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 20 章
許家衆人, 此刻都坐在客廳的四方桌邊。
許桂芝清了清嗓子,說道:“叫你們過來,也沒別的的事情, 就是想讨論下, 這國營飯店的服務員工作應該給誰。”
許忠寧聽到許桂芝的話,呆愣了一下。
他一臉不解地說道:“媽,這件事有啥讨論的必要嗎?這工作鐵定是給你的呀,你可才是發現這泉眼的大功臣!”
時映盈也跟着道:“對呀,媽, 這工作是公社書記給你的個人獎勵,那肯定是應該由你去報道啊。”
許桂芝擺擺手:“這服務員的工作,我是真不感興趣。我更喜歡在田裏忙活的感覺,覺得日子這樣更有滋味一些。”
對于有力量異能的許桂芝而言,種地并不是什麽苦差事。
相反,看着綠油油的麥苗一天天長高、拔節、抽穗、開花、灌漿, 麥穗逐漸飽滿發鼓起來,她心裏的成就感也都跟着一點點往上漲, 內心深處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寧。
在末世,所有土壤都被喪屍病毒所污染,根本沒法種植糧食。
她犧牲在喪屍王手中時, 基地裏的農學專家們都仍然還沒研制出來淨化土壤的辦法。
正是因着體會過糧食緊缺的感受,許桂芝如今每天上工時,心裏沒有半點抗拒的感受, 反倒是充滿喜悅和激情。
聽到許桂芝說她更喜歡種地, 許忠寧和許益清等人瞬間都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 顯然都不太相信許桂芝的話。
能夠有一份吃商品糧的工作,是這時代許多農村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更別提, 公社書記這次給許桂芝安排的工作,還是在福利待遇都出了名好的國營飯店。
時映盈一臉感動:“媽,我知道你這麽說,是想把工作讓給我們,但你真的不用這麽犧牲自己。”
Advertisement
許益清贊同地點頭,“媽,我媳婦她說得對。我們都已經長大了,現在是該輪到我們當孩子的來孝順你,而不是讓你還要為我們操心。”
許忠寧和林霜雖然沒說話,但從他們夫妻臉上的表情也能看出,他們的想法和時映盈、許益清一樣,也都覺得許桂芝是在為了孩子委屈自己。
許桂芝無奈地笑出聲來:“你們都想到哪去了,我是真的喜歡種地,所以對去國營飯店當服務員沒興趣。如果我想去的話,就算不用你們說,我肯定也會去的。”
見許桂芝語氣不像是勉強,時映盈等人這才半信半疑。
許益清:“媽,你是真不想去國營飯店當服務員?”
“一點都不想!”許桂芝斬釘截鐵地說道,“在國營飯店幹活,對我而言,遠比不上在村裏種地來得有意思。別說書記今天是給我一個國營飯店服務員的崗位,就算他是讓我去國營飯店坐着收錢,我都寧願到田裏操持莊稼。”
許忠寧等人不知道許桂芝從前的末世經歷。
所以聽完許桂芝這一番話後,許忠寧忍不住感慨:“看來媽你對種地這事,還真是一片熱愛。”
許桂芝點頭:“這俗話說得好,手中有糧,心裏不慌。要是人人都不願意種地,那咱們國家都不用別人動用船堅炮利打過來,自己就能把自己給玩完。”
許桂芝記得,在末世的頭三年裏,國內死亡的人數之所以能比國外低不少,就是多虧了政府儲備了超過5億噸的糧食。這些糧食在末世前期,救下了不少人的性命。
許桂芝:“其他話我也不跟你們說了,咱們還是把注意力轉到工作這件事上面來。”
許桂芝環視了一眼坐在桌子左右兩側的許忠寧等人,直接說道:
“這出水口是映盈陪我一起找到的。要不是她鼓勵我別放棄,我也不會突然注意到那處地方的草長得不對勁。所以,我打算把這國營飯店服務員的工作交給映盈,你們大家覺得如何?”
許忠寧第一個表态:“媽,我沒意見。這工作是給你的,那你想給誰,都是你的自由。”
林霜:“我也和忠寧一個想法,都聽媽你的安排。”
時映盈驚得瞪圓了雙眼。
她怎麽都沒想到,這工作最後竟然是落到了她的頭上。
在她想來,就算婆婆不打算自己去幹這工作,那婆婆應該也是把工作轉讓給許益清或者許忠寧這兩個兒子,反正不可能有她這個兒媳婦的事。
時映盈有些受寵若驚,“媽,你真要把這服務員的工作給我嗎?”
許桂芝毫不猶豫地點頭:“對啊,你明天就直接去公社的國營飯店報道,那邊的上班時間是早上八點。”
時映盈:“媽,謝謝你對我這麽好。我想了下,我的功勞其實沒你說的那麽大,那泉眼能被發現,主要還是因為你細心,所以我不能就這樣白拿你的工作。我是這麽打算的,不如以後我每個月的工資,我都給你上交一半,就當作是我跟你買工作的錢。”
許桂芝聞言,直接開口拒絕:“不用了,這工作說給你就是給你。我又不缺錢花,幹嘛要你的工資呢。”
時映盈:“既然媽你不要我的工資,那我也不要這工作了。誰會嫌自己的錢多呢,媽你幹脆把這工作拿去賣了,這肯定能賣個五六百塊錢。到時候,你也能享受到這工作給你帶來的便利。”
許桂芝聽到時映盈這賭氣的話,楞神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她望向坐在時映盈旁邊的許益清,說道:“益清,你趕緊勸下映盈。”
許益清朝許桂芝笑了笑:“媽,你也知道的,這家裏的事,我都是聽映盈的,哪裏能勸得動她。”
許桂芝:“……行吧。既然映盈你一定要給媽送錢,那媽也沒法阻止你。不過,你只需要給我交3年就行。這服務員每月的工資是28塊錢,一半就是14塊錢。假定這份工作能賣個五百塊錢,那這麽算下來,你交個3年,也就差不多把這工作的錢都給出完了。”
見時映盈似乎還有異議,許桂芝急忙開口道:“這事沒得商量,就照我說的這麽定了!”
聽到許桂芝這麽說,時映盈也只好作罷,只是在心裏想着,等這之後,一定要更加對婆婆好才行。
雖然按照許桂芝說的那樣,時映盈似乎沒吃什麽虧,但時映盈曉得,自己其實占了不小的便宜。
在這年頭,工作可不是那麽好找的事情。
無論在哪裏,那工作基本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就連城裏的年輕人都找不到工作,得安置到農村來下鄉。
即使偶爾出現個公開招工,那這些崗位通常也會設置各種招聘門檻。
而最常見的限制,就是戶口限制。農村戶口的人,壓根連競争的機會都拿不到。
所以甚至有人開玩笑,說這農村人想要得到一個鐵飯碗工作,簡直是比唐僧西天取經還難。
時映盈覺得自己能夠這麽輕松就成為國營飯店的服務員,屬實是運氣好到逆天的程度了。
這事如果說出去,別人鐵定會羨慕死她。
眼看事情都已經讨論好了,許桂芝就打算散會了。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許家的院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
許忠寧坐在靠近門的最外面,他站起身走到院子去開門。
打開院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是許金寶,許忠寧臉上笑意當即就收了起來:“許金寶,你來我們家幹什麽?”
許金寶嘴臉咧着笑,嘴巴裏那丢了兩顆門牙的窟窿很是明顯,他如今已經練得說話不再大舌頭:
“忠寧,瞧你這話說的,我可是你小舅,這來你家做下客,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許忠寧直接嫌棄地“呸”了一聲,“我媽早就和你斷絕姐弟關系了,許金寶你可少跟我們家攀親戚!”
許金寶知道許忠寧向來就很排斥他,他也不打算跟許忠寧繼續耗時間,他側身、彎腰一躲,“刷”一下,直接從許忠寧身旁的縫隙溜進了許桂芝家的院子。
就在他想要沖進許家的屋內時,一擡頭,就看到許桂芝和許家其他人都正站在屋檐下,一臉冷漠地瞅着他。
許金寶呆了一下後,站在院子裏,開始叫嚎了起來:“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許金寶擺出一副後悔莫及的模樣,“你不知道,和你斷親的這段日子裏,我每天晚上那是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就沒有一個晚上能睡得舒坦。”
許桂芝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高興得睡不着是吧,我能理解。”
“不不不,姐,你真誤會我了!我之前會對你那麽個态度,全都是因為我媳婦梅丹蘭她整天在我耳邊說你的壞話。現在我已經醒悟過來了,這陣子我在家沒少臭罵她,讓她以後再敢挑事就給我滾蛋。她也已經跟我保證說再也不敢了。”
許桂芝半點都不相信許金寶的話。
就沖他把責任全都推到梅丹蘭頭上這件事,就能看出他還是以前那個自私自利的許金寶。
許金寶:“姐,你不知道,我昨晚還夢着了咱在地下的爹娘。爹娘他們都說我腦子昏了頭,竟然跟姐你斷親,在夢裏對我那是一頓臭罵,爹他老人家甚至還氣得踹了我好幾腳,讓我必須今天過來,找你恢複回從前的姐弟關系。”
“從前的姐弟關系?”許桂芝嗤笑了一聲,“許金寶,你這是又看上我家的什麽東西了吧?”
許桂芝雙手環胸,望着幾步距離外的許金寶:“直說吧,許金寶,你想讓我給你什麽東西?”
許金寶一臉愁眉苦臉:“姐,我這也是沒辦法了。爹娘他們昨晚在我的夢裏一直哭,說我現在都已經35歲了,結果還一事無成,只能在村裏當個沒用的農民。他們說我最近有個天大的機緣,只要我能抓住,就可以一飛沖天,徹底改變咱老許家世代泥腿子的命運!”
聽到許金寶這話,許桂芝哪裏還能看不出他這是沖着國營飯店的服務員崗位來了。
許桂芝:“照你這意思,你是想讓我把那服務員的工作讓給你?”
許金寶朝許桂芝露出讨好的笑:“姐,你放心,我不會白占你的便宜。這工作,我打算拿錢跟你買。你看,我連兩百塊錢都帶來了,這可是我們全家的存款。把錢給了你以後,我們全家估計要過上一段苦日子了呢!”
許桂芝聽到許金寶這厚顏無恥的話,都直接被無語笑了。
許桂芝:“這樣吧,許金寶,我給你兩百五十塊錢,你去給我買個國營飯店的服務員崗位回來。剩下的五十塊錢,就當作是你的辛苦費了,你看怎麽樣?”
許金寶表情讪讪:“姐,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
許桂芝冷笑:“你确定不是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兩百塊錢就想買個工作,我看你這算盤打得是夠響亮的啊!而且,還好意思跟我說什麽你家要過上苦日子了,你這是占了便宜還想賣乖呀!”
許金寶朝許桂芝賣慘:“姐,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這全家上下,加起來也就只有兩百塊錢。你想讓我拿出更多的來,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我求你看在咱倆是親姐弟的份上,這次就幫幫我吧,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回報你的!”
“等你這種人回報,那還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去呢!趕緊給我滾蛋,別逼我再用掃帚抽你!”
聽到許桂芝的威脅,之前被她用掃帚抽過的許金寶,身體瞬間回憶起之前的痛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但想到那服務員的鐵飯碗工作,他還是不甘心就這麽灰溜溜地離開。
許金寶:“姐,你好歹也是爹娘的女兒,你難道就忍心看着爹娘他們在九泉之下都不安寧嗎?他們昨晚在我的夢裏,可是一心盼着我能抓住這次的機會,讓咱老許家也能改頭換面,出個吃商品糧的城裏人!”
許桂芝:“他們兩個要是有啥意見,你讓他們今晚直接上來找我談!”
許金寶:“……”
見許桂芝油鹽不進,顯然已經打定了主意的模樣,許金寶臉上的表情漸漸陰沉了下去:
“許桂芝,所以無論我怎麽好說歹說,你就是不可能把這次的工作給我是嗎?”
許桂芝:“許金寶,你擡頭看下天。”
許金寶下意識照着許桂芝的吩咐,擡頭看了眼院子上方的天空:“這天怎麽了?”
“現在天還沒黑呢,你現在做夢,也太早了吧!”
意識到自己是被許桂芝戲耍了,許金寶頓時一陣惱怒。
就在他想開口叱罵許桂芝時,他頭頂的上空突然飛過一群雀鳥,“啪嗒”“啪嗒”……這群雀鳥竟然紛紛拉了屎,而且還都精準落在了許金寶的頭上和臉上,半點都沒弄髒許桂芝家的院子。
許金寶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鳥屎雨氣得暴跳如雷。
許桂芝和時映盈等人卻是都直接笑出了聲來。
許忠寧直接拿着把掃帚過來,對準許金寶,說道:“許金寶,你可趕緊離開我們家,別把我們家給熏臭了!你要是再不走,可別怪我用掃帚趕你了!”
許金寶此刻滿臉崩潰的神情,頭頂和臉上那濕漉漉的鳥屎把他搞得渾身難受。
他這時也沒心思再糾纏許桂芝了,一心只想趕緊把自己給弄幹淨。
懷着滿肚子憋屈離開的許金寶,以為這次遭遇鳥屎雨是自己倒黴,絲毫不知道這一切其實全是許桂芝的精神異能在起作用。
許桂芝在看到那群雀鳥飛過後,突然靈機一動,就操控了那群雀鳥的精神,讓它們在許金寶的頭頂上空做出了排洩行為。
許金寶頂着一身鳥屎回家,路上看到他的村民們一個個都笑瘋了。
沒過半天的功夫,他的笑話就傳遍了整個大風村。
……
翌日一早,因着從大風村到公社要走差不多一個半小時的路,所以許益清就跟大隊長家借了輛自行車,載着時映盈去公社的國營飯店報道。
騎自行車比較快,到公社只要半小時左右的時間。
許益清和時映盈是早上七點出的門,他們到達國營飯店門口時,飯店都還沒開門。
時映盈朝許益清道:“益清,趁現在天還沒那麽熱,你先回村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等就行。”
許益清:“好,那你自己小心一點。如果遇到什麽急事,就去公社宣傳隊找嚴征。你知道的,我以前和他關系還不錯。”
許益清口中說的嚴征,是他和時映盈以前共同的高中同學。嚴征的父親是公社的一個小領導,所以在嚴征畢業後,就把他塞進了公社的宣傳隊。許益清在高中畢業後,也仍然和嚴征保持着聯系。
時映盈點頭:“好,我曉得了。你自己路上也別騎太快。”
送走許益清後,時映盈坐在國營飯店的臺階上,又等了一會兒,來了一個相貌看起來四十出頭的中年婦女。
“這位女同志,你坐我們國營飯店門口是有什麽事嗎?”中年婦女朝時映盈問道。
見是國營飯店的人來了,時映盈急忙站起身,笑着朝中年婦女道:“大姐,你好。我是今天來報道的新服務員,我叫做時映盈。”
“哎喲,原來你就是來報道的新服務員呀,歡迎歡迎。時同志,我也是咱這飯店的服務員,我叫做王冬菊,你叫我冬菊姐就行。”
“好的,冬菊姐。”時映盈笑着應了一聲
見時映盈笑靥如花,王冬菊悄悄打量了時映盈這新來的服務員一眼,忍不住問道:“時同志,你這家裏爸媽都是在哪裏上班呀?”
王冬菊覺得時映盈應該是哪個公社幹部的子女。
時映盈占的這服務員崗位,他們國營飯店內部早就有不少人盯上了,結果昨天臨下班之前,飯店經理元平山卻突然宣布,這服務員的崗位已經有人選了。
争了那麽久的肉,突然間掉進了別人家的碗。
包括她在內,飯店裏的所有員工都很想知道,這新來的服務員到底是何方神聖。
時映盈不知曉就這麽短短一會功夫,王冬菊已經在腦海中想了那麽多的事。
她笑着朝王冬菊道:“冬菊姐,我爸媽都是種田的農民。”
聽到時映盈這回答,王冬菊臉上表情瞬間充滿詫異和震驚。
時映盈的回答,着實是超出了她的預期。
王冬菊:“時同志,你沒在跟我開玩笑吧?”
時映盈搖頭:“沒有呀,我爸媽是農民怎麽了嗎?”
王冬菊幹幹地笑了笑:“沒事、沒事,我就是看你長得挺白嫩的,看着不像是村裏長大的小孩。對了,那你有對象了嗎?”
時映盈笑着“嗯”了一聲,“我已經結婚了,我今天早上是我丈夫送我過來的。不過他現在又回我們村子裏上工去了,得等傍晚下班時,才會過來接我。”
聽到時映盈的對象也是農村人,王冬菊望了一眼顯然還對情況一無所知的時映盈,心裏已經開始同情起她來。
她不用猜都知道,今天這接下來的時間,國營飯店內肯定不會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