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将鳴之死
花将鳴之死
陳香思索再三,進言道:“我有一計,死馬當活馬醫。”
花将鳴:“公子但說無妨。”
“今敵強我弱,必欲相争,徒累江州九郡百姓耳!董瑛領兵遠征,若能劫其糧草,則不攻自破矣!”
花晚照聽了,忙道:“不可,何必冒此風險,不如堅守城門,以待其耗損糧草。”
陳香道:“倘若江州撐不到呢?吾不忍見百姓遭屠城之禍也!”
“其必重兵把守屯糧之地。”
“可于江岸虛張聲勢,詐敗,誘敵。”
……
花将鳴此刻六神無主,陳香和花晚照又在她耳邊争辯個不停。
“好了,別吵了。就依陳公子所言。”
花晚照還要說話,被他姐捂住了嘴。
花将鳴便領着舊部整裝待發,不過一千餘人。
又見一女子進入寨中,她是先前在蔣公縣時就跟着花将鳴的,乃軍中最優秀的斥候,名喚姜幕。
“主公,董軍實際有十萬大軍,如今五萬大軍已在江對岸安營紮寨,尚有五萬大軍不知所蹤。”
說完,她拿出一章自己繪制的地圖:“此乃目前所偵查出的兵力分布以及地形圖,董軍糧草并不從臨江道運來,而是從長江上游水運。”
花将鳴接過地圖,連連點頭,囑咐道:“還請務必查出剩餘五萬大軍之去向。”
“是!”
說罷,匆匆退去。
花将鳴拿着地圖與陳香等人商議。
“糧草從西戴口轉運,此地乃山谷,可以搶占高地,然後以火攻之。”陳香道。
衆人議畢,便分頭行動。
花晚照領着水軍在江畔虛張聲勢,花将鳴則領着軍中稍微能算上精銳的一千兵馬,星夜前往西戴口。
急速行軍不過一日一夜便至,只見敵軍有上千人,從河邊将糧草取下。江中糧草源源不斷,幾乎堵塞江流。
好在敵人主力都被吸引到花晚照那邊去了。
花将鳴一聲鑼響,手下人馬便扔出幹草等物,以燃火的弩箭射之,糧草營中頓時大火起,正值秋風起,火從四面八方蔓延開,董軍慌亂中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花将鳴長舒一口氣,命手下去劫糧,能帶的帶着,帶不了的燒了。
不想她們一人拿了一麻袋,只覺奇重無比,打開一看,居然是石頭。
花将鳴腦子嗡地一下,傻眼了,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快撤!”
結果她們剛掉頭,就聽到鑼鼓喧天,山間林木中突然冒出許多人頭,密如草木。
花将鳴心中大駭,這些人埋伏起來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一邊鳴金一邊領着将士撤退。山路本難行,又有重重包圍,刀槍箭雨之下,她身旁的人在不斷減少。
等她奮力拼殺出來,發現左右已經無人矣。
不覺悲痛至極,狼狽逃回江州營寨中。
花晚照在江岸也撐不住,敵軍已過大江,只得退回城內,堅守不出。
花将鳴把劫糧之事說了,陳香聽罷,也是大驚失色:“董瑛真真是用兵如神。”
“詭計多端。”花晚照補充道。
“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哎。”陳香嘆道。
花将鳴想說什麽,卻感覺說什麽都沒意義了,看看城中所剩下的人,都是些沒有作戰經驗的民兵。
城中尚有數十上百萬人口,如被圍城,斷水斷糧,又該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陳香突然起身。
花将鳴擡頭看他,心想是打算把她獻祭出去嗎。
“主公可問城中百姓意見,是守還是降,吾不能代表城中百萬民意。”
花将鳴默然良久,才道:“吾不值得百姓如此信任。”
陳香苦笑:“自古以來,主公負責凝心聚力,承擔責任,至于出謀劃策、領軍打仗,則當有賢明之士輔佐。
劉邦手下文有張良簫何,武有韓信。在下不過是吟花賞月之庸人,倘若家弟在此,必不至于此。”
這話說完,花将鳴跌到谷底的心情才稍微起來了些,心想确實是,眼下無可用之文臣。
因此忙問道:“令弟是?”
“吾弟陳竹,字解儀,有經天緯地之才,上可觀天文,下可察地理,中亦通曉人心,足智多謀,主公若得其相助,可得天下矣。”
花将鳴聽得心動不已,兩眼放光:“令弟如今在何處?”
“随一老道雲游去了,不知所蹤。”
花将鳴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透心涼。
“那你說個屁。”
“哎呀,這樣吧,主公派人領些兵馬去郡西北的冷泉駐紮,帶董瑛進兵,公可在後騷擾,形成……”
“掎角之勢。”花晚照接過話頭,他最喜歡這個了。
商議完畢,各自領兵去了。
這次仍是花晚照領兵去,約有一千人,也是自蔣公縣就跟着他的,作戰風格都很統一,那就是——亂殺!
他興高采烈地去到冷泉,忙活一陣,把營寨弄好了,釣了幾條鲫魚,生火烤着,眼看就要熟了。
突然聽到一聲炮響,只見遠處的山坡沖出一隊人馬,為首一人,身披戰甲,騎雷電紫霜馬,羽扇綸巾,風度儒雅。
花晚照視之,不是別人,正是董瑛!
“小花将軍,別來無恙啊。”這個人笑得一臉燦爛。
花晚照快氣死了,媽的就不能讓老子把烤魚吃完嗎?
兩軍交戰,烽煙四起,鑼鼓陣陣。
這邊花将鳴看見西北方向起烽煙,心中已有不祥之感,果然斥候匆匆來報:“花小将軍已被董瑛俘獲!”
花将鳴兩眼一黑,心想自己就不該聽陳香的。
陳香抹了把汗:“都說了我是紙上談兵……書上都是這麽玩的……”
花将鳴只是懊悔自己不多考慮考慮,也沒怪罪他,反安慰道:“非公子之過也。”
花将鳴思來想去,道:“公子不必擔憂,可取花某人項上人頭,以換江州九郡平安。”
陳香聽了這話,也是為難:“在下可下不了這個毒手,主公自己去吧。”
“若公子能替花某收屍,可将我屍體放入一木筏,順水而流。”這是她們村子裏的習俗,人死後,順着江水流,就會流到天上,成為神仙。
花将鳴不再言語,獨自出了城,徑往董瑛營寨中去。
董瑛料定她心慈手軟,不肯讓江州百姓陪她遭此劫難,早已在營寨外等候多時了。
見她灰溜溜地來了,便嬉笑道:“姐姐,別來無恙?”
“草,誰是你姐姐!”
董瑛笑:“花晚照的姐姐便是我的姐姐。”
“汝休要胡言亂語!不許辱我小弟清白!”花将鳴語氣雖然不容置疑,但心中卻是一顫。
先前在京郊,董瑛為何把弟弟送回來呢?董瑛看起來可不像是什麽好人。
難道說……
“不錯,否則我不可能如此清晰地掌握你們的行蹤,多虧小花給我報信哦。”董瑛眉眼彎彎,有着一張好看的賤臉。
花将鳴聽了這話,登時氣血上湧,漲紅了臉,緊緊攥着赤日青龍槍,手背的青筋一根根一條條格外分明。
她已經不能再靜下心來思考了,只覺得秋風刮得她臉頰生疼,煽起體內的火焰。
她舞着槍便朝董瑛沖去,速度奇快,一槍将此人刺死,才讓體內的火稍微平複了些。
當然,這并不是董瑛的真身,很快她就被全副武裝的士兵包圍起來。
她一人一槍,在刀光劍影中殺得酣暢淋漓,在人群中企圖捕捉董瑛的聲音,想殺了這個逆賊為天子報仇。
可惜董瑛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縱使她武藝高強,卻終究是人類,半個時辰下來,身手顯然不如之前敏捷,一個躲閃不急,被一刀砍傷肩膀。
接下來就如同連鎖反應一樣,右腿中被□□,左腿被刀砍,到最後她再也不能動彈,跪在地上,睜眼看着即将斬斷她脖子的大刀。
“咔嚓……咚……咚咚……”
那雙眼睛還一直睜着。
她的目光和站在城樓的陳香對視了。
陳香滿臉悲戚,淚如雨下,卻還強撐着,擠出笑容,打開城門,捧着劍印出城,跪下,高舉過頭頂。
董瑛接過劍印,也不扶他,只垂着眼眸笑道:“公子快快請起,令尊原是被花寅逆賊所逼,待我回去禀明此事,令尊自會領着兵馬回來坐鎮江州。”
陳香哪裏敢起來,連連扣頭。
“公子不必如此多禮。”董瑛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越過他,帶着軍隊入城。
“三軍聽令,有敢犯民者,立斬不赦。”
此話一出,籠罩在江州百姓頭上的陰霾瞬間散開了。
董瑛将劍印交給其心腹趙敏,又幫着蕩平了幾個反賊窩點,減免稅負,百姓無不感恩戴德。
那日陳香見董瑛不在意,便大半夜的拿針線逢了一晚上才把花将鳴的頭逢好,又清理血跡,換上壽衣,幹幹淨淨地把人放上扁舟,順水漂走了。
随後見百姓免受戰亂,他也高興。
獨不見花晚照的蹤影。
他猜測應該也戰死了,去西北冷泉口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小将軍的屍體。
為此流了幾滴痛淚,便繼續去當他的世家大公子了。
又過幾月,冬天異常寒冷,長江結冰。
山南有夥穿着皂青道袍的人,在江邊發現了一具被冰凍的屍體。
不知他們是什麽人,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