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投石

曲江煙噙着笑意道:“你能發財,我自然是最求之不得的。”那也得他自己有那本事才成。

朱三旺嘿嘿了兩聲:“你給我本錢,我指定能發財。”

說來說去還是倆字:要錢。

曲江煙道:“你容我幾天。”

朱三旺見她答應得痛快,自忖不是十成十,也是八、九不離十,當下便忙不疊的道:“那行,我明兒就來。”

曲江煙嗤笑一聲道:“你明兒來也是白跑一趟,這一進一出,你總不能空手來,光打點就得個幾吊錢,錢少了,那起子鼻孔朝天的人怕是也不會給你好臉,要我說你最好有點兒耐性,等我尋摸了銀子再說。爺不在家,我上哪兒尋摸銀子去?”

朱三旺見曲江煙說到了點兒上,附和道:“可不是這話,那我……幾時來?”

曲江煙成心吊着他,道:“五天以後你再來打聽消息吧。”

打發了朱三旺,曲江煙回去便懶懶的,歪在榻上瞅着窗外發了半天呆,天色暗下來,竹紋蹑手蹑腳的進來點上燈,道:“姑娘,該擺晚飯了。”

曲江煙擺擺手:“算了,我沒胃口,你自己去吃吧。”

竹紋躊躇着道:“就算再沒胃口,也好歹吃點兒,不然餓壞了身子可怎麽是好?”

曲江煙懶得廢話,徑自把身子一扭,來了個不理不睬。

竹紋站了半晌,見她沒一點兒松動的跡向,只好道:“那,你喜歡吃什麽,我叫廚房單為你做?”

曲江煙還是不吭聲。

竹紋實在沒法,只好道:“我叫廚房做個肉絲面,用熱水替你煨着,你幾時餓了幾時再用。”

竹紋出去用晚飯,回來時曲江煙已經睡着了,果然半夜餓醒,她惺忪着睡眼喊餓,竹紋忙端了面送上來,那面早砣了。曲江煙一臉嫌惡,揮手道:“這還怎麽吃,看了就惡心,端去倒了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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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紋為難的道:“奴婢叫廚房的人給姑娘再做一碗。”

曲江煙催促道:“叫她們手腳麻利些,我不要面了,做盤炒餅絲吧。”

竹紋去傳話,大廚房的婆子堵氣囔囔的爬起來,連衣裳都不及穿,好歹趿了鞋,現通了火做飯,還當着竹紋的面呢,就罵道:“呸,什麽玩意,這還沒擡成姨娘呢,先輕狂起來了,就是老太太、太太也沒個大半夜要這要那的,她當她當是誰?不過是個給爺暖床的玩意,爺稀罕時她就是個人,不稀罕時連爺腳上的泥都不是……”

竹紋待要辯解,被那婆子啐了一口,道:“都是一樣的身份,你比她低哪兒去了?怎麽倒自甘下賤,成了她的奴才她養的狗?狗還知道吠兩聲呢,偏你倒好,同樣爹生娘養,一張嘴兩張眼睛,就你是個窩囊廢。”

竹紋氣得哭着跑了。

那婆子雖然罵也罵了,可氣沒得出,想了想,哪有那閑心給她現烙了餅再炒,不過是尋些昨兒剩下的餅切吧切吧敷衍了事。

那餅擱了一天一夜,都有些馊了,這婆子拿水過了過,還嘀咕呢:“又不是什麽千金小姐,擺什麽譜?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敢挑揀?”

等到炒好了餅絲,見竹紋沒來,自拿纏枝牡丹花的瓷盤盛了,放到食盒裏親自給曲江煙送來,還打算當面賣個好讨個賞,哪成想連曲江煙的面都沒見着。

曲江煙嘴得多挑,炒餅絲倒是下了功夫的,黃澄澄,襯着青菜,還擱了兩個金黃的荷包蛋,可惜一聞就聞到了酸味。

她心想,這還真是才磕睡就有人遞枕頭,正合她意。

打發竹紋下去,她一口都沒吃,轉頭就倒了,早晨起來黃着一張臉捂着肚子唉喲,說是上吐下洩,折騰了一夜。

竹紋不敢怠慢,回了外院管事請了郎中,開了兩劑止洩的藥。

到了中午時分,曲江煙才好些,又打發竹紋去要什麽燕窩粥。廚房自是沒什麽好話,但過了一時到底還是端了來。

結果晚間曲江煙又吐了個天昏地暗。

孟遜是過了二更回來的。

自然又是一身酒氣,先沐浴更衣,又叫人備了晚飯。

曲江煙借着生病沒露面,在榻上打了個盹,冷丁被驚醒,就聽見外頭一陣鬼哭狼號,竹紋一臉駭然的來回道:“大廚房的吳婆子來給姑娘請罪來了。”

曲江煙一臉的疑惑,虛弱無力的道:“好端端的,跟我請什麽罪?”

孟遜大步進來,道:“這老虔婆不安好心,給你進了隔夜馊飯,不請罪還等什麽?”

曲江煙柔弱的道:“原是奴婢自己腸胃不好,不關她們的事,想來她們也是無心之失,再說這隔夜不隔夜的,有誰做證?便是郎中也不好斷定奴婢的病就是從這上頭起的。”

孟遜一陣冷笑:“她都招了。”

沒費吹灰之力孟遜就把這吳婆子用隔夜馊了的餅炒了餅絲的事查了個水落石出,吳婆子那點兒道行在他跟前根本不夠看,沒等動刑呢就都一五一十的招了。

不僅跪到曲江煙跟前磕頭賠罪,還被孟遜打了一頓板子,第二天就叫人發賣了才算了事。

曲江煙不死心,也許這回是誤打誤撞呢?她不信他永遠都這麽精明、警省。

她從庫房裏尋了一把鴛鴦酒壺,自然沒膽子弄一份毒酒進去,只弄了半壺白水,倒酒時撒嬌撒癡,不住的勸酒。

孟遜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道:“爺倒不知煙兒還有這份雅興,敢是最近識文斷字多了,連刑獄都看過了?還知道有淫,婦用這種方式謀害自家男人的轶聞?”

酒沒灌成,曲江煙被孟遜在榻上教訓得慘不忍睹。不僅如此,第二天看管庫房和替曲江煙遞送這鴛鴦酒壺的人都消失了。

曲江煙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幾乎是瞬間就打消了在吃食上謀害孟遜的念頭。

他也太特麽的有效率了,什麽事在他跟前都不是事,瞬間就能查得明明白白的,她那點兒手段在他跟前實在不夠看。

到了五天頭上,朱三旺幾乎是一大早就來了。

因着孟遜還沒走,他不敢進,只在院子外頭晃蕩。孟遜出門,遠遠的看他佝偻着身影,便問身邊的小厮:“那是誰?”

那小厮笑道:“爺可是忘了?這不是先頭紅绡她爹嗎?”

孟遜倒是哼了哼:這水蛭聞腥而動,這麽快就附上來了?想了想,又怕他鬧得太難看,給江煙丢臉,囑咐小厮:“盯着點兒,別鬧太過。”

小厮才應了,孟遜又道:“去支五十兩銀子,給江煙送過去。”

他知道她手頭沒銀子,這是想着給她提氣撐腰呢。

曲江煙接了孟遜着人送過來的五十兩銀子,只從中挑了一錠十兩左右的,剩下叫竹紋都給她放起來,這才去見朱三旺。

朱三旺正等得不耐煩,見她來了,忙陪笑上前:“紅绡啊,爹這幾天可是度日如年,上頓不接下頓,再晚個一兩天你可真就見不着爹的面了。”

江煙心道:真要餓死了不好嗎?正好去那邊一家子團聚了,也省得他活着也是個禍害。

可到底還要用他,只好做出同情狀,道:“我這幾天也是愁緒滿懷,偏又病了。”

朱三旺偷眼打量曲江煙,見她雖是身形纖瘦,可風流袅娜,神色雖淡若秋霜,但眉眼間俱是湧動着的春意,便知她這些日子過得不錯,暗恨一聲,還要假裝關懷幾句。

曲江煙坐了,道:“我是個什麽情況,想必你比我清楚,不明不白的,連個正經身份都沒有,外頭傳得再沸沸揚揚,我也不過是枉擔了個虛名。”

聽這話朱三旺就有些發急:“你再難,還能有爹難?只要你稍微放下、身段,爺手指頭一松泛,就夠爹花銷一年半載的了。”

還真當她是賣身的粉頭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啊?

曲江煙恨不得一耳刮子過去,打他個滿臉花,聞聲冷笑,道:“那也得爺肯給。”她打斷朱三旺的話,道:“我這有十兩銀子……”

朱三旺臉上閃過失望:“十,十兩?這才哪兒到哪兒?”他進回賭坊,到裏就沒了。

曲江煙拿着銀子的手立時就收了回來。

再不知稼穑,她也知道十兩銀子夠一家老小過上一年半載的了,朱三旺家裏只他一個,哪怕他什麽都不做,只守着這一錠銀子坐吃山空呢,也不至于如此嫌棄。

當下冷着臉道:“你是堂堂七尺男兒,長年在外頭行走,自是比我這深宅婦人有本事,莫不然也不至于看不上這十兩銀子,既如此你自己想法子去吧。”

朱三旺眼見到手的銀子要跑,立時急了:“別呀,閨女,爹哪是看不上,這不是,委實太少了點兒吧,你再添點,再添點。”

曲江煙纖長玉指輕撫着那錠銀子把玩,漫不經心的道:“添麽,沒有,你若是要,就這十兩。”

朱三旺氣得瞪了瞪眼,想着說不要,可十兩銀子也是銀子,出了這門可真沒地兒尋摸去了,他嘿嘿笑兩聲,道:“要,要,爹也沒說不要啊。”

他伸手要接,曲江煙卻将手一縮,道:“十兩銀子确實少了點,不如我給你指條生財之道?”

朱三旺一愣:“當真?”

“真得不能再真,你放心,不會叫你做什麽作奸犯科之事,不過是跑個腿,但有個條件,你得的銀子,不論多少,得分我一半。”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完畢,明天見。又單機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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