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認錯

認錯

“可是在祖父那裏受了委屈?”門口之人的聲音即使被壓低了, 也難掩其中的清麗。

言祁沒有說話,只是攥緊了手中的短劍,身體微微戰栗。

清輝透過門口灑在了地上, 房間內是一片漆黑,門口之人是逆着月光走進來的, 模樣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地上的影子漸漸拉長, 直到最後徹底隐于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離得近了, 言祁才看清楚,那人是一幅小兵打扮。

人影走到了床榻之前,第一件事便是想去摸言祁的臉,不料一抹亮白色陡然劃破了黑暗,直逼人影的眼前。

“怎麽又拿我送的東西來防我?”沈珏身子微微後傾, 輕巧地避開攻來的短劍,随後用右手卸了言祁的力,将短劍丢至了一旁。

她的下一句話便是,“不是怕黑嗎,怎麽不點燈?”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珏摸了摸言祁的臉, 已然是一片淚水。

言祁這時候已經從床上坐起, 沈珏微微傾身, 将他圈在了懷抱之中。

言祁的耳朵恰好貼在她的心口, 強而有力的跳動聲在他耳邊如煙花一般炸響。

“我沒想到你會來邊疆, 再加上之前很忙,就忘了和祖父說你我之間的關系, 你可是在他那裏受委屈了?”沈珏順勢單手将他抱起,轉了個圈後自己坐在了床榻之上。

這樣一來, 言祁的位置便由坐在床上,變成了坐在沈珏的腿上,和她面對面。

沈珏有一下沒一下地梳弄着言祁的發尾,放柔了聲音哄道,“別生氣了……”

話還沒說完,眼前之人便隔着衣服狠狠地咬向了她的肩頭,沈珏神色未變,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我真的知道錯了。”

身前之人沒有說話,力度也沒有減輕半分,沈珏一手圈在他的腰間防止他坐不穩摔下去,另一只手則用來擦拭言祁的眼淚。

眼淚是擦不完的,甚至是越擦越多的。

言祁大半張臉都埋在沈珏的肩頭,只有小半張臉露在外面,沈珏将他抱得更緊,略一低頭,親吻着他的眼尾。

好苦。

懷中之人原本僵硬的身體終于逐漸放松下來,原本抵在沈珏腰間的手也漸漸卸了力氣。

懷裏的人一直都不說話,沈珏也摸不準他的心思,于是試探性開口道,“可是我的死訊讓你傷心了?”

肩頭上的疼痛更甚,沈珏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五指成梳,從言祁的發根處梳到發尾,貼着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假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将領之中出了一個奸細,我和祖父商議了一下,假死是最快揪出奸細的法子。”

她接着哄道,“我沒有想到你也會來邊疆,衛昭也是個藏不住事的,才惹得你這麽傷心。”

“你的意思是,惹我傷心的反而是衛副官了?”言祁終于擡頭,聲音中透着一股子冷然。

“自然不是,”沈珏親了親言祁的嘴角,後者卻一扭頭不再理她,“按照計劃,這件事本不應該讓你知道的。”

沈珏改為一只手捏住言祁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與自己對視,“言祁,別生氣了。”

因着門口的那抹清輝,此時的帳篷之內也不算是完全的黑暗,在這明暗模糊不清的環境中,沈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更是耀眼。

兩人對視了一會,言祁率先垂下了眼睛,“我不是生氣……”

沈珏認真聽他繼續往下說,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大滴大滴砸在她胸前的眼淚“我只是……害怕……”

言祁抓緊了沈珏胸前的衣服,手指還在微微顫抖,“中秋的前一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被一劍穿心。”

“所以我才向陛下讨了督軍太監的差事,但沒有想到……”

剩下的事即使言祁不說,沈珏也能夠猜出來,她輕撫言祁的後背,表達着自己的安慰。

言祁會聽到她的“死訊”,确實在她的意料之外。沈珏本想着快刀斬亂麻除掉将領中的奸細,而以己為餌誘敵深入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戲,所以做出決定的時候也沒有想太多。

而就是在剛才,即使在深夜言祁也哭得克制而又小心的時候,她才體會到心疼這一情緒。細密的疼仿若勒緊的線,把她的心割得好像在滴血。

“我錯了。”

如果說方才的那句認錯只是為了哄人随口說出來的,那麽這句話的份量就遠遠超過先前,沈珏并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她只是後悔讓言祁傷心。

還未待沈珏說些什麽,言祁便主動将臉埋在了她的肩頭,原本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也圈在了她的腰間。他越收越緊,似乎先要把沈珏融在自己的骨血裏。

“将軍大人……”他喃喃道。

“嗯,我在。”沈珏摸了摸他順滑的頭發,自然而然地應道。

随後便是一陣寂靜,仿佛言祁剛才的那句呼喚只是為了得到沈珏的回應,僅僅是一句回應,便可以讓他心滿意足。

壓抑的喘息聲越來越小,沈珏便知道腿上之人大概已經平穩好了情緒。

雖然言祁哭起來很好看,但還是不哭為妙。

言祁推了推沈珏,她便把圈在言祁腰身上的手松開了些許。

言祁的腰真的很細,甚至摸着還會有點硌手。但這話沈珏是萬萬不敢說的,只是在心裏暗自下了決定,以後要想盡辦法讓言祁多長些肉才是。

言祁依舊是坐在沈珏的腿上,認真地看向她的眼睛,“奴才不喜歡擁抱。”

沈珏挑了挑眉,既是好奇為什麽他不喜歡擁抱,也是在想這人怎麽又自稱奴才了。

“都依你,只不過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自稱‘奴才’了。”沈珏用指腹重重地按了按言祁的下唇,似是一種懲罰。

言祁只是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

不過,沈珏可沒有放過他,指腹依舊在他的臉頰之上流連,似是一種若隐若無的逗弄,“那你喜歡什麽?”

說着,她又觸碰了一下言祁的下唇,好似一個輕輕的吻。

沈珏的意思很明顯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言祁這次沒有別過臉不談這個話題,而是握住了她t的手腕,緩緩向下,讓沈珏的手心貼在了他的心口。

手掌之下便是強而有力的心跳,而且,還有逐漸加快的趨勢。

“我喜歡将軍大人。”

“雁邊城裏可有不少将軍,不知,言公公說的是哪一位?”沈珏表面上眉眼帶笑,卻隐隐把圈在言祁腰間的另一只手收得更緊。

“我喜歡你。”

言祁說完這句話後,兩人反而都安靜了。

片刻,沈珏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言祁,你想好了嗎?”

“與尋常人不同的是,我的愛自私而又狹隘,只想将你完全占有,除了死去,你這輩子也別想離開我半分。”

“所以,你想好了嗎?”

言祁垂下眼睛,似乎在思考。

沈珏沒有說話,只是圈在他腰間的手收得更緊了,幾乎将他禁锢于自己的懷中。

“我很早就願意了,将軍大人。”伴随着這道沙啞的聲音的是,一個略顯青澀的吻。

一吻結束,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變得潮濕了起來。

言祁眼神迷蒙,方才被吻得險些喘不過氣來。他的本意是一觸即離,沒想到沈珏卻扣在他的後腦處加深了這個吻。

好甜。

這是兩人共同的想法。

這是他們兩人在清醒時的第一個吻,除了開始的時候沈珏不小心咬到了他的舌頭之外,總體來說還算順利。

軍營之中不可宣淫,雖然帳篷之內算不上公開場合,但沈珏也歇了心思。

來日方長,所以她并不急。

估摸着言祁大抵是困了,沈珏抱着他躺下,兩人貼得極近。

“言公公方才哭起來真好看。”沈珏一邊把玩着他臉頰一側的碎發,一邊語意帶笑地說道。

言祁算是明白了,現在沈珏叫他“言公公”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想逗弄他了。

“奴才生氣時更好看,将軍大人想看看嗎?”言祁涼涼地回了一句。

“自從我對言公公表明心意後,言公公再也不複之前的那個模樣了,這叫什麽來着?”沈珏似乎在思考,随後笑着說道,“對,得到手後便不再珍惜。”

“若要說得手,那也是将軍大人得手,奴才只是一個……”見他又要說些自輕自賤的話,沈珏連忙用手止住了他未說完的話語。

“對了,方才你說你早就願意了,這是什麽意思?”沈珏抛出了一個新的話題,假裝不解道。

“就是……就是那個意思……”言祁難耐地咬了咬下唇,黑暗很好地遮住了他耳尖的薄紅。

“哦?”沈珏拉長了聲音,仔細觀察着言祁的反應,“言公公的意思是,很早便喜歡我了?”

言祁沒有說話,沈珏倒也頗有耐心。

良久,言祁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呢?”如果說先前沈珏還在假裝不解,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以後會同你講的,将軍大人莫要問了。”

“好好好,我不問了。”

“不過,言公公你哭起來真的很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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