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更
第20章二更
凡間受了涼要喝姜湯驅寒, 桑慈小時候淋了雨聽說這事就鬧着也要喝姜湯,說自己骨子裏還有娘親的血脈,必須得喝。
還要謝稹玉親手煮。
等謝稹玉煮了拿來一喝, 卻嫌味道辣, 再不肯喝,強詞奪理說是謝稹玉煮得不好, 喝辣的她的寒驅不走,得喝甜的才行, 而且不能放姜。
謝稹玉又煮了一份實實在在的甜湯, 她才開開心心喝了。
桑慈的身體比起修仙界其他人要弱, 可比起凡人當然要好許多,區區淋一點雨, 哪裏就會着涼了。
但她卻想念謝稹玉煮的甜湯了, 她仰頭看着臉色蒼白的他, 紅着眼睛道:“到底是誰要生病了,你這個傻子你看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甜湯裏我要加紅豆,很多很多紅豆,還要很多很多糖。”
謝稹玉安安靜靜的,嗯了一聲, 又蹲下身, 取了一雙鞋出來,給她穿上。
他動作自然而熟稔, 仿佛已經做過千百遍。
桑慈低着頭看着,眼睛酸脹,任由他握着她的腳, 替她穿上鞋子。
等做完這一切,他又站起來下意識想牽着她往外走, “走吧……”
謝稹玉說完才仿佛意識到自己有些越界了,動作僵硬了一會兒,想起什麽一般,收回了伸出去一半的手。
他話音還沒落下,桑慈卻已經伸出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表情兇狠地瞪他一眼,轉頭就往外走。
她有許多話要說,可是腦子裏卻是亂的,一半是因為當前的情況,另一半是被謝稹玉氣的。
傻子,他就是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大傻子!
桑慈眼睛濕潤,召出一朵蓮,拉着謝稹玉跳上去,卻不回頭看他,只用後腦勺對着他。
此時雨絲如霧,不撐傘其實也沒什麽,至多臉上頭發上蒙上一層水霧。
但謝稹玉看着桑慈濕漉漉的頭發,動作很快地撐了傘,站在她身後,沉默着沒吭聲,只垂着眼睛看着她後腦勺出神。
他在想,她今日為什麽會來天衍閣呢?
從天衍閣回慕樓峰的一路上,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一朵蓮落地的時候,桑慈先跳了下去,卻依舊緊緊攥着謝稹玉的手,他被迫同時跟着她跳下去。
桑慈用力踩着地,像是發洩着什麽,泥水被她踩得在鬥篷上濺開。
謝稹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鞋面上的泥點子,繼續跟着她走。
可桑慈走了幾步卻忽然停下來,回頭瞪謝稹玉。
謝稹玉這才發現她的臉上全是淚,濕漉漉的一張臉,眼睛裏裏也漲滿了淚。
他一下緊張起來,拿出帕子想給她擦眼淚,可桑慈拍掉他的手,沖他生氣:“謝稹玉,你是傻子嗎?有人來和你搶我,你就不能用力把我搶回來?我說退婚你就退婚?你不是最聽我爹的話,你怎麽能違背他的意願?你就不能多堅持一下?”
她的脾氣說來就來。
原是因為這事。
謝稹玉依舊拿着帕子,擡起手去擦她的臉。
桑慈這回沒躲開,只用力瞪着他,一副他要是再說出她不想聽的話就用眼睛瞪死他的架勢。
他的手常年握劍,手掌包括指尖也都是繭子,盡管再小心翼翼,依然時不時觸碰到她的臉。
戳得桑慈臉紅紅的,她大大的眼睛還紅紅地瞪着他。
謝稹玉忽然就想笑,萦繞心頭許久的陰雲莫名被吹散了一些。
但他很清楚,現在是不能笑的,他一邊繼續用帕子擦桑慈的臉,一邊低聲道:“你說你會高興。”
桑慈知道自己是在胡攪蠻纏,但她忍不住。
對着謝稹玉,她總是會忍不住自己的壞脾氣,“那你就不會多想想,萬一這沈無妄是個別有用心的人呢?萬一他連人都不是,是個能魅惑人心的妖或者魔呢?萬一就是我太弱了,我就被他暫時蠱惑了呢?”
從天衍閣回慕樓峰的路上,她将腦海裏這半年來的記憶認認真真回憶了一遍。
她否定了自己在這半年被奪舍的可能,畢竟若是那樣,依照上輩子謝稹玉的反應,那他如今是不可能這麽平靜的。
那麽只剩下一個可能,這半年,她被沈無妄蠱惑了,真的因為沈無妄而丢掉了謝稹玉。
她還因為沈無妄和謝稹玉退婚。
她想敲開自己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都是什麽。
還是她太弱,否則,她怎麽會輕易被魔物蠱惑!
桑慈還瞪着謝稹玉,可她心裏更氣自己,眼淚裏的水不受控制地漫上來。
“沈公子是問劍宗宗主周道子前輩的親傳弟子,驚才絕豔,天賦絕倫,又待你溫柔多情,體貼周到,我看不出任何他有任何不妥之處,你說他比我好。”
謝稹玉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開了口,說到最後一句,他似乎後面還有話,但張了張嘴,終究沒能把那話說出來。
——你說喜歡他,不喜歡我。
謝稹玉聲音有些低沉,垂着眼睛,整個人都沒了精神,此刻他渾身也濕漉漉的,臉色蒼白。
他心中酸澀,難言出口。
桑慈:“……”
這些話極其耳熟,顯然這半年來,她經常放在嘴邊。
桑慈自知理虧,但她絕不承認。
雖然還不清楚沈無妄怎麽會出現在流鳴山,但是這輩子,這半年她被沈無妄蠱惑了,所以才犯下退婚這樣的錯誤。
現在自然是要趕緊糾正這個錯誤。
“那你都不會生氣嗎?!”桑慈一雙眼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謝稹玉。
謝稹玉安靜了一會兒。
他又有什麽資格去生氣呢?如果不是師叔将他帶上山,他不會修仙,也不會和她有這樣一樁婚約。
這一切本就是被賜來的。
“不生氣。”他低聲說道。
他看着她瞪大的眼睛裏汩汩的水意,忽然低着頭,手腕一翻,掌心裏多了油紙包,他輕聲道:“吃糕嗎?”
謝稹玉嘴笨木讷,哄人只會這一招。
桑慈的視線從他臉上落到那只熟悉的油紙包上,眼睛酸得受不了,淚水兒不聽話地往下掉,她吸着鼻子取過來。
“吃,為什麽不吃!”
桑慈紅着眼睛,臉上都是淚水,接過油紙包,打開,裏面是幾塊涼掉了的梨花糕。
“這是昨日早晨我下山買的,放到今天已經涼了,不想吃的話……”謝稹玉遲疑着開口。
桑慈不等他說完,拿起來就往嘴裏塞,和着眼淚。
鹹的,甜的,都嘗了個遍。
謝稹玉有些茫然,拿着帕子擦她的臉,似乎輕輕嘆了口氣,“怎麽哭了?”
“昨天那個退婚不算數,不算數!”
桑慈嘴裏塞着甜糕,擡眼瞪着他,語氣蠻橫地說道,一把抹了眼角又不小心沁出的水漬。
謝稹玉一下擡頭,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看,眼底露出更多的不解來。
桑慈可不想聽他此時說她不想聽的話,拉着他轉身繼續走。
房門還是早上她離開時的樣子,她連門都不用推開,帶着人直接進去,還不忘記讓謝稹玉關上房門。
謝稹玉另一只手拿着傘,只好動作略顯急促地收傘關門。
桑慈的房間,他已經很久沒有進來過了,此時他的視線一擡,下意識地掃過這裏每一個角落。
博物架上多了許多凡間的小玩意,很陌生,不是他帶回來的,梳妝臺上多了一些珠花,嬌美活潑,很襯她。
他從前只會給她買單調乏味的簪子。
謝稹玉默默收回了目光,垂在腿邊的手握了握。
桑慈松開了他,往裏走了幾步,直接到衣櫃那裏,她低着頭在最下面三格翻找。
她這裏常年會備着謝稹玉的衣服,都是她做新衣服時順便讓人給他做的。
因為謝稹玉他節儉,下山賺了靈石,一半花在修煉上,另一半則都是花在她身上了,一件衣服可以穿很久,甚至破了也舍不得丢 ,還會自己打補丁。
有一回她看見那補丁就眼睛疼,氣呼呼指着他丢自己的臉,不許他在外穿有補丁的破衣服,後來每次做新衣服,就會給他也做。
謝稹玉穿黑色最好看,所以,她給他做的衣服大多玄黑色。
桑慈想着,很快就翻到了給謝稹玉做的衣服。
只是,那衣服是春衫,顯然是半年前做的。
而如今是酷夏了。
桑慈盯着那衣服發了會兒呆,取了新的中衣出來,板着臉走出來遞給他,“你先換上,外面換洗的衣服,你自己有吧?”
謝稹玉目光落在中衣上,瞬間明了,他點了下頭,什麽都沒說,也不多問,垂着眼接了過來。
桑慈心裏卻很難受,轉身快步往屏風後走。
如今謝稹玉已經金丹,自然是能使出清塵術這樣的小術法的,可桑慈修為低,即便是這樣的小術法,都舍不得用靈力來施展,她往常都是會和凡人一般沐浴梳洗,已經養成了習慣。
且還要謝稹玉同樣也要用水清洗身體再換衣,若是他不方便清洗只用了清塵術,那只要能換幹淨的衣物,她同樣也要求謝稹玉換下髒衣。
這已經成了兩個人之間不必言說的默契。
謝稹玉看桑慈給了他衣服就轉身去了屏風後的浴間,便也轉過身來,他給自己施了個清塵術,再脫衣,拿起幹淨的中衣。
桑慈不喜用熏香,但是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像是慕樓峰後山的蘭花香,又有些不太像,淡淡的。
她的衣服總會染上點這樣的味道。
謝稹玉先換好下身,拿起上衣時,他忍不住低頭嗅了嗅。
桑慈不想浪費時間沐浴,所以施了一個清塵術,頭發随意用發帶在腦後綁了一下,快速脫下了衣服準備換上幹淨的衣裙。
當她将衣物脫下時,目光瞬間被自己左胸口上多出來的印記吸引了。
那是一片翠色樹葉,像是上一世謝稹玉喂她吃下的那一片。
呈扇形,和銀杏葉相似,葉脈卻是鮮紅色,如血管在裏面汩汩流淌。
桑慈怔住了,伸手摸了摸那片葉子印記。
謝稹玉給她吃的到底是什麽葉子?為什麽重來一世後,會出現在她心口位置?
“謝稹玉……”
身後傳來桑慈的聲音,伴随着她從屏風後走出來的動靜,謝稹玉沒想到她這麽快出來,動作有些慌亂地從衣服裏擡起臉,抻開衣服把手臂套進去。
桑慈從屏風後出來就看到謝稹玉動作有些急促慌張地套上袖子,心裏有些疑惑他這麽緊張做什麽。
可很快,她就看到了謝稹玉胸口長長的傷口,也不知道有沒有處理過。
反正看起來像是沒有,雖然結了痂,但傷口隐約像是潰爛。
桑慈快步走過去,一把扯開了他剛剛着急掩上的衣襟。
謝稹玉兩只手還揪着衣襟,被桑慈一扯,頓時面紅了,“小慈……”
“這是沈無妄打的?”桑慈的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謝稹玉低頭看着桑慈的神色,漆黑的眼睛直直看着她,眼底有些許疑惑,他說道:“還好,不重,他沒怎麽傷到我。”
話語裏多少有些替沈無妄說好話的意思。
畢竟,桑慈喜歡他。
雖然他木讷,但他這半年來看着她和沈無妄相處,看過她看沈無妄的眼神,他知道她喜歡他。
桑慈從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所以即便剛才她說退婚一事不作數,他沒有太當真。
桑慈只和謝稹玉對視一眼,就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有些惱怒道:“我不喜歡他,不在乎他傷得重不重!”
她這怒意無處發洩,只能自己氣自己,畢竟是重生前的自己被蠱惑了。
桑慈仰着頭認認真真對謝稹玉道:“我不喜歡沈無妄,我不要和你退婚,這事當沒發生過,還有,以後你一定要離他遠一點,他不是什麽好人,指不定什麽妖魅魍魉。”
只恨自己剛重生回來,還拿不出什麽證據,否則直接戳穿他。
日頭上來,空氣裏有些蒸騰的熱意。
謝稹玉有些面熱,他移開了視線,一時不知該回桑慈什麽。
腦子裏卻想着,婚已經退了,怎麽能當沒發生過呢,在師尊的見證下,當年師叔給他們定下的婚契已經解了。
讓他離沈無妄遠點,她說沈無妄不是好人。
他心中的酸意裏不自覺攪了一些蜜,忍不住垂下了眼睛。
桑慈拉着他在軟榻上坐下,傾身上來将他套上袖子的中衣扒拉下來。
謝稹玉坐下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下身現在只穿了條袴,立刻漲紅了臉,取了外衣蓋在自己腿上。
桑慈全然沒注意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匆忙的動作,她的注意力都被謝稹玉的身體吸引住了。
謝稹玉生得白,又常年裹着衣服,皮膚很白,在逐漸亮堂的房間裏透出冷凝的色澤,但上面卻布滿了各種傷痕。
除卻新鮮的那道橫穿胸口的劍痕,還有各種已經愈合了的傷口,看起來是不同武器造成,還有一些妖類的爪痕,清瘦而覆着薄肌的皮膚沒有一處是好的。
傷口一路蜿蜒到腹部,桑慈又盯着他被蓋住的腿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一把掀開那件衣服。
謝稹玉忙扭過了身,避開她的目光。
桑慈的視線一下被迫落在他的後背,他的身體緊繃着,背肌隆起,脊柱那兒凹陷成一條溝,一路往下延伸到袴腰帶以下,沒入進去。
流暢又結實。
她心跳有些快,心想,謝稹玉的身體可真漂亮。
她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視線放在他同樣縱橫着傷痕的脊背,新舊傷口交錯。
桑慈其實沒見過謝稹玉的傷口,以前她總是理所當然地想,謝稹玉那麽厲害,想來只有他在妖魔身上留下傷口,那些妖魔什麽的怎麽可能傷得了他?
他在她心裏就是最厲害的,無所不能!
而他每每從山下上來,身上也的确是幹幹爽爽的,所以她從來不知道他身上有這麽多傷疤。
這會兒見到,難免有些難過。
她沒做聲,在自己芥子囊裏翻了翻,找出傷藥和繃帶,湊過去打算給謝稹玉處理傷口。
一股熱氣貼着背湧過來,謝稹玉下意識挺直了脊背,避開了些,試圖将衣服重新穿上。
卻被桑慈按住,“你別動!”
謝稹玉耳朵有些紅,垂着頭胡亂應了一聲,沒敢再動。
他腦子裏混亂,一時茫然,又一時心跳極快。
這半年來一直到昨日,再到今天,都令他茫然。
可當桑慈的指尖碰觸到他的皮膚時,他的肌肉猛地收緊了,新傷處瞬間擠出血往下流。
桑慈擡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謝稹玉你放松點!”
謝稹玉被她這麽輕輕一拍,身體繃得更緊了,半點放松不下來,他垂着頭,企圖用垂下的馬尾長發遮掩住漲紅的臉。
桑慈又拍了他兩下,語氣已經有些不高興了,“你放松點!”
“嗯。”
少年悶聲悶氣應了一聲。
謝稹玉放慢呼吸,呼吸幾次後,身體才漸漸放松。
桑慈從來沒處理過別人的傷口,但是她看過‘她’是怎麽幫人處理的,所以她很小心地擦幹淨血跡,再均勻倒上傷藥。
背後處理好了,她又掰了謝稹玉的肩膀,要他轉過身來。
謝稹玉安安靜靜的,擡起眼看她一眼,又重新垂下眼睛。
他盡力保持着平靜,可當桑慈的指尖碰觸到他胸口的傷痕時,身體還是不自覺顫栗了一下,他下意識想後退,又礙于她的不滿,硬生生忍着。
桑慈覺得指尖下的皮膚再次收緊,擡頭看他。
“謝稹玉,我弄疼你了嗎?”
她的語氣遲疑。
謝稹玉搖頭,“沒有。”
他老老實實坐着,白皙的皮膚泛着一些紅。
桑慈還是懷疑是自己下手重了,畢竟以謝稹玉的性格,就算疼,他也不會說,便更加放輕了力道。
她的指尖似有若無地碰觸着他的胸口,謝稹玉抿了抿唇,垂着眼睛在心裏默念禪宗的靜心訣。
好不容易桑慈上完藥,他擡眼看到她又拿出紗布,他的傷口在前胸後背,若要包紮,動作便像是光着身相擁一般。
謝稹玉緊張得血管都一根根繃緊了,臉上酡紅更深了一些,眼睫微顫,伸手擋了一下。
“不用包紮,就這樣就行。”
說完,他揪住自己中衣衣角就要穿上。
桑慈眼疾手快扯住。
兩人暗自較了一番勁。
桑慈皺眉看他,眼含不滿,隐隐有威脅生氣之意。
謝稹玉:“……”
他別開頭,敗下陣來,終于松開了手。
桑慈立刻替他包紮,她神情嚴肅而專注,生怕不小心弄疼了謝稹玉。
甚至她腦海裏想着上輩子謝稹玉因為她被掌門師伯等人所傷瞬間白頭的樣子,想着他後來劍指蒼穹劈了這天道,戮了那魍魉和沈無妄後渾身染血的模樣,嘴唇便一直抿着。
少女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胸口,酥酥麻麻的感覺自那裏遍布全身。
謝稹玉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
好不容易挨到她結束包紮,從他懷裏移開,又聽到她說:“謝稹玉,我想鍛體。”
謝稹玉一下擡眼看過去,眉頭都擰了一下,“鍛體?”
“對,鍛體。”
桑慈認真點了點頭。
目前她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連五行屬性都不明晰的灰暗靈根,卻可以鍛體,走上這一道的體修大多是靈根斑駁雜亂的修士,依靠不停淬煉身體來達到修體目的。
體修往往晉境比一般修士要慢,實力也要弱許多,且缺點明顯,打架時多是拳拳到肉,上輩子她嫌鍛體弱還影響美觀,不願意去鍛體。
再加上從前她爹還在時就表示過對她靈根的無奈,所以她也從未找尋過改變靈根的辦法,只當無法改變。畢竟挖人靈根置換這樣的邪術,她爹時絕對做不出來的。
可如今還剩下三個月了,三個月後,‘她’和系統或許就要來。
先鍛體,再翻翻古籍中有沒有改變靈根的方法,雖然流鳴山的藏書閣從前她就翻爛了,可是,修仙界還有其他大小宗門,青陵仙府,問劍宗,還有鳳邱刀宗想必收藏典籍就很多了。
她還得去找除了護魂咒外,還有什麽辦法能阻止被奪舍。
說起修煉,謝稹玉的臉色正了正,他一邊想着桑慈鍛體修煉的益處,一邊慢吞吞系衣帶,動作多少有點漫不經心。
桑慈偷瞄了好幾眼他還沒來得及合上衣襟的身體。
“可以。”
謝稹玉沒有考慮很久,便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顯然認為桑慈修體是可行的。
桑慈看着他正經不過的神色,忍不住不滿了:“謝稹玉,你都不擔心我疼啊?”
鍛體需要不停淬煉身體,其中有一項就是要抗揍,說白了修煉時就是不停挨打。
謝稹玉的表情瞬間怔住,臉也像是被蒸熟了的螃蟹,熱騰騰的紅。
桑慈又輕哼一聲嘟囔:“我不高興挨別人的揍,我鍛體要你來打我。”
謝稹玉張嘴就要拒絕,但桑慈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自顧自低頭去解自己的衣襟,神情自然,“還有一事,我這裏多了一個印記,謝稹玉,你下山多,幫我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她的語氣和從前一樣理所當然。
謝稹玉其實也不覺得哪裏不對。
他的目光不自覺下移,正好看到桑慈松了襦裙,稍稍往下扯了一點,就要露出半邊胸口,他立刻伸手擋住。
他沒出聲,清俊酡紅的臉上露出些無奈,聲音急促,低聲道:“小慈,別!”
桑慈試圖将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裏抽出來,但謝稹玉按得重,根本掙脫不開。
無聲較量了兩下後,桑慈遺憾地放棄,她本想讓他看到胸口樹葉,再借此向他說上一世發生過的事。
謝稹玉已經垂着眼睛将桑慈的衣襟重新攏好。
桑慈低頭看了一眼,心道就是她爹還在都不能将她衣襟攏得這麽緊。
她忍不住嘀咕一聲,“那我剛才都把你看光了,總不能讓你吃虧吧。”
謝稹玉就當沒聽到她這話,起身站了起來,“我去煮甜湯。”
桑慈忙拉住他,重新将他按下坐下,她在心裏斟酌了一下怎麽開口說前世的記憶。
那不是一個好的回憶,只要想起就會難受,就會想起那時被關在黑暗裏的無助和憤怒,就會想起看着謝稹玉一個人為了她和所有人作對,最後身隕道消的畫面。
從她被奪舍開始說起?
那就是三個月後十月初七他們的昏禮合籍夜說起。
說起這個,桑慈忽然挺直了腰,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謝稹玉的手臂,目光灼灼盯着他。
“謝稹玉,你沒轉修無情道吧?”
從天衍閣出來時,她只想抱着謝稹玉把這好多年的委屈都哭出來,哪還記得這事。
她的神情懊惱又緊張,緊緊盯着他,眼底又有些隐忍的火,仿佛他回答得不滿意立刻就要燒起來。
不等他回答,又言之鑿鑿,“那一點都不适合你。”
謝稹玉眼底忽然掠過一瞬笑意,這才回答:“沒有。”
“我沒轉修無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