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39章
這座城很安靜, 周圍山林、附近城中的災禍剛被裴連卿清掃過一遍。
客棧,上房。
賀果知用了一個隔絕聲音的法術,從窗子翻進來。進入裏間, 他看到盤膝坐在床上調息的裴連卿。
一進來,賀果知聞到一股奶香的味道。剛做好的點心, 用法術維持最宜食用的狀态。看到點心和熱茶, 賀果知也不用法術隔絕走路的聲音,光明正大走到桌邊,坐下來。
這是留給他的。
裴連卿料到他會過來。
之所以從窗子翻進來, 是賀果知心血來潮, 想試試他如今的修為, 裴連卿能不能發現他。現在看到點心茶水,賀果知也懶得試了。
他慢吞吞喝茶吃點心, 等喝完一盞茶, 裴連卿也結束調息。
賀果知感受到,裴連卿的注視落到他身上, 但沒開口。
賀果知吃點心,也沒說話。
賀果知吃下塊點心, 才聽到裴連卿的聲音。
那聲音很溫柔, 但卻有些無奈和嘆息。
“果汁, 幾日不見, 你和之前不一樣了。”
賀果知像是沒心沒肺, 知道自己改變,卻并不覺得怎麽樣,把點心吃了, 笑着問裴連卿:“那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喜歡之前的我。”
裴連卿勾起唇, 輕輕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賀果知在心中想,真巧,他也不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
看到裴連卿的沉默,賀果知的心中莫名多了一團火氣。
也不吃點心了,來到床榻邊。
裴連卿守禮、克制,手虛扶在賀果知腰側。
賀果知偏偏湊近,扶着裴連卿的肩膀,膝蓋怼到床榻上,看着裴連卿說:“我心悅你,要不要和我結為道侶?”
“我有別的選擇嗎?”裴連卿問。
還真沒有。
即使裴連卿殺了不少災禍,但賀果知已經有了三個爐鼎,所以他的修為,穩穩壓了裴連卿一線。
“沒有。”賀果知說。
賀果知:“連卿,你也不用擔憂什麽。”
“我一直喜歡你的,只是沒有說出來。你也喜歡我,我知道的呀。最喜歡你了,老霍他們我都不喜歡,只想和你結婚契,和你在一起。”
“我會對你好的。”
真奇怪。
賀果知想。
大概是同樣的情話,說了三次之後,他心中竟然平靜下來。
反正都是假的,他這麽說的目的,是騙裴連卿回去當他爐鼎。
不對,他不需要騙。
裴連卿要是不同意,他就把裴連卿擄走。
“好吧。”裴連卿擡眸看他,說。
臨近飯點,中午裴連卿用客棧的廚房,給賀果知做了午飯。
在之前,裴連卿都會和賀果知一起吃飯。這次賀果知卻看到,裴連卿只做了他一個人的,也沒陪他一起吃。
賀果知拉住裴連卿的袖子。
“陪我一起。”賀果知說。
他認真看裴連卿,似乎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白衣劍修。
裴連卿握住他的手腕,說:“不想讓我早點和你回去嗎?”
“快一點把你驅趕過來的災禍殺了,我可以早一點和你回去。”
“你知道?”賀果知問。
裴連卿嗯了一聲:“看到師兄他們了。”
“早點回去不好嗎?”裴連卿問。
賀果知思索片刻,縱容:“好吧。”
“快去快回。”
等裴連卿走了,賀果知問血字。
“他說的是真的嗎?”
【是】
血字浮現出來。
看到鮮紅的,宛若在滴血的字。賀果知神色如常,握住筷子,繼續吃裴連卿給他做的午飯。
內心卻悚然一驚。
不得了,剛才他在做什麽。
他這麽信任這個東西嗎?
賀果知心中兵荒馬亂一陣,表面還是淡定的。然而他淡定了一會兒,卻又想,不對,他剛才慌什麽呢……?
裴連卿殺完賀果知驅趕來的災禍,他把裴連卿帶回山莊。
由于昨天謝振濤将災禍們全都砍了,所以今日山莊中的災禍們,全都換了一批。
但災禍們之間的消息,也不是閉塞的。
因此,對賀果知的畏懼之中,有一絲古怪。
賀果知:“……”
賀果知不想當作看不到。
他指間凝聚了一道劍氣,準備甩出去。
倏然,他的手指被握住了。也是因為這個握住的動作,賀果知指尖的劍氣散了。
裴連卿牽着他的手往裏走:“交給我吧,我來殺了它們。”
賀果知被裴連卿牽着走,他似乎有些不想改變自己的想法。
但轉念一想。
還沒完全騙到手,那就縱容一下吧。
賀果知答應了。
賀果知回到別院。
幾套喜服擺到賀果知眼前,賀果知挑挑揀揀。這幾套似乎都很無趣,款式看起來和前幾日沒有區別。
準備喜服的,有一人是叛出合歡宗的修士。是他提供的爐鼎之術,也是他在看到賀果知眉眼間的嫌棄後,拿出一套特殊些的喜服。
賀果知看了眼,選了這一套。
換好喜服,還是和前幾天一樣的流程。
裴連卿來接他。
賀果知在轎子上,撩起車簾望了一眼。
街道上,依然是群魔亂舞。
抵達山莊。
三拜禮成。
裴連卿說了他來殺這些災禍,賀果知先回到婚房去等待。
賀果知坐到床榻,發了一會兒呆。
好半天,他才想起來要做什麽。對了,他是要告訴裴連卿這是怎麽回事,以及他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了。
嗯……話本也準備好了。
捋清要做的事,賀果知和前三天一樣,滾到床榻上裹着被子睡覺。
不知道多久,婚房的門打開,裴連卿進來了。
剛殺了很多災禍,劍修溫潤的眉眼也染上了戾氣。他一身紅色的喜服,戾氣未散,看到賀果知,卻漫開了溫柔的笑。
熟悉的來自血字的危機感壓上來。
婚房之內是安全的,血字只能在外面,無法窺探。按理說對血字來說,應該讓賀果知離開,換一個婚房,這樣它可以時刻注視。但血字像是無法注意到,所以認為這是合理的,不會對此提出異議。
對。
賀果知心想。
他是很着急的,他要趕快給裴連卿說明白關于血字的事。
賀果知飄過去。
奪了裴連卿手中的劍,扔到一旁。至于房門,則在裴連卿進門後被關上了。
“夫君。”賀果知彎了眼,甜甜喊人。
他抱着裴連卿的脖子,湊上去親裴連卿的唇。
劍修修長如玉的手指,卻抵到賀果知唇前。
賀果知呆了一下。
想了想。
分開唇,貓兒似的,探出舌尖,在裴連卿手指上輕輕舔了一下。
賀果知:“夫君,我們趕快休息吧。”
他選的這套喜服,款式很是特殊,不需要和尋常衣裳一樣,解開衣帶什麽的。
他将裴連卿的手拉向自己,撒嬌:“夫君,抱。”
裴連卿垂眸看他,托着賀果知的屁股把他抱起來。
賀果知像是有皮膚饑渴症似的,湊過去親裴連卿的唇,卻被裴連卿偏頭,給避開了。
賀果知只親到裴連卿的臉。
賀果知委屈:“夫君,你不喜歡我了嗎?”
裴連卿将他放到床上,喉結滾了一下,像是嘆息:“沒有。”
說着,曲起手指,在賀果知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賀果知蜷着腿,立刻捂住腦袋。
疼疼疼。
眼前似有劍光乍開,賀果知有些迷茫——賀果知剛才并不感覺迷茫,但當劍光出現後,他卻感受到先前的迷茫,随後想起發生的事,以及他剛才的想法……
他剛才,竟然想的是,何必辛苦假裝。
他完全可以假戲真做,然後告訴裴連卿是怎麽回事。
賀果知被他剛才的想法驚呆了。
然後,一低頭,看到他自己千挑萬選出來的喜服。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他這個樣子,裴連卿低眸笑了下。
“清醒了?”裴連卿傳音。
賀果知點頭。
又搖搖頭。
認真說:“可能什麽時候又不清醒了。”
“沒事的。”裴連卿說。
“你這麽穿,很好看。”裴連卿出聲。
溫和的嗓音,帶上了惑人的欲念。
賀果知:“……”
賀果知臉爆紅,突然接不上這個戲。
不太清醒的時候去做的事,舔手指挑喜服什麽的,清醒的賀果知完全做不出來!
可血字在聽着,監視這個房間的動靜。
賀果知……
賀果知拽住裴連卿的衣帶,将裴連卿一下拉到床上來:“那你說,哪裏好看。”
床帳落下,似是遮住一室的旖旎。
“腰這麽瘦嗎……”男人溫和的,帶着欲.念的聲音響起。
賀果知輕哼了一聲。
他穿的喜服是這樣的,不用脫下來,就可以毫無阻礙摸到腰。
實際上,裴連卿的手,規規矩矩隔着衣裳,扶在賀果知的腰上。
喘息、混亂,全都是假裝出來的。
……
結束的時候,賀果知抱着裴連卿的肩膀,微微喘息。
同時,他也把需要給裴連卿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賀果知此時被裴連卿抱着,坐在裴連卿的腿上。
賀果知回想他看到的地圖。
在地圖上面,已經沒有足夠大的白色墨點了。那麽多災禍,才短短四天,已經被清掃了八成,最難殺的災禍,除了血字,都已經殺掉了。賀果知不止往霍聞星他們那裏驅趕,也朝其他修士那趕,相當于把散在山河卷地圖上的災禍,彙聚起來給修士們殺。只是大多修士,不能和霍聞星他們一樣手起劍落收割一樣斬殺,白色墨點增加有限。
賀果知吃掉霍聞星很多靈力,比照他真的将裴連卿他們當作爐鼎來吃的。随着靈力增多,賀果知隐約感覺到,差不多到血字想要的靈力了。
快到結束的時候了……
早上,賀果知睡醒了,坐起身。
他只低頭,系了下裏衣的衣帶,下床,光着腳走到門口,打開門。
溫和并不刺目的陽光,照到他烏色的長發、白皙的皮膚上。賀果知眯起眼,略微偏頭。
裴連卿還在屋內。
賀果知嗓音好聽,輕輕柔柔,卻是命令:“你還在床上做什麽。”
“滾出去,找到霍聞星他們,你去把他們帶到山莊裏開。”
“你們回來後,把劍宗的校服換下來,穿我給你們準備的。”
劍修在賀果知身後,目光落在清瘦的背影上。
沒聽到回答,賀果知刷然轉回身:“沒聽到嗎?”
裴連卿垂下眼,眸中的溫柔散了,是冷淡,卻隐約看起來有些痛苦。
他低下頭,說:“是。”
随後離開。
【你做得很好】
裴連卿離開後,一行血字浮現在賀果知眼前。
賀果知按照他的理解,他相當于在玩一個大型游戲,他和血字一個陣營,仙洲的其餘修士是一個陣營。而他們争奪的,就是在山河卷內的災禍。賀果知不能直接殺掉災禍,但他卻用把最厲害的四個劍修當作爐鼎的方式,獲得了龐大的靈力。
也就是說,現在的山河卷內,沒有能打得過他的修士。
血字剛找到賀果知,問過賀果知。
可要重塑天道。
賀果知答應了。
如今他有了很多靈力,但賀果知認為還不夠。為了重塑天道這個目标,那些修士、災禍,他都要殺掉,以此獲得足夠的靈力。
然後血字會如它說的一樣,臣服于他。
又一行血字出現。
【你已經知道要怎麽做了,對嗎】
賀果知勾起唇。
“當然。”
賀果知修為提升,血字對他的臣服加深。
因此,血字向賀果知展現了它的用途。
它操控災禍,用它的力量,将進入山河卷的修士們,全都朝山莊的方向驅趕過來。實力稍強橫一些的驅趕到山莊,稍弱些的,則是別院在的那座城池。
修士們很多,有的在深山老林之中。
直到日落,才驅趕得差不多。
夜幕下的山莊,和前四日一樣燈火通明。喜字依然貼着,紅綢裝點整個庭院。
這是山莊正對的大殿,殿門敞開着,可以看到內力的景象。而外面,衆多修士站在臺階之下,表情不一。
有修士低聲讨論,有修士在觀察四周,還有修士的目光,直勾勾看向殿內。
殿門開着,以修士的目力,足以看清殿內的一切。
一個穿着紅衣,烏色長發披散下來美人躺在塌上。他似乎已經睡着了,眼睫垂着。他沒有穿褲子,衣擺下是雪白纖細的一雙腿,以及瑩潤如玉的腳。
應當是禁锢在此處脔寵吧。
這是大多數修士的想法。
然而一些消息靈通、手段高一些的修士,盯着青年,如臨大敵。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全靠燈火明珠照亮。
直至此時,殿內睡覺的美人才醒過來。
他睜開眼的剎那,整個殿前鴉雀無聲。
賀果知坐起身,用神識掃了一圈,皺起眉,不悅道:“他們人呢?”
一名災禍恭敬回道:“主人,那四劍修打了一架,都帶了傷,剛按照主人的吩咐去換衣裳了。”
賀果知思索片刻,這才想起來。
那個将他們當作爐鼎的功法,會引起爐鼎之間的争鬥,可以讓爐鼎更好地服侍他。
這麽想着,賀果知心情愉悅了一點。
“那随他們去吧。”
賀果知光着腳踩在地毯上,從燭火煌煌的殿內走到了殿外。
哪怕一開始認為他是脔寵的修士,此時也察覺了不對勁。
在這個山莊,青年的身邊,明處暗處有許多災禍,這些面容可怖行為可憎的災禍,全都簇擁在青年身邊,聽從他的差遣。
賀果知在修士們之間看到了一些熟人。
林樊吟、游慶,佛宗的佛子等人,這些都是他在太歲秘境時見過,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賀果知勾起唇,彎了眼輕笑:“諸位好啊。”
“我好看嗎?”賀果知問。
該怎麽形容看到的,無數魑魅魍魉簇擁着,一個漂亮到極致的青年。明知危險,卻讓人移不開視線。他的嗓音、動作……甚至他的呼吸,莫名對在這裏的修士産生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修士之間傳來些許吞咽的聲音。
賀果知唇邊的笑容擴大。
“找諸位來,是有件事要做。你們殺了災禍,我想要你們身上的靈力。”他表情天真,說着殘忍的話,“你們會成為我的爐鼎,心甘情願把靈力,乃至你們的一切奉獻給我。”
“是很開心的事情,對吧。”他笑着說。
賀果知緩緩走下臺階。
殿前的修士們,已經毛骨悚然,紛紛亮出法器,随着他的靠近而全線後退。
不少修士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
因為青年所說的話……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這當然是,血字的力量了。
看,這就是他的道。
“春宵苦短,你們躲什麽?”
在青年的低柔的嗓音中,在場的修士們,不可避免想到他言語中所代表的含義。那将是一場難以言說的,淫.亂的開場。
“賀果知。”忽然,一道冷淡的女聲響起。
“你不清醒,我來幫你。”林樊吟手中匕首雪亮,映到今晚月色的冷光。
賀果知擡頭。
與林樊吟同時動手的,還有六大宗的幾人。
此時他素白的手指,正放到了自己的衣帶上。手指勾住系住的帶子,輕輕一扯。
肩膀上落了一件披風,整個給他裹起來。
嚴絲合縫,一點都露不出來。
還有披風上的兜帽也戴上。
緊接着,賀果知的眼前被擋住了,程相烽出現在他面前,劍眉蹙着,心情很是不佳。
“回去再和你算賬。”程相烽道。
至于同時朝賀果知攻擊的修士,則是被霍聞星一劍給攔回去了。
白衣劍修踏空而立。
略微偏頭,看了眼身後。
殿前,賀果知聽笑了:“算賬,你和我算什麽?”
可是……
糟、糟糕……
為什麽聽到程相烽這麽說,他莫名心虛。
好像他真的浪了一波大的似的……
在賀果知面前,所有修士、災禍面前,一直隐藏的血字陡然浮現出來。
鮮血淋漓。
【他們不是你的爐鼎嗎?他們的修為是怎麽回事?!】
賀果知輕輕皺眉,想了一下,像是才想起來。
“是啊……不對,我是霍聞星的劍靈,那是他的靈力。”
所以霍聞星要收回去,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像賀果知想從霍聞星這裏用多少,他可以用。霍聞星同樣可以從賀果知這裏,把靈力拿走去用。
賀果知話音落下,無數大小不一,往下滴血的“殺”字浮現出來。密密麻麻,浮現在深沉的夜色之上。
修為稍弱的修士,當場跪了下來,口吐鮮血。
程相烽一把撈起賀果知的膝彎,将賀果知抗到肩膀上,帶賀果知遠離這裏。
程相烽把賀果知交給裴連卿。
然後離開。
“你們……?!”賀果知看着,總算明白發生什麽,薄怒的紅浮上他的臉來。
他看起來很是生氣,準備過去和霍聞星他們打一架。
裴連卿一把拉住他,仔細将披風給他裹好,屈指再次敲到賀果知的腦門上,無形的道蘊擴散開。
賀果知一愣。
清醒過來。
咻的一下,躲到裴連卿身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該死的血字,影響他的神智,讓他都說了做了什麽啊!
賀果知裂開。
心中淚流滿面。
一清醒過來,面對的就是自己的社死現場。
聽聽那反派發言,看看那反派做派。他要不是霍聞星的本命劍,憑他剛才說的做的,原著裏夠他死了幾個來回了吧!
賀果知痛苦地可達鴨抱頭。
整個仙洲,都已經容不下他了吧!
賀果知試圖把自己拼湊好,可依然在反複裂開。
“連卿……”賀果知簡直要哭了。
裴連卿無奈笑了一下,手伸到兜帽,既摸摸他的頭,又幫他壓了一下剛才蹭亂的碎發。
“沒事了。”
“是我們不好,來晚了。”
至于他們來晚的原因,裴連卿也解釋給賀果知。
血字算是壞掉的“天道”,是天道要抹除的部分,和賀果知想的一樣,是災禍。
但血字作為壞掉的“道”,在積攢力量之後,有了挑戰山河卷內天道的可能。即便是霍聞星他們,要殺掉血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賀果知看到,此時大殿之前、山莊,已經陷入混戰之中。
修士們和衆多災禍厮殺在一起。
漆黑的夜空,另一邊同樣亮起熾烈的火光。
災禍不止在這裏,別院所在的城池也有很多,謝振濤就在那邊,帶領那些修士誅殺災禍。
“既然不容易殺掉,那借點力好了。”裴連卿說。
從化神期進境到合體期的雷劫,轟然從天而降。
進境的不止霍聞星,還有程相烽,他們在哪兒,雷劫劈到哪兒。這些雷劫用來對付血字,遠比尋常法術要有作用。
遠遠的,賀果知看到。
霍聞星每一次揮劍,血字都要發出凄厲的慘叫。
他修的無情道,用他的道比其他的道,更容易威脅血字,并給血字造成傷害。
血字很憤怒,不停試圖朝賀果知所在的位置靠近。
它已經知曉發生什麽。
這幾天,他霍聞星殺掉災禍,積攢足以突破境界的靈力,在賀果知的幫助下隐藏,讓它誤以為那些磅礴的靈力,全都是它的囊中之物。
然後用天道氣息濃郁的雷劫,還有無情道專門來殺它。
它本就為道,還要重塑天道,臣服賀果知什麽的都是胡扯。它的目的,是利用賀果知,有一個可以使用的“身體”,便于行走人間。
賀果知另有心思又怎麽樣,賀果知和他接觸越深,只會徹底迷失自我,成為容納它的軀殼。
選中賀果知,只是因為在它的推演中,選賀果知對它最有利。
結果發生的事卻給了它響亮的一個耳光。
不可饒恕……
不可饒恕!
裴連卿瞥過去一眼,緩緩将佩劍從劍鞘中拔了出來。
賀果知只感受到悚然殺意落下,裴連卿将他推開。
一個淋漓的“死”字,出現在賀果知和裴連卿剛才站立的位置。
為了推開他,裴連卿手臂上被這個“死”字碰到。賀果知看到,明明沒有受傷,但利刃造成的傷口卻出現在裴連卿的手臂上。
“小心——!是這個東西的分.身!”程相烽的聲音傳過來。
然而霍聞星和程相烽,全都在遠處,無法過來。
裴連卿眉眼間依然有溫和的笑意,然而那笑卻不達眼底。
數個“死”字浮現出來。
這近乎一種“天道”的宣判。
命令他們去死。
裴連卿一個閃身來到賀果知身邊,用劍擋開一個“死”字。
那只是一個字,裴連卿的劍在和那個血字相撞,卻發出了金屬嗚銘之聲。
死字不斷出現,不斷被裴連卿擋出去。但越來越密集的死字,還是抓到和裴連卿防禦的空隙。
直逼賀果知。
賀果知将他捏了許久的劍氣,直接劈向這些密密麻麻的“死”字。
這是宗嚣的劍氣,森然的大道威壓從天而降。
血字發出了痛苦的嘶吼,然後被劍氣一點點碾碎。血字像是擁有活的血肉,但那些血肉,此時全都被劍氣一寸一寸碾碎。
至于那個空襲,則是裴連卿故意放過的。
在對視的時候,已然憑着默契完成交流。
裴連卿身上的傷,顯然不是普通傷勢。以化神修士的強橫體魄,也依然無法愈合。賀果知來到裴連卿身邊,查看傷勢。
在此時,一道火紅的、足有兩層樓高的身影突然朝裴連卿撲過來。
裴連卿揮劍震開。
那只火紅的狐貍,落到地上。
裴連卿提劍,盯住這只狐貍。
游慶忽然出現在賀果知身後,他的聲音在賀果知耳邊響起,故意嘆氣道:“唉,裴少主這是護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