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chapter05
關重一邊暗想不會這麽倒黴吧,一邊急急地往家趕。
家裏一點動靜都沒有,等他伸手打開燈時,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沙發上的江月白。
他走近一看,垃圾桶裏确實有黑褐色的血跡,而江月白本人已經毫無知覺,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關重掐了她兩下,她也毫無反應,如果不是她還在呼吸的話,他真的會以為她就這麽死了。
關重不作他想,背起人就出了門。
要是江月白還醒着的話,她肯定又會說些不要送她去醫院的傻話,現在暈過去了關重反倒聽不到這些話了。
而她真的瘦到了讓人覺得心驚的程度,關重背着她也感受不到多少重量,他甚至能單手固定她的身體,再騰出一只手鎖門。
等他剛好轉身的時候,住在隔壁的老太太正巧開門走了出來。
她手裏還提着購物袋,怎麽看都不是為了江月白的事而來的。
關重不知該說點什麽,只幹站着和人對視。
他看着江月白媽媽的臉上閃過驚訝,但也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裏,她很快別過頭去,臉上再次恢複了冷漠的神情。
關重頓時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他沒再廢話,而是背着江月白飛奔下樓。
這一刻關重再次覺得江月白有點可憐,不過也還好,她暈了過去,沒看見這一幕,而她也永遠不會知道這讓她傷心的一幕。
還好這時候天已經亮得差不多了,關重很快就叫了輛車把江月白送到了醫院的急診。
他磕磕絆絆地向醫生描述了江月白的情況,卻被告知她需要立馬做急診內鏡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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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重對這些治療都不太懂,他只能跟着醫生的囑咐,讓簽字簽字,讓付費付費,沒有一刻是閑下來的。
作為幾年都不來醫院報到的人,關重來這一趟反倒被累得不行,在等着江月白做內鏡的那段時間裏,他甚至坐在走廊上靠着牆打起了瞌睡。
等到護士在走廊上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江月白家屬幾個字,他才朦朦胧胧地醒來。
他一直沒适應這個稱呼,走慢了幾步就被護士批了一頓:“你家人都重到那種程度了,你還一點都不上心?”
關重不想解釋,他揉了揉眼睛,低聲問:“她怎麽樣了?”
“過來聽醫生講。”
關重走到談話室坐下,眼前的醫生倒也言簡意赅地說明了江月白這次的病情。
“消化道潰瘍出血,你們這種年紀的年輕人,要是不好好吃飯的話就容易得這麽病,還好送來得及時,我們已經做了鏡下治療,現在暫時不能飲食,觀察幾天再出院。”
關重聽懂後起身道了聲謝,等到他走到江月白病床前時,站在一邊忙碌的護士遞了個袋子過來。
“這些都是從她臉上取下來的東西,你自己收好別弄丢了。”
關重看了一眼,袋子裏的都是江月白臉上的各種釘,大概是在手術前從她臉上拆下來的。
關重覺得這事有點滑稽到令人發笑,他拖了個凳子過來坐下,認真地打量着還在醒麻藥的江月白。
她緊閉着眼,沒了往常的攻擊性,也看不見眼底的憂愁,臉上的釘子也被取了個七七八八,平添了一種柔弱的錯覺,看起來更像個普通的大學女生了。
關重和她不一樣,他沒上過大學,雖然高中時候成績不錯,但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原因,他現在連一份體面的工作都沒有,充其量就是個跳騷舞的。
他守在床邊沒多久,江月白終于悠悠轉醒,她睜開眼看了關重好一會,終于問:“是你送我過來的嗎?”
關重微微點頭,随即又補充道:“不要說還不如別送你過來這話,我不想聽。”
看到她的第一秒,他就想把她送到醫院,這個過程中雖然繁瑣疲憊,但他沒有後悔過。
江月白扯着嘴角笑了笑:“我不會這麽說的。”
關重垂下眼眸打量着她,面無表情地出聲說:“醫生說你這是不好好吃飯,潰瘍出血了,現在你感覺怎麽樣?”
江月白長舒一口氣,勉強點頭:“好了很多,感覺活過來了。”
關重這才彎了彎唇角,應道:“那就好,不過你現在還不能吃飯喝水,但我餓了,我出去找點吃的,你一個人在這能行嗎?”
江月白毫不猶豫地點頭,出聲送他離開:“我沒事的,你回去吃飯休息吧,不用陪着我。”
轉身離開的關重回頭看了她一眼,也不和她廢話,随後大步走開。
江月白還在打着針,也不能起來活動,只好躺在床上發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上腹還有隐隐的痛意,不過一想到這是被治療後的狀态,她便安心了許多。
現在回想起來,發給關重的那條消息就和求救差不多,雖然等關重回來自然能發現她,但那種時候她還是發了那麽一條消息。
當然發完她就暈了過去,直到關重真的把她送來醫院将她救活。
細究起來的話,關重真的算她的救命恩人,不知為何她忽然有種這段時間應該好好過日子的感覺,要是她再渾渾噩噩地過下去的話,好像辜負了關重的一片苦心。
雖然他也不見得會在乎這種事就是了。
而在江月白百無聊賴地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關重又出現在她床邊,正擡着手機逛論壇。
江月白輕輕舔了舔嘴唇,問出聲道:“幾點了?”
“下午兩點半。”
江月白一聽強撐着坐了起來,同他說道:“平常這不是你的休息時間嘛,你應該在家裏休息的,怎麽還過來了?”
關重随手一指放在床頭櫃下的果籃和牛奶,淡定地說道:“送點東西來給你,你可以過兩天吃。”
江月白為難地咬了咬唇角,輕聲說道:“不用給我帶東西的,沒這個必要。”
關重這時把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直視她道:“別人住院都有人提着東西來探望,獨你沒有,我怕你會傷心。”
江月白只好無奈一笑:“那不至于,不過還是謝謝你。”
關重卻笑了笑,直說道:“可是你看起來是在意有沒有人給你開家長會這種事情的類型。”
這下倒是被他給說中了,要是平常江月白肯定辯駁兩句,只不過今天她沒什麽力氣,直接沉默着承認了。
隔了一會後,她才幽幽冒出一句:“你說我媽媽知道我的事了嗎?”
關重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望。”
江月白緩緩躺了回去,自嘲地笑笑:“沒什麽,只不過我好久沒生過這樣的大病了,我以為會不一樣。”
關重不再安慰她,只說:“我會照顧你的。”
聽見這話江月白又抗拒起來了:“不用,我現在很清醒,照顧我就是浪費時間浪費精力,你還不如回家睡覺。”
關重放下手機,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半晌後笑着問了一聲:“你平常都沒什麽朋友吧?”
這個問題沒頭沒腦的,江月白一臉茫然地看向關重,疑問道:“你說什麽?”
關重無比直白,臉上依舊挂着悠閑的笑意,就這麽明晃晃地說了出來:“你現在的樣子,能讓人看出以前被人狠狠冷落過,從那之後就再也不敢接受別人的好意,我說得對嗎?”
江月白輕哼一聲:“自作聰明。”
關重也不執着,接着道:“故作掩飾。”說完這話後他也沒走,依舊專注地玩着手機,玩累了之後就抱着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看着他這種盡心盡力的模樣,一向臉皮厚的江月白反倒不知道該作何表示了。
她和關重的關系說不上深入,雖然他見過她最狼狽的時刻,但也僅限于此,她也知道自己最近是在逃避現實,她總有一天會離開。
關重自然也知道,而且他無法從她身上謀劃什麽,但他還是救了她,悉心地照料她。
其實江月白不太喜歡欠人情的,不然她每次狠下心想從這個世界消失的時候,心底又會突如其來地冒出這些畫面,會不由自主地絆住她的腳步。
而且她現在暫時想不出她得為關重做點什麽,才能把這些恩情還得幹幹淨淨。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關重卻像是自帶鬧鐘,察覺到快到傍晚後,他幹脆地睜開眼,随口問了兩句江月白的感受。
确認江月白沒什麽大事後,他終于起身離開:“我晚上還要上班,要是你感覺不舒服就自己叫醫生。”
江月白忙不疊地點頭,舉起手和他告別:“你快走吧,我沒事的,明天你也不用來看我,好好休息。”
關重依舊笑笑不置可否,不過他又想起一件事,便回頭說道:“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我比你想象的富裕一點。”
江月白也明白了關重的意思,不過現在他急着離開,她也沒和他多說。
關重看起來不是捉襟見肘的類型,不過她也不至于連醫藥費都拿不出來,她平時也不買什麽貴重物品,多少還是省下來一筆錢的。
關重走後沒多久,江月白又再次選擇入睡,她倒是想幹點別的,但住院實在找不到什麽樂趣。
關重在的話還能和他亂七八糟地扯一堆,現在有千萬種情緒也只能自己消化了。
快要入睡前,江月白才模模糊糊地意識到習慣有多可怕,壞習慣很可怕,更可怕是習慣一個人的存在。
不過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這是亘古不變的箴言,她不該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