酉這個校尉有時候還忙些,去練練兵,打打架,但是他大哥是一天到晚都在尋花問柳,他二姐上上朝,也沒什麽事做,整日就關在屋裏看那些天書。

這天他處理完公務,路過長歌樓時,看到大哥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也不知有什麽樂趣。他撇撇嘴,正要裝作沒看見,不想花大哥看見他了,連忙将他拉過去,壓低聲音:“這位公子是董大将軍的侄子董瑛,咱得好好巴結巴結。”

花酉睜着無辜的大眼睛,問:“怎麽巴結?”他可沒像他哥一樣壓着嗓子,本身嗓門又大,這下董瑛本人都聽到了。

那董瑛尋着聲音望過來,見他生得瑩潤可愛,眼如明星,遂起了歹意。

心想花氏三人,所忌憚者為花寅耳,這花巳趨利避害蠅營狗茍之輩,不足為慮,花酉莽而無謀,必為我所得。

要除掉花寅,不用等別的機會,眼前就有一個。

他計上心來,便朝兩兄弟走去,道……

不知董瑛說了甚麽,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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