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毀
曲江煙大病未愈,又被孟遜好一番折騰,直接暈了過去。
孟遜倒有些空落落的。望着人事不知的曲江煙,心裏一陣後悔。就算她該懲罰,這樣的手段也太過分了些,到底只是嬌怯怯女子,萬一被折騰的香銷玉殒了……
心口一陣刺痛,孟遜煩躁的披下衣榻。說來說去都是這丫頭不識好歹,說什麽也都罷了,居然敢管他的事,想什麽也就罷了,居然想着離府。
他當然知道她為什麽不願意跟着陳大人走,終究是做妾,哪如留在孟府他的身邊?如今想來她倒是人大心大,竟還想換個自由身。
休想。
外頭翠脂低聲回禀:“爺,陸太醫到了。”
孟遜唔了一聲,道:“叫竹紋進來收拾收拾。”
他出門去陪陸太醫,不過是閑聊幾句,敘過寒暄,很快翠脂來請。一個丫鬟罷了,孟遜只道了聲“有勞”,只叫翠脂帶陸太醫過去。
等人都走了,孟遜又有些坐不住,想了想,到底邁步跟過來。
屋子裏收拾過了,開了窗子,點了薰香,幹淨、整潔。到這會兒孟遜才發現,這屋子還是從前的屋子,可擺設俱都變了,少了從前的俗豔,多了幾分雅致。
他黑眸帶着疑惑仔細打量,發現屋子裏并沒多什麽擺設,反倒撤了不少華而不實的玩意,只花瓶裏插着一束鮮花,案頭擱了幾本書,文房四寶擺放有序,令這屋子無端端的多了幾分書香氣。
床帳半撩,已經穿戴整齊的曲江煙露着一張明豔、精致的小臉。
孟遜一眼望見臉色就是一沉,他暗罵竹紋是個蠢的,怎麽好叫江煙如此示人?果然陸太醫一見之下神色就怔住了。
孟遜大步過來,喝斥站在一邊的翠脂:“別愣着,給陸太醫端張杌子來,竹紋,上茶。”他借故在榻邊晃了下,那半幅床帳也就順勢落下,他則大喇喇坐到榻邊,親自把曲江煙的手腕拿出來,目光咄咄的望着陸太醫,道:“此是孟某身邊的通房,說起來在陸某身邊服侍也有十年了,俗話說沒有功勞也苦勞,她這一病,倒是擾得孟某心神不寧。”
陸太醫陪笑道:“了解,了解。”
甭管有什麽隐秘,他一個太醫經常出入內帷,什麽沒見過?橫豎與他沒幹系,只當不知情,回頭把牙關閉緊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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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太醫替曲江煙診了脈,只說“身虧體虛”,需要好生調養,開了藥方,最後又添了一句:“是藥三分毒,藥實不如食補”,這才施施然離去。
因了他這句話,孟遜正好順勢下臺階,叫人抓藥,去買補血補氣的阿膠,又命廚房一天三頓給曲江煙送補養的湯湯水水,吩咐竹紋好生侍奉,将自己先前說的“把江煙貶為尋常丫鬟”的話糊弄了過去。
別人都罷了,只有翠脂暗暗心驚,果然轉過頭來孟遜叫她問話。
翠脂不敢隐瞞,将當日如何閑話,曲江煙如何照了一回鏡子,如何發病以及曲江煙病中呓語,叫“爹娘、妹妹弟弟”的事說了個清清楚楚。
孟遜板着臉,一言不發。
翠脂這幾天照顧曲江煙,形容憔悴,人都瘦了一圈,孟遜卻絲毫不為所動,命人将她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
翠脂不敢叫冤,咬牙捱了,幾乎被打了個半死,心裏卻也暗暗警醒:以後什麽事都能沾,離這江煙勢必得遠些了。
不提翠脂如何養傷,孟遜叫了人來,吩咐:“給爺查,把紅绡的祖宗八代都給爺查個清清楚楚。”
紅绡沒什麽好查的,她是家生子,其祖母是孟老太太房裏的一個三等丫鬟叫玉桂,嫁了個外院的小管事,生了三個兒子,其中最小的兒子生的就是紅绡。
紅绡是獨女,原先倒确實有個弟弟,可五歲頭上,一場風寒奪了小命,她爹不成器,她娘又軟弱,因兒子夭折,整日心情抑郁,三年前就死了。
紅绡的爹沒什麽大出息,又愛吃酒、賭錢,玉桂說也說了,打也打了,可就是扳不過來,實在無可奈何,這才拼着老臉求到孟老太太跟前,把紅绡弄進府裏做了個小丫鬟。
紅绡年紀雖小,卻極有眼色,調,教了三四年,倒是越發聰明伶俐,因生得出衆,這才被孟夫人相中,送到了孟遜身邊。
孟遜得報,倒是放了心。
紅绡本身就是個淺薄的性子,在孟府這麽多年,不說錦衣玉食,那也是嬌生慣養,和個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也相差無幾,真離了府回她那破敗四蔽的家,她受得了窮?
再說有那麽個不成器的爹,沒準轉手就把她賣到肮髒之地換酒錢了。
種種原因,只要紅绡不傻不蠢,就絕對不會放着現下的好日子不過,非得尋死覓活的要出府回家。
沒了這後路,她便是有家也歸不得,什麽“發還賣身契,放她出府”之類的話都是屁話,不過是她使小性,拿捏人的罷了。
孟遜咬牙哼笑:“就是慣得你。”
他這正暗自得意已無後顧之憂了,就聽外頭啪啪腳步響,竹紋不等通報便闖進來,跪在外頭哭道:“爺,不好了,江煙拿簪子把自己臉劃花了。”
孟遜豁然而起,幾步踱出來問:“你說什麽?”
竹紋又重複了一遍。
曲江煙醒了,竹紋便将熬好的藥遞上來,她什麽都沒說,喝了藥漱了口,就說累了,打發了竹紋出去,轉頭就把先前放到桌上的簪子拿了起來。
雖說是烏木的,可簪尖犀利,她毫不猶豫的就朝自己的臉劃了下去。
竹紋不敢走得太遠,聽着房中有動靜,生怕曲江煙行動不便,要人服侍,便張頭望了一望,這一望直吓得魂飛魄散,忙叫起人來,一邊攔着她,一邊來給孟遜送信。
孟遜氣得渾身直哆嗦:這個不識趣的小賤蹄子,她居然敢?!她居然真敢劃花她的臉。她竟然是說真的!
孟遜一腳踢開竹紋,大踏步朝着曲江煙的屋子而去。
屋裏正亂着,好幾個丫鬟按着曲江煙,奪了她的簪子,又是打水又是找藥,見孟遜進來,衆人吓得啞口無言,紛紛退開,跪了一地。
孟遜上前,果然曲江煙右頰上一道長長的血痕,血珠還在往外冒,看得人觸目驚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