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颠覆

曲江煙腦子嗡的一聲,臉色都變了,她沒心思再聽孟遜往下說,只巴巴的拽着他的袖子道:“你,你說什麽?”

自己的爹不是他帶人抄的家嗎?難道不是他害的爹被抄斬的?這魏行遠到底是哪路的魑魅魍魉,怎麽和他有關系?他居然向曲家求過親?自己怎麽從不知曉,爹娘也從不曾透露。按說一家女百家求,拒了他又如何,他怎麽就懷恨在心,做出這麽狠毒的事來?

最重要的是,難道他才是害得爹娘、妹妹慘死,自己罰成官奴,弟弟下落不明的罪魁禍首?那自己上一世折騰半天,刺傷了孟遜,自己又決然自斨,就都成了毫無意義的笑話了?

孟遜倒沒追究曲江煙的失态,只是一提曲家,他就心浮氣躁,難免板着臉氣沖沖的道:“外頭的事,與你沒什麽關系,你不必知道得多詳細,總之以後你不許出門。”

出不出門不要緊,要緊的是到底自己的爹是不是魏行遠害死的?真要如此,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曲江煙淚流滿面,只是一徑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你一定在騙我。”她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孟遜,她想知道得更多,可卻不知該如何問。

孟遜只當她驚吓過度,拍着她的後背道:“好了,爺騙你做什麽,總之曲家已經那樣了,跟你又沒關系,你別怕,你又不是曲家人,爺也不是吃素的,他居然敢抓爺的人,爺定然要他好看。”

怎麽會沒有關系?如果她不能弄明白誰才是曲家的仇人,曲江煙簡直是死不瞑目。她心裏有無數個疑問,恨不能揪着孟遜的脖領子問個一清二楚,可她問不出來。

她以什麽身份問?但凡她說自己是曲江煙,孟遜就能一腳将她踢開,拿劍活劈了她這妖孽。可不問,她這心裏跟堵了塊大石頭似的,壓得曲江煙喘不過氣來。

孟遜寥寥幾句話,完全颠覆了她的人生觀,她一直以為自己上輩子活得值了,即使受了那麽多屈辱,可到底手刃仇人,雖說沒成功,可孟遜也嘗到了大苦頭。但現在他說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兇手另有其人,那她上一世所作所為成了什麽?

曲江煙恨自己蠢,恨不能抽自己幾個嘴巴子,她真恨不得自己從沒那麽折騰過,還不如聽了娘的話,三尺白绫,早早了結了自己的小命。

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當真是見不得列祖列宗了,怕是将來于地下見到爹娘,她都沒什麽顏面相認。一向被爹爹稱贊“有先賢之智,兼具風骨”的她,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這讓她情何以堪?

曲江煙哭得哽咽,卻也從孟遜的語氣中聽出了他的冷漠。當着魏行遠的面,他直呼自己的爹是“曲家老賊”,就算他不是害曲家的真兇,只怕也脫不了是幫兇之一。

曲家是他抄的,這沒錯吧?自己是被他糟蹋過的,這也是事實吧?甭管他裝什麽多情癡情的嘴臉,也難以掩蓋他和魏行遠是一丘之貉的事實。

什麽喜歡曲江煙?不過是見色起意,他和魏行遠有什麽分別?也是有的,魏行遠長得比他惡心,他不過是白白占了個皮相上佳的便宜。

真可笑,自己還拿他當成救命恩人。說到底,他氣怒的原因不是因為魏行遠劫持了他的女人,而是魏行遠挑釁了他的尊嚴,他不會放過魏行遠,也不是為了替自己報仇,不過是找回他的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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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煙背過身,用袖子抹了抹臉,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孟遜累了大半夜,阖上眼就睡着了,曲江煙卻是一夜沒睡,第二天孟遜一睜眼,見曲江煙就坐在榻邊,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什麽。難得的他露出幾分溫和的神色來,手撫上曲江煙的手背,道:“怎麽,還在害怕?”

曲江煙吃了一驚,幾乎是下意識的迅速做出反應,抽回手轉頭看他,迎着他那意詫異的眼神,竭力把渾身乍起的寒毛捋平了,搖頭道:“有爺在,奴婢不怕。”

确實沒什麽可怕的,大不了再來一次玉石俱焚。上回沒經驗,這回不然,她一定百密無疏,定然手刃魏行遠,叫他給曲家人償命。

曲江煙掩飾的垂頭,遮去眼裏的寒芒。

孟遜也就收回手,吩咐她道:“收拾收拾,你先跟爺回府。”

曲江煙起身服侍他着衣,倔強而執拗的道:“奴婢不回。”

孟遜一揚臉,不無譏嘲的道:“你昨兒吃的虧還沒夠是吧?就不怕魏行遠再來一回?爺可沒那本事,回回都能把你從虎口裏撈出來。他那人狼子野心,被他盯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曲江煙知道自己應該服軟、示弱,目前為止,能保住她小命的只有孟遜,從前的孤高、冷傲都是沒用的東西,不管她是犯臣遺孤曲江煙還是尋常奴婢紅绡,在魏行遠跟前就是只不自量力的蝼蟻,一旦脫離孟府,魏行遠或明或暗,有千百種手段再将她劫持走。

這回失手,他下回可未必,誠如孟遜所言,他沒那麽多心力,次次都能安全無虞的把她撈回來。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誰敢保證魏行遠哪天許之以重利,打動了孟遜,他不會親自雙手将自己拱手送人?不然上回的陳大人又是哪位?

可曲江煙知道歸知道,她卻仍然不想回孟家,因此咬着舌尖,用疼痛提醒自己別意氣用事,盡可能柔婉的道:“奴婢并非不怕,也不是自尋死路,可奴婢不回去并非只是替奴婢自己想,那魏大人直言奴婢是什麽曲大小姐,想來他一直盯着奴婢的行蹤,若奴婢回府,不倒應了他的猜測,顯見得是奴婢心虛了?橫豎爺不怕他栽贓陷害,奴婢也不怕查驗正身,既然奴婢出了孟府,就更應該正大光明、理直氣壯的行走。”

孟遜盯着曲江煙看了一瞬,頗有些不耐的道:“行,那就随你。”

他覺得煩,也覺得曲江煙有點兒不知好歹,那個魏行遠就和瘋狗差不多,有逮誰咬誰的架勢,把曲江煙弄回府裏是為了她好。魏行遠再瘋狂,也不敢直接闖入孟府拿人,可在府外就不一樣,真要出點兒事,自己鞭長莫及,到時還真能為了個丫鬟和魏行遠撕破臉?

雖然自己不怕他查紅绡,但終究要搗騰出從前舊事來,而且難免有諸多麻煩,他不想節外生枝。

可紅绡倒好,明明怕得要死,卻還一意孤行,只怕她滿心滿眼都只有她一己之私。說白了還是對他不信任,她竟寧可待在府外做個沒名沒分的外室,也不願意做他的通房、姨娘。

就是給臉不要臉。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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