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第二天
初遇第二天
洞口處光輝熠耀。
謝淮芳掀開眼眸,即見到塵光之下照映出的青年俊美無俦的面容。
他沉沉閉目,半邊臉抵在她的肩頭。
從謝淮芳的視角,能望見他疏朗的眉目,高挺的鼻梁。
視線逐漸移動,謝淮芳很快注意到他的唇角處沾有一點腥紅色,如含苞紅梅,冶豔之色更襯他面色蒼白。
這是……受傷了?
謝淮芳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試圖叫醒他。
“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沒有人應答。
謝淮芳怔了下。
緊接着,她探去一只手摸向他的心口處,好在掌心之下很快傳來“噔、噔”兩聲稍慢一些的心跳。
謝淮芳這才松了口氣。
人沒事就好,否則這樣一個俊朗修美的男子死在了她身上,給謝淮芳十張嘴都解釋不清楚。
不過他的身體是真沉,壓在她身上壓得她難受。
謝淮芳推了他一把,沒有推動,用了些靈力再去推他,青年依然紋絲不動。
推又推不開,叫也叫不醒。
謝淮芳心裏埋怨,手指使勁在他的胸膛前戳了又戳,“快醒醒!”
雖是有意催促,但她卻沒指望這男子真能順着她的話音即刻清醒。
謝淮芳很快向旁邊人求助,因此沒有注意到青年在這之後微微一顫的眼睫。
侍女霜霜被洞中突然出現的黑影吓到,縮在一邊瑟瑟發抖。
聽到少主叫她,霜霜下意識的跑過去,卻見到與謝淮芳共躺在一方天地的陌生男子。
他們頸項交纏,姿态親密。
霜霜連忙捂住眼睛,一邊小心翼翼地往他們這處靠近,一邊嘀咕着:“看不到看不到,我什麽都沒看到。”
謝淮芳見她過來,又呼出一聲:
“霜霜,過來幫——”
而這話音卻戛然而止。
倏忽間,謝淮芳被人制住了雙手,她轉眸望過去,見到了身前不知何時清醒的青年。
他睜開雙眼,微微擡着臉,雖因身負重傷而面有衰色,卻絲毫不掩其端凝出塵之氣韻。
他一手掌住謝淮芳兩只手的腕子,稍微用力便将之壓在她的耳側,緊迫感再度襲來,謝淮芳只覺此人修為莫測。
“你是誰?”
青年的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泠泠悅耳。
長得好看的人,聲音也好聽。
謝淮芳笑了,卻反問他:“你又是誰?”
問人姓名之前,理當先自報家門。
這個道理季慶塵懂得。但以目前的狀況而言,他不得不對這女子心懷警惕。
等等!……目前的狀況?
有什麽東西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季慶塵低下頭。
當他看清楚,他與這女子保持着怎樣的姿勢時,他眼底的疑色褪散,變作茫然神情。
他慢慢松開她的手腕。
季慶塵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會把這女子壓在身下,舉止冒犯、行為輕浮。
“……抱歉。”
他語氣裏飽含歉疚。
謝淮芳知道他不是有意,現在她更想讓他先從她身上起來,再說話。
不必她開口,季慶塵首先明白不妥之處。
季慶塵直起腰身,正欲站起,卻不想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動了動唇,再說歉意,只是不知她有沒有聽到。
幾息過後,他整個人又倒在她身上。
季慶塵無意識的垂頭,枕得謝淮芳胸口發疼。
她有些惱火。
對方一而再的行為,讓她覺得他是故意的。
謝淮芳瞪他一眼,卻瞥見對方清雅絕塵的容顏。
她當即沉默下來。
心底本就為數不多的怒意,在看到季慶塵的一張好臉時,統統都煙消雲散了。
謝淮芳不再與他這個傷者計較。
侍女霜霜緩過神,幫着少主一起推開了壓倒在她身上的青年。
幾乎謝淮芳剛脫身,霜霜就拉着她,要離開這神神秘秘又可可怕怕的地方。
能不可怕嗎?
天黑了,幽冥山大森林四處都伸手不見五指,唯獨他們所在的洞穴前大放光芒。而在謝淮芳一番祈告過後,還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名男子……
這些怎麽看都不像是尋常事,即便是用修真界的奧妙來作解釋,也勉勉強強,讓霜霜不敢信服。
夜風一吹,霜霜打了個激靈,弱聲道:“少主,我們快回去吧。”
謝淮芳立定在那陷入昏迷的青年身旁,居高臨下地打量着他。
聽到霜霜的話,謝淮芳搖了搖頭,“還不能走。”
離開之前,她至少要弄明白,雲雲獸為什麽要把這麽一個人丢給她。
只是因為長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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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時,幽冥山大森林進入一位外來客。
他一襲黑衣獵獵,順着地面上殘留的痕跡,無聲無息地往森林深處走去。
終于找到那道不合時宜的陣法,他駐足于高處,遠遠地往裏面掃視一眼。
陣法內,夢莺等人被困了一宿。
在這期間他們想盡了各種方法,卻無論如何都破不開謝淮芳設下的符文。
夢莺氣急敗壞,還與其他魔修起了争執。
一夜過來,那些魔修們抱團聚在一起,唯獨将她排斥在外。
以為這樣做,就能在得救後和她撇清關系?
夢莺不屑。
她是大惡人,那他們這群人就是大幫兇。
夢莺恢複了精氣神,正想就昨夜的争論與他們繼續唇槍舌戰一番。
耳邊,忽地響起一聲嘹亮的鷹嘯,像某種暗號似的,讓夢莺一下子驚醒。
她眼中迸出驚喜神色,急匆匆地尋找那應該出現的人。
一處高坡上,令潛墨冷着臉俯瞰這一切。
夢莺遲遲沒能找到他所在,令潛墨幽幽出聲:“你是在找我嗎?”
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夢莺終于見到來人,對其揚手高呼——
“表哥,我在這裏!表哥快救我出去!”
夢莺向他求救,然而令潛墨卻沒有動作。
“你在這裏,”他頓住話音,看了她一眼,問:“少主又在何處?”
聞言,夢莺臉色一變。
她怯生生地看着令潛墨半晌,才吐出一聲:“就是謝淮芳、不,是少主把我們困在這裏的。”
令潛墨面無表情。
“我是問你少主在哪。”
“她、她……”
夢莺回答不了。
她若是告訴令潛墨,謝淮芳早就離開了。那麽他便會問她,謝淮芳為何要離開。
她總不能告訴他,是她故意坑害謝淮芳,才把謝淮芳逼走的。
“……”
見夢莺不言語,他沒有繼續追問。
令潛墨側過身,稍微擡手,在空中盤旋已久的黑鷹即刻降落到他手臂上。
看到這一幕,夢莺立刻想起這只黑鷹的來歷——
黑鷹孓奇,身為半成精的妖獸,通有靈智。一雙鷹眸千裏之目,尤其是在幽冥山這種草木森森的地方,黑鷹孓奇更是興奮。
“不可以看!”
夢莺出聲阻攔。
可令潛墨已經靠近黑鷹瞳孔處,将幽冥山發生的事情通通納入了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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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之後,陽光照拂大地。
溫暖的光輝似乎也落在了他的臉上,泛起了一些細微癢意。
意識尚未明朗時,季慶塵下意識地側過臉去。
那輕柔觸感卻仍未消失,而這一回不止是臉,他的唇也被一片柔軟拂過,然後這片柔軟一路向上,掠過他的鼻梁,最後停在他的眼窩處打轉。
不是陽光。
是人為。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出現,季慶塵的徹底恢複意識。
一睜開眼,入目所見即是年輕女子的明媚笑容。
在與他四目相對的這一刻,對方的眼中還有一絲錯愕神情,似乎沒想到他會毫無預兆的清醒。
而謝淮芳的手裏正拿着一片鵝黃色的絨羽,這顯然就是在他昏迷之際,她用來逗弄他的罪證。
季慶塵的目光垂落在這片絨羽上。
心血來潮逗弄他的時候突然被他抓包,謝淮芳有些心虛,不過還是沒把這當一回事。
她甚至還朝他呵一口氣。
呵氣同時謝淮芳松開了手裏捏着的羽毛,鵝黃色的絨羽很快被吹到他的臉上,接着從季慶塵的眼前緩緩墜落。
柔軟的羽毛拂過面龐,他眨了下眼。
“醒了呀。”
季慶塵聽到她說。
過了一會,他沉沉點頭。
他雖因身受重傷而意識混亂,但現在冷靜回想,昨夜在山洞前曾與這女子見過一面,而今他仍與她在一處。
季慶塵猜測,應當是她心善,知他身有損傷,而對他施以援手。
可昨夜他卻……
季慶塵定了定心神,向她說道:“多謝姑娘搭救。”
謝淮芳沒有回應。
過了好一會,季慶塵擡起頭,見她的視線始終落在他身上,他語聲疑惑:“在下臉上可是有什麽東西?姑娘何故一直望着我。”
謝淮芳笑了笑,看着他說:“臉上沒有東西,下面有。”
下面有、東西?
季慶塵看着她,略有不解。
但見她雙目含笑,盈盈之态,讓季慶塵一時間更不敢往下深思她的話中之意。
然而思來想去,終歸逃不開昨夜他對謝淮芳的無意冒犯。
也許正是如此,她才會對他出言挑逗。
是的。
他覺得她說那句話,是在挑逗。
回憶起昨夜,與她親密的姿态、被他緊握的那一截皓腕,似乎仍猶在眼前。
而此時謝淮芳把玩身前一簇烏色,發梢在不經意間拂過他的手背,觸感微涼,卻足夠令他心顫。
季慶塵唇瓣微動。
“姑娘,我們不該……這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