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許配
許配
林母一邊抹淚一邊向林舒的方向走去, 嘴裏哭喊着,“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麽了?”
看到林母的舉動, 沈珏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林舒。
好像……傷得也不是很嚴重吧?
沈珏不禁想起了上次言祁幫他擋刀的時候,手臂上劃了那麽大一個口子, 包紮的時候愣是一聲都沒有吭。想到這裏, 沈珏下意識在人群中搜尋言祁的身影,只見他微微低着頭, 神情不明。
她正想去找言祁解釋一下這件事的時候,一低頭發現自己的衣袖被林母給拽住了,林母淚眼婆娑道,“沈将軍,我家小舒這是怎麽了啊?”
沈珏向來見不得別人哭, 只好耐着性子安慰林母道,“林公子他方才被一頭野豬追着跑,我已經将那頭野豬殺死了,現在他只是腳扭了,問題不大。”
沒想到她的這番安慰卻引來林母更大的哭聲,“我的兒啊, 你受苦了。”
沈珏站在原地有點尴尬, 不知道該怎麽回複林母, 只好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坐在馬背上的林舒終于開口了, “母親, 我沒事的。”
“我的兒啊,你這張臉都破了相了, 怎麽還說沒事呢?沈将軍,你看小舒這張臉, 是不是已經破相了?”
感受到人群中的一道淩厲視線,沈珏便知道這句話她是萬萬不能接的,她努力想含糊過去,正好此時林舒接過了林母的話,“母親,你在說什麽呢,這種事怎麽能問沈将軍呢?”
說完,林舒略帶羞澀地看了一眼沈珏。
他表面上雖然說着這種事不好意思問沈珏,但內心是在期盼着沈珏能說出一句反駁他的話的。
林舒是林家幼子,雖說父親是當朝禦史,但是林禦史顯然沒有把他在朝堂上能把別的大臣氣了個倒仰的習慣帶回家中,他在林舒面前向來都是一個慈父的形象。再加上一個習慣性疼愛孩子的林母,林舒可以說是泡在糖罐子裏長大的,從來沒有吃過什麽苦,這也就養成了他任情驕矜的性子。
見沈珏沒有說話,林舒垂下眼睛,有點失望。
不過希望的小火苗很快又在他的心中重燃,即便沈将軍現在對他沒意思又怎麽樣,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喜歡上一個人。現在是他喜歡沈将軍,所以他主動一點沒有關系,他相信只要經過自己的努力,沈珏有朝一日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沈珏并不知道林舒的這些小心思,只是有些奇怪為什麽他突然幹勁滿滿,眼睛發亮,不過這種疑惑很快就被她抛在腦後,因為她看見言祁已經轉身離開了人群,不知道去了哪裏。
見言祁離開了,沈珏便有些急了,想要去追言祁。林母卻握着沈珏的手嘴裏說着“沈将軍中午一定要來我們的營地用膳,到時候我們再好好地感謝沈将軍。”沈珏再三推脫,林母卻執意堅持。
好巧不巧此時皇上騎着馬從獵場走過來,看到沈珏和林舒被衆人圍着,便好奇地湊了過去。
聽完事情的原委後,皇上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須,笑着對沈珏道,“為人父母的哪有不操心自己子女的呢,沈卿,你就答應她吧。”
眼看着皇上都開口了,沈珏不得不應了下來。随後便被林母等人引着去了他們的營地。
在林家營地裏用午膳的時候,沈珏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望着言祁營地的方向,可惜距離太遠,只能看到一些小黑點,看不清言祁在不在人群之中。
用膳的時候,林舒正好坐在了沈珏的旁邊,他含羞帶怯地用公筷給沈珏夾了一筷子魚肉,“今天真是謝謝沈将軍了,這是從旁邊的河裏新撈上來的魚,将軍快嘗嘗。”
林舒的這句話,沈珏莫名覺得有些耳熟,想了一會才想起來t原來言祁第一次來将軍府吃飯的時候,她給他夾菜時也是這麽說的。
沈珏謝過林舒,将那塊魚肉放在了飯碗的最下面,直到快用完膳的時候都沒有去動。
正當她開口想對林母說自己要離開的時候,林母卻情真意切地說道,“沈将軍,我們家小舒這次傷到了臉,想必以後肯定是不好嫁娶了。”
沈珏有些茫然,不知道林母為什麽對她說這個,只好“嗯”了一聲,示意讓林母繼續說下去。
林母繼續說道,““沈将軍,你覺得我們家小舒怎麽樣?”
一般情況下,父母問別人自家子女怎麽樣,都是想要被誇的。沈珏謹慎開口道,“林公子性情溫和,為人善良,想必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聽到沈珏的誇獎,林舒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別過頭去,但是耳尖上的薄紅卻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見沈珏還是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林母咬了咬牙開口道,“沈将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覺得小舒是個好孩子,不如今天由我做主,把小舒許給你可好?”
一聽到這話,林舒原本只是薄紅的耳尖瞬間紅透了,他嗫嚅着開口道,“母親,你在說什麽啊?”
和他的話語相反的是,他看向沈珏,眼中滿是希冀。
雖說大宋國民風開放,但大多數人的嫁娶之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情相悅之事畢竟還是少數。所以林母篤定,只要自己開口,沈珏想必不會拒絕。
何況,林母的心中還存着自己的小心思。沈珏與林舒年齡差了十歲,正是會疼人的時候,而且沈珏戰功赫赫,林家與沈家聯手,在京城中的地位想必更能上一個臺階。
所以當沈珏婉拒林母時,林母是不敢相信的。
“沈某在此謝過您的好意,但因為自身原因,我現在還不想成家。”沈珏拒絕的時候整個人客氣又疏離。
“什麽個人原因?”林舒下意識問道,随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操之過急。
“抱歉。”此話一出,林舒便知道沈珏并不想細說。
沈珏本想說“我已有心上人”,但又擔心林舒繼續問她的心上人是誰。這個問題她沒辦法回答,因為現在确定了心意的是她,她還不知道言祁是怎樣看待自己,所以只好把林舒的問題搪塞過去。
林舒的眼角瞬間變得一片潮紅,氤氲的霧氣彌漫在他的眼睛中間,水汽欲要凝結成水滴,要滴不滴,整個人顯得十分可憐。
見到自家兒子這樣,林母雖然內心着急,但礙于沈珏在場,她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不斷在心中埋怨林舒的眼光真是高得出奇,先前給他挑了那麽多家的女子他都不喜歡,現在偏偏看上了一位心裏沒他還戰功赫赫的女将軍。
林母思忖着,倘若沈珏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子,這事倒也好辦,偏偏沈珏身後的仰仗是整個将軍府,不,或許應該說是整個将軍府都在仰仗她,這事就棘手起來。
雖然沈珏曾見過不少模樣好看的人,但她也不得不承認,林舒在她所見過的人當中,稱得上是一個美人。或許是因為林母是江南人士,林舒的長相也頗有幾分江南風情。他的皮膚如羊脂白玉一般光滑細膩,眼睛是清澈明亮的杏眼,嘴唇薄而紅潤,動起來時宛如一只迷失在森林中的小鹿,活潑靈動。
林舒也知道自己生來模樣就好,頂着這張迷惑性極大的皮囊,哄騙了林父林母不知道多少次。他本以為自己在沈珏面前哭一哭,就會引得沈将軍止不住地來哄他心疼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沈珏竟然和林母寒暄了幾句,然後就,走了?
待沈珏走遠之後,林母才嘆了一口氣對林舒說道,“別哭了,人都走了。”
林舒卻扯了扯林母的衣袖,一見他這樣,林母便知道他是有求于自己,她先一步開口道,“我知道你喜歡沈将軍,但是人家顯然對你沒意思,小舒,要不還是算了吧。”
林舒沒說話,只是低着頭“啪嗒啪嗒”地掉眼淚,見他這樣,林母無奈道,“好好好,別哭了,我會想辦法的。”
已經走遠的沈珏并不知道林舒和林母兩人在背後說些什麽,她現在滿心滿眼裏想的都是言祁,腳下的步伐都加快了幾分。
“你說言公公沒回營地?”聽到眼前眼熟的小太監這麽說,沈珏不由得挑了挑眉,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德忠畢恭畢敬地說道,“幹爹自從上午出去打獵便沒有回過營地,我們也沒見到他的身影。”
可她從獵場之中出來的時候,明明看見了言祁的身影,難道說言祁又上山了?
打獵有那麽好玩嗎?
謝過小太監後,沈珏翻身上馬,向獵場的方向走去。
一柱香後。
沈珏一直在尋找的言祁此時正在懸崖邊上,他的眼前是一隊訓練有素的黑衣人,他們正縮小包圍圈,慢慢向言祁逼近。
言祁拍了拍身下的棗紅色駿馬,知道自己此次已是兇多吉少,他只希望在自己死後,将軍大人送給他的這匹駿馬能夠安然無恙。
眼見着持劍的黑衣人距離他只有幾步距離,言祁翻身下馬,向着懸崖下面縱身一躍。
映入他眼簾的最後一幕,便是一道暗紅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