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chapter02

這天關重下班還算早,他回家的時候,夜色還處在黎明的前夕,路上只有少得可憐的行人在黑夜裏穿梭,他就是其中一個。

意外的,他一步一步走上樓梯的時候,心裏卻升起一種複雜的感覺。

而在看到門口那團黑影的時候,心中的別扭自然而然地化成一聲嘆息。

這人竟然還執着地蹲在這兒,但精氣神全沒了,更為狼狽地縮成一團,頭埋在膝間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關重卻又有了更不祥的預感,這麽冷的天氣,這人又在這蹲了大半個晚上,不會是死了吧?

他想得很直白,動作也很迅速,他直接伸手推了推黑影,高聲喊道:“喂,醒醒!”

黑影身上冷得吓人,不過在他的推搡下,對方還是微微擡了擡胳膊,卻只是換了個姿勢,繼續睡過去。

關重看着她冥頑不靈的樣子只覺得好笑,他按下手中的打火機,上下左右地照了照,确認這人肢體齊全後,他低聲道了一句:“讓開。”

他說這話純屬禮貌,本來也沒想得到火龍果頭的回應,而火龍果頭也當真如此,只用一片死寂回應了他。

關重便自然而然地從她身側跨過,理所當然道:“這是我家門口,這裏不可以睡覺,我希望你挪到其他地方。”

他的話自然再次被當做耳旁風,關重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準備關上門。

原本一動不動的火龍果頭卻在這時突然往後一靠,半截身子就這麽直挺挺地躺在了他家裏。

關重黑着臉看着她的動靜,低聲喝道:“滾。”

火龍果頭卻不在意他的話,雙手緊緊抱着自己,閉着眼嘟囔了一句:“好冷,我要死了。”

關重皺了皺眉,在猶豫要不要直接把人扔出去,在他愣神的這幾秒中裏,火龍果頭卻像蟲子一樣往後挪了一截,确認自己已經完全處在屋內後,她低聲開口:“讓我在這裏将就一會吧,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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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話的時候,她依舊緊閉雙眼,只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只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在意關重的反應。

關重一面覺得這畫面太過可笑,但以前這人又讓人覺得可憐,他伸手輕輕撓了撓眉弓,從她腳邊走過,伸手關上門,再不說一句話。

關重是鐵了心不想管火龍果頭的,他平常做什麽,現如今還是照舊,一個小時之內,他數次穿梭在衛生間和廚房之間,沐浴的聲音,鍋碗瓢盆的聲音,時不時在寂靜的夜裏響起。

火龍果頭卻根本不在乎,她躺在那當真就像死了一樣沉沉睡去,再也沒動靜。

關重看她了無生息的樣子,也不願意和她廢話,也走進自己的房間,徹底隔開了兩人所在的空間。

關重也是累得不行,這一躺下幾個小時就過去了,等到他再次醒來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家裏還有個陌生人。

不過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客廳裏并無動靜,仿佛這家裏只剩下他一個人。

也許那人醒後自己走了也說不定,他心想。

等到他在床上磨蹭了一會,重新穿好衣服打開門的時候,第一眼卻又看到了那奪目的火龍果頭。

她倒是挺會享受的,也不知什麽時候自己躺到了他的沙發上。

而一想到她之前還躺在地上的樣子,他心裏就閃過一陣嫌棄,他可從來不會這麽折騰他的沙發。

關重又起了趕人的心思,他手插兜走過去,在距離沙發不遠處站定,冷靜地看向對方。

“喂!”

聽到他的聲音後,火龍果頭順勢睜開了眼睛,一臉平靜地看向他,她大概也早就醒了,正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呢。

要是尋常人肯定會不自在地站起來,朝他道謝或者說聲抱歉,可這人卻一動不動,只睜着漆黑的眼睛,毫無波瀾地看向他,看起來活像個會動的布偶娃娃。

“現在可以從我家裏出去了嗎?”

關重說明來意,火龍果頭聽完這話終于有了點動靜,她坐了起來,聳着肩坐在沙發上,朝他伸出手,啞着聲音道:“我叫江月白。”

“哦,江月白,可以從我家出去嗎?”關重還是那句話。

江月白卻執着地伸着手,波瀾不驚地回應他:“我不能走,我在這裏有事。”

關重嗤之以鼻:“我們認識嗎?能有什麽事。”說完他低頭看了她的手一眼,這才注意到她的指關節都破皮了,通紅一片,雖然還沒到鮮血淋漓的程度,但乍一看也是觸目驚心。

江月白察覺到他的目光,勾起唇角淡漠地輕哼一聲,收回了手。

關重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來了興趣,拉了個凳子坐在一旁問道:“你和旁邊那家人什麽關系?”

這個話題對江月白來說似乎不是那麽有趣,她眼眸一轉,重新有氣無力地躺了下去,幽幽冒出一句:“她是我媽。”

關重略微愕然,卻沒表現出來,只輕輕地“哦”了一聲。

江月白擡眼看向他,咄咄逼人地問:“是不是看不出來?”

關重打量了她幾眼,應道:“長得不像。”

其實他最想問的是為什麽她媽不理她。

江月白雖然看起來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但腦子還算轉得快,對上關重的目光後,她便嘲弄地問出聲:“你是不是在想我做錯了什麽?”

關重也不掩飾,他微微颔首,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江月白臉上的嘲弄意味卻更加明顯,她仰起頭輕嘆一聲:“我也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所以才要問個清楚。不過,會不會其實我根本沒做錯?”

關重被她這麽一問,卻想不到該怎麽回答她。他聳聳肩,坦然道:“你們的事我不清楚。”

江月白聞言終于露出了點鮮活的表情,她彎了彎唇角,開門見山道:“所以我要在這裏借住一段時間。”

關重想也不想面無表情地拒絕:“不行,第一,我們不認識,第二,我不想認識你。”

江月白卻噙着笑将他上下打量了個遍,輕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正常,在我看來你也不是正常人,也許我們有話可說也說不定。”

關重面不改色地搖頭否認:“沒有那種可能。”

江月白聽完卻轉過頭去,寧願盯着天花板發呆,也不想再接他的話,就是鐵了心不把他放在眼裏,完全是要忤逆他的架勢。

關重可不是什麽與人為善的人,更不會憐香惜玉,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這麽獨來獨往了。

見識到江月白的态度後,他也不朝她動手,而是直接端起沙發的一角,就這麽要把連人帶沙發一起擡出去。

雖然他晝夜颠倒,作息紊亂,但他畢竟是靠身材吃飯的人,平時有時間就會往死裏鍛煉,挪一個瘦子和沙發的力氣他還是有的。

江月白也沒想到他會那麽不近人情,真的被他擡着走後,她手忙腳亂地抓住了關重的衣領,在慌亂中狠狠扯了一把,意外地将他的襯衫撕了個稀巴爛。

這下關重沒動靜了,他黑着臉看了江月白一眼,重重把沙發放在地上。

他胡亂扯了一把胸前的衣服,一臉鐵青地問:“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麽偏偏挑中我?”

江月白張了張口,本不想說話,又被生氣的關重瞪了一眼後,她急切辯解道:“我以為我們是一樣的人,我想你應該會理解我。”

關重聽完這話只覺得匪夷所思,他手叉腰,無可奈何地看向江月白,一臉苦笑:“我們從沒見過,你是說從你看見我的第一眼起,你就覺得我和你一樣悲慘,你就同情我了對嗎?”

話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江月白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她如實地點點頭,應道:“是。”

關重看着眼前這頭發是火龍果色,在臉上打了無數個洞,穿得像女巫一樣的人說出這種話來,只覺得難以理喻,這完全是對他最大的嘲諷。

他一臉厭惡地看着她搖頭,不客氣道:“你真是個神經病。”

關重說完這話,倒也不管她了,他走進自己的房間,重重摔上門,再次把江月白拒之門外。

江月白盯着他的門口發了會愣,臉上露出些許的無措,她從沙發上下來,走到關重門外後輕輕敲了敲門,低聲道:“我很勤快,我會把沙發洗幹淨的。”

關重并沒有回應她,江月白也無從探究他的情緒。

她走到沙發旁,也不管自己的姿勢多麽滑稽,她彎下腰,用九牛二虎之力,再次把沙發歸到原位後,把能拆的都拆了下來,全部塞進了洗衣機裏。

然後連她躺過的地方,她也拎來拖把,好好地拖了一遍。

等她忙得差不多,站在陽臺上發呆的時候,關重從房間裏出來了。

他重新換了一身衣服,靠在門框上安靜地打量她。

江月白也回頭看去,遙遙和他對視。

其實她的臉皮也不是銅牆鐵壁,要是關重這時候無情地趕她走,她倒也不會再多糾纏。

這個時候的關重卻只是微微蹙眉,出聲問道:“等着我做飯?”

江月白聽完這話,眉頭不自主地舒展開,臉上的陰郁也散了大半。

“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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