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靴子
靴子
獵場之中屬于皇室人員的帳篷已經被侍衛們搭建完畢, 其餘人的帳篷還處于半成品的狀态，耐不住性子的小姐和公子哥剛一到獵場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車，騎着分到的馬匹去獵場中巡視盡在囊中的獵物了。而上了年紀的大臣們則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一邊閑聊一邊等待着侍衛們紮好帳篷，他們好進去休息。
雖然沈珏上一次參加秋獵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但她對獵場及其中的獵物并不感興趣。秋獵時的獵物大多由人工飼養, 性子蠢笨，見了人也不會逃跑, 狩獵起來實在是無趣得很。
在邊疆蹲守北疆人而山窮水盡的時候，她只能去深山裏打獵，那裏的獵物都精得很，沒見到人影的時候就跑了個精光，那時候打獵對于沈珏來說可不是一種玩樂, 而是活下去的希望。
沒有像其他的大臣們在一旁聊天等待着侍衛搭好帳篷，沈珏見他們動作太慢，選擇了自己親自動手。負責沈珏營地的侍衛們見狀，頓時有些緊張，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對此，沈珏只是沖他們安撫性地一笑。
眼看着帳篷已經搭好了大半, 沈珏擦了擦臉上的汗正準備收尾的時候, 她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道有些陌生的聲音, “沈将軍, 你在忙嗎？”
沈珏頓時覺得有些奇怪,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在忙着，這人怎麽偏偏問了這麽一句話呢？
沈珏轉過身去, 來人正是林舒，讓她不解的是, 林舒的手上還拿着一雙皮質長靴，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
林舒問完那句話就後悔得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頭，他究竟在說什麽啊，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怎麽就讓他給問出來了呢。
林舒擡眼看向沈珏，沈珏今天穿了一身暗紅色的騎裝，胸口處的雲紋若隐若現，頭發高高束起，整個人顯得英姿飒爽。因為剛剛忙完，還有一滴汗珠自沈珏的額角緩緩滑下，滑到脖頸處後就消失在衣領之中，隐而不見。
剛活動完的沈珏兩頰微微泛粉，全神貫注盯着一個人看的時候眼睛又黑又亮，比往日還要好看，林舒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其實沈珏心中想的卻是，這位林家的小公子怎麽還不開口說明他的來意。
沈珏正欲提醒時，林舒終于開口了，“沈、沈将軍，為了感激你上次在馬場救下了我，我為你縫制了一雙皮靴，希望你能喜歡。”
上次林舒就注意到沈珏雖然穿了一身極适合她的騎裝，但是腳上的皮靴卻灰撲撲，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顏色，所以秋獵前的這幾天他就學着做了一雙皮靴，就等着在秋獵這天送給沈珏。
沈珏聞言低頭看了一眼腳上的鞋，好像确實有點舊了。她平時一向不在意穿的衣服是什麽，都是交給手下的丫鬟替她選擇，但因為腳上的這雙皮靴穿起來很舒服，所以她也就懶得換了，一直都只穿這一雙鞋。
“有勞林公子了。”沈珏接過皮靴，客氣地對林舒道謝。
這雙皮靴用料極好，是上好的牛皮制作而成。不過從上面的針腳不難看出，縫制它的人只是一個新手。雖說如此，但不難看出制作的人很是用心。
沈珏本想直接将皮靴收起，但一擡頭就看到了林舒期待的眼神，她福至心靈一般想到了什麽，試探性地開口道，“不如我這就試一下？”
聽到這話，林舒臉上的表情頓時從小心翼翼變成了眉開眼笑，沈珏甚至懷疑如果林舒的身後有尾巴的話，此時已經飛速旋轉起來了。
正巧此時的帳篷已經搭好了，沈珏示意林舒等她一會，她去帳篷裏換一下靴子。
靴子的內裏是用棉布做的柔軟內襯，穿上去輕便舒适。沈珏試着穿上靴子走了走，雖然走路時的舒适感不如先前那雙舊鞋，但也算不錯了。
林家小公子，确實是用心了。
沈珏出帳篷後對林舒笑得真誠了些許，“穿上去很舒服，多謝林公子了。”見沈珏這麽正經地道謝，林舒急忙擺手說不用。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林舒才不舍離去。
一片和諧的氣氛中，沈珏只覺得背後有一道視線一直黏在自己的身上，但等她打發走林舒回頭查看時，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奇怪，莫非是她感覺錯了？
看來有必要給自己加點訓練了，沈珏想。
帳篷雖然搭完了，但沈珏帶來的東西還沒有收拾，就在沈珏忙着收拾行李的時候，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聽到小丫鬟說三皇子來了，沈珏挑了挑眉，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稀客一個接一個的來她這裏呢？
既然來的是三皇子，自然不可怠慢，沈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掀開帳篷的門簾走了出去。
“不知殿下來找下官何事？”沈珏出門就見到了三皇子宋禮，直接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找沈将軍了嗎？”宋禮不緊不慢地說道。
雖然知道宋禮是在開玩笑，可是沈珏仍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她和這位三皇子平日裏交集幾乎為零，這次他來找她做什麽，她實在是捉摸不透。
“沈将軍不要誤會，本殿下t只是同你開個玩笑。”見沈珏一直都沒有回話，宋禮解釋道。
“我聽說沈将軍在邊疆時，別人都稱贊你馬術和打獵是一等一的好，不知此話是否為真呢？”
“殿下說笑了，不過是一些虛名罷了，當不得真的。”
宋禮的表情卻突然嚴肅，“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找沈将軍，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殿下但說無妨。”沈珏此時也有一點好奇了，到底是什麽事情，能讓這位三皇子來拜托自己呢？
“阿雪曾對我說過，她最為喜歡火紅色的狐貍，一直想要養一只紅狐貍作為寵物。”宋禮緩緩開口道。
驟然聽到阿雪二字，沈珏一愣，随後才反應過來宋禮口中的阿雪指的是呼延雪。
這兩人明明還未成親，就已經這麽親密了嗎？
宋禮繼續道，“聽說這次的秋獵之中，頭彩就是一只紅狐貍，而且這只紅狐貍與人工飼養的狐貍不同，最為狡猾聰明。所以如果沈将軍能獵到那只紅狐貍，希望能把它送給我，作為交換，我私庫中的物品任你挑選。”
沈珏有些驚訝，宋禮不僅稱呼呼延雪的小名，還費盡心思想給她準備禮物，沒想到這位三殿下對那位呼延小公主頗為上心。
“既是三殿下所托之事，下官定當竭力完成。”沈珏想了想，如此回複宋禮道。
“哦對了，關于頭彩最終歸屬誰的問題，沈将軍不必擔心。如果你獵到了那只紅狐貍，頭彩自然是你的，我想要的只是那只紅狐貍罷了。”似是怕沈珏誤會，宋禮補充道。
“對了，沈将軍可想好如果獵到了那只紅狐貍，得了頭彩，想要向陛下要什麽賞賜了嗎？”宋禮有點好奇地問道。
賞賜？沈珏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驀地，她的腦中閃過了言祁的身影。
不知道這在陛下身邊伺候的人，能不能賞賜給她呢？
看沈珏一臉迷茫的樣子，宋禮便知道沈珏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對着沈珏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之前說了最後一句話，“沈将軍的這雙靴子可真是漂亮，沈将軍豔福不淺吶。”
沈珏剛想出聲解釋，宋禮已經離開了她的視線範圍內。
緊接着，她又感受到先前那股黏在她身上的目光，這次她的感覺絕對沒有出錯。沈珏表面假裝無事發生，在快要回到帳篷裏的時候猛地一回頭，正好與人群之中的言祁撞上了視線。言祁見沈珏看了過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沈珏勾勾手指，示意讓言祁過來。她其實剛好想問言祁，陛下的那些賞賜之中，言祁最喜歡什麽。
離得近了，沈珏才看清言祁此時面無血色，就連雙唇顏色都比平時淡了不少。
“言公公這是怎麽了？”沈珏用手探了探言祁的額頭，語氣中充滿擔心。
沒想到言祁卻沒回她的話，而是緊盯着沈珏腳上的靴子，聲音顫抖道，“将軍大人這雙新靴子甚是好看。”
怎麽一個兩個都在關注她腳上的靴子，沈珏頗為不解。
“是林公子為了感謝我上次在馬場救了他送給我的，他說我之前的鞋子看上去有些破舊，就給我做了一雙新靴子。”頓了頓，沈珏又補充道，“你別說，這雙靴子穿上去還挺舒服的。”
言祁的臉色更蒼白了。
沈珏的擔心又加重了幾分，“言公公身體真的還好嗎？”
“奴才無礙，有勞将軍大人關心了。”言祁低下頭，緩緩開口道。
沈珏正想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見言祁擡頭望着她的眼睛，“将軍大人方才在路上提到的那本話本子，奴才其實看過。”
沈珏有些疑惑，不明白為什麽言祁突然提起這個。
“奴才覺得，那名書生的結局是他罪有應得，他本就不應該去肖想不屬于他的人。聽說那位女将軍最後娶了新科狀元，兩人婦唱夫和，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結局。”
說完這話，言祁深深地看了沈珏一眼，随後行了一個禮離去。
不是，這都哪跟哪啊，沈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