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渣爹

渣爹

降靈山上,一早又迎來了一批訪客。

鶴童引着衆人繞過雲霧,仙君站在階前,雪青雲袖沾了晨霧,幾只仙鶴在離他很遠的地方梳理羽翼,姿勢悠閑。

衆人心裏咯噔一下:仙君好像很早就起了,莫非昨夜又沒睡好?

太一仙宗掌門青崖子緊了緊脖子後的皮,上前一步,恭敬行禮:“拜見大長老。”

身後幾人跟着下拜。

仙宗大長老地位超然,在宗主之上。宗主之下有七位護山長老,其下是十峰峰主,這次跟着宗主來拜見大長老的,正是長老和峰主們。

“何事?”蕭無夢問。

“因仙君壽辰将至,我等準備了些心意送給您。”宗主笑呵呵道。

青崖子笑容親和,眼角有笑紋,長相和善,身材不高,拿着一柄碧色拂塵,看起來一點宗主架子都沒有。

他身後玄武峰主搶先送上禮物,“仙君,此乃玄武峰望月石,受月陰滋養千年,是難得一見的奇珍,定神養氣,效果絕佳。”

他捧着一塊巴掌大小的石頭上前,蕭無夢幾乎是立刻皺起了眉。

青崖子連忙拉了他一把,讓他後退,新上任的玄武峰主回頭,見大家都默契靠後站,才明白過來,仙君似乎不喜人靠近。

他将禮物遞給鶴童,蕭無夢面無表情,分明對這寶物不感興趣,玄武峰主不由垂頭喪氣。

另一位長老擠開他,獻上一盒紅色丹藥,“仙君,您瞧瞧這個,這是丹閣的新出的極品丹藥,一顆初嘗滋味,兩顆漸入佳境,三顆可得無上歡愉。”

蕭無夢挑了挑眉,“真有你說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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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長老激動,“此乃房中秘術丹,雙修佳品,陰陽互補,效果其佳!”

“很好,你來吃。”

長老愣了一下。

“既然效果這麽好,服下給本君看看。”

“可是仙君……”那長老哭喪着臉,“我、我修的是童子功啊!”

他只是來獻丹的!

然而,在仙君那雙清冷無波的眼神注視下,他慫得不行,默默掏出三顆丹藥吞了下去,臉色比苦瓜還苦。

玄武峰主忍不住道:“仙君,長老修行不易——”

“你想為他分擔?”蕭無夢神色冰冷,“那你也吃上幾粒,如何?”

玄武峰主大驚,他練的雖然不是童子功,但也是心守神靜的玄武心決,這丹藥吃下去對他絕無好處!

可仙君看着他,他根本不敢拒絕,只好也閉着眼睛吞下了丹藥。

原本歡喜的送禮場面,變成了等待處刑,仙君的喜怒無常令幾人惴惴不安,這哪是送禮,這明明是在送命啊!

好在接下來沒出什麽事,只是他們送的貴重法寶,也未能讨好仙君,唯有青崖子送上“千髓香”,讓他多看了一眼。

青崖子捏了捏自己稀疏的胡子,不愧是他,能把握住仙君的喜好啊!

“聽聞前日仙君召見了一外門弟子。”青崖子道:“是否要将她召為仙侍,讓她來降靈宮伺候?”

蕭無夢眼神驟然一冷。

衆長老:“我等還有事,先走一步!”

青崖子:……

有事你們是真跑啊!

青崖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過此處既然沒有了外人,仗着和大長老關系深,他的臉皮也就厚了起來,“師叔為何對那小弟子另眼相待?”

掌門青崖子是先代掌門的徒弟,先掌門和蕭無夢是昔日離淵老祖唯二的真傳弟子。大長老論輩分是他的師叔,不過兩人年紀卻是相仿的。

“她的靈氣特殊,讓她來輔助煉器罷了。”

青崖子眼珠一轉,不是很信,那弟子靈根微弱,能幫得上什麽忙?仙君對她另眼相待,一定有原因,他決定暗中調查一番。

“本君要出去一趟。”

“啊?”

青崖子回神,聽清他說的話後,吓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師叔,您不能出去啊!”

不管不顧的膝行上前,要抱着他的腿哭。

蕭無夢嫌棄皺起眉,退開幾步。

青崖子這掌門當得着實沒有牌面,他擦了擦鼻涕眼淚,“神樹将您留在此處,也是為了保、保護您。”

他小心翼翼斟酌字句,打量他的表情,“以您如今的情況,實在不宜離開神樹。”

蕭無夢冷冷凝視着他,青崖子額頭上的冷汗一滴滴落進土裏,上方沉重的壓力讓他背都挺不起來。

良久,對方收回視線,離開了。

青崖子顫巍巍爬起來,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滿臉憂愁。

他不認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師叔想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阻攔,他只是不明白,師叔已百年不出仙宮,是誰讓他突然有了想離開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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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珑的小院,這幾天可是熱鬧得很。

自從她被仙君召見的消息傳開後,每天都有不同的弟子來拜訪,甚至掌事也來過兩趟,探問她的口風。

仙君說,煉器之事暫時不要對外宣揚,鑒于之前說“睡覺”,引起了師弟的誤會,林珑只好換了種說法:“仙君叫我去喝茶。”

衆人:難道師妹精于茶道,連仙君都請她去品茶?

于是,這幾天她收到的茶葉幾乎将房間都堆滿了,而林珑對茶葉興致缺缺,每天依然過她吃吃睡睡的鹹魚日常,除了搜腸刮肚寫工作總結,另外多了一件要關注的事——柳監院回來了。

在魔族的固有印象裏,前往仙門卧底,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那些仙修對魔族十分痛恨,稍有不慎被抓住,就是小命玩完的下場。

林珑也一樣,之所以同意魔君的條件前來仙門,是因為她娘。

這輩子的娘親是個柔弱魔族,她愛上了一個人族修士,那道修在娘懷孕時便離她而去,之後音訊斷絕。生下她後,娘變得有些瘋瘋癫癫,清醒時溫柔的将她摟在懷裏哄她睡,發病時誰也不認識,見人就打。

母女兩相依為命這麽多年,娘親的身體終究漸漸衰弱下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嘴裏念的都是想見當年的男人一面,問他為何要丢下自己。

可她瘋了太多年,不記得那男人的長相和名字,只記得人是太一宗的,她給林珑留下了一段紅繩,作為相認的信物。

帶着娘親的心願,林珑來到修真界,不過她可沒有什麽父女相認的想法,這種渣爹,扔進垃圾桶都嫌污染環境。

她只想看看這驚天動地的渣男到底是何許人也,好給娘一個交代。

來了之後才發現,娘的這截紅繩委實有些坑人,別的法寶是失靈,它是太靈了,路上遇到倒夜香的弟子都能讓它有反應。

林珑嚴重懷疑,這玩意兒測的可能是血型,不然她光在外門就有一百來號渣爹了。

娘不靠譜,只能靠自己。

已知這人是太一宗的修士,曾在一百年前去過魔界,修為起碼在第三階,不然無法跨越兩界天塹。

經過一番排除,她将目标鎖定在了監院身上,此人曾在百年前追蹤修真界叛徒進入過魔界,短暫停留後離開。

他會是自己要找的渣爹嗎?

林珑混跡在弟子堆中,柳監院回宗門的排場極大,身後跟着不少弟子,他身材魁梧,氣場威嚴,弟子們對他有些懼怕,不敢高聲說話。

道路盡頭,柳若眉恭敬等着,待他走近,輕聲道:“爹。”

柳監院看了她一眼,揚手——

啪。

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這一巴掌打得極重,柳若眉跌坐在地,因羞愧深深低下頭,眼圈泛着紅,纖瘦肩膀輕輕顫抖。

“丢人現眼的東西!”監院呵斥。

周圍弟子噤若寒蟬,沒人敢幫她說話,或同情或奚落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柳若眉緩緩爬起來,強忍着眼淚:“女兒知錯了。”

柳監院皺着眉,滿眼嫌棄,“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教訓!我怎麽會有你這麽沒用的女兒?剛回來又給我惹事!”

在衆弟子面前被訓斥,柳若眉難過又羞恥,眼淚掉個不停。

“當初我對你寄予厚望,要不是你輸給秦泯,早已進入內門,這麽多年還在外門,毫無長進——”

林珑悄聲問:“秦泯是誰?”

刀師弟小聲回答:“師姐你又忘了,就是外門第一的那位秦師兄啊。”

她對誰是外門第一沒有半點印象,盯着監院:“他還打算罵多久?”

“不知道。”刀師弟道,“監院脾氣暴躁,師姐,你可千萬別往上湊啊。”

“诶?師姐??”

林珑靈活得像一條魚,一溜煙就到了柳若眉身邊,“師姐,你別難過。他自己不也一樣沒進內門,憑什麽說你?”

柳監院眼一瞪:“你說什麽?!”

林珑:“我說的不對嗎?監院批評師姐之前,自己應該先進內門,不然有什麽說服力?”

衆弟子:……好像有點道理。

柳監院額頭青筋一暴:“本院說她是為了她好!批評是為了讓她進步,你是什麽人,在此多話?!”

林珑:“既然批評讓人進步,那監院為什麽不批評自己呢?多找些自己的問題,監院說不定已經成了內門長老了。”

監院:“你——找死!”

柳監院讓她氣得不行,他從未見過哪個外門弟子敢這樣跟他叫板,掌蘊靈光,一巴掌就要揮下!

“爹,不要!”柳若眉驚呼一聲。

林珑下意識擡手一擋,她手腕上,那截紅繩發出了醒目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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