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遇第四天

初遇第四天

謝淮芳偏過頭去看他,長若流水的烏發順着她的肩頭滑落。

她的臉上多出幾分俏皮玩味的笑,與柔順烏發一并映入季慶塵的眼中。

很快,他見到謝淮芳啓了啓瑩潤的唇。

“你身上有股很香的味道。”謝淮芳望着他,說出自己的感受:“像是藥香,但是……”

但是什麽?

季慶塵疑惑。

他不止疑惑,他甚至覺得謝淮芳說錯——身上有香味的人,是她才對。

至今季慶塵仍能夠聞到,那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幽幽香氣,與她靠得近了,潛移默化之間,教季慶塵揮之不去。

謝淮芳忽然嘆息一聲。

緊接着,季慶塵就見她仰起的面龐又低了下去。她又靠住他的肩膀,季慶塵半邊身體僵住,“謝姑娘?”

“讓我再聞一聞。”

謝淮芳思來想去仍未确定那究竟是什麽味道,靠在季慶塵的脖頸旁,細細輕嗅。

前一回離季慶塵這般近,的确是謝淮芳有心引弄他,不過這一回她真的是為追尋出這香味的源頭。

謝淮芳這般舉動,他本是可以做到目不斜視,可她停留在他身邊的時間太久。

一來二去,季慶塵在無意中聽準她的呼吸規律,甚至借此判斷出謝淮芳修煉的根基不穩。

“……”

他本就挨着粗壯樹幹的最末端,可謝淮芳卻再而三地縮進與他之間的距離,致使他避無可避。

以往身在宗門之時,若遇得同門必然待他恭敬有加,雖以“師兄”“仙君”雲雲敬稱,卻斷然不會有謝淮芳這般的過分親近之舉。

一時如此,季慶塵略感局促,更是深覺謝淮芳的态度狎睨。

再如此幾息過後,他道出一聲委婉提醒:“謝姑娘,莫要再近了。”

謝淮芳恰也在此時擡頭。

“不是染在你衣裳的藥香,那是從你骨血之中透出來的一股甜膩的味道。也是因它,才将那些個妖獸引來至此。”

她終于得出實情,說話時望向季慶塵的目光定定有神,若有一雙潤亮明珠正含于她的雙目。

季慶塵觸及她這認真的眼神,方才明白她那時是真在探尋氣息,她想的也是如何破除眼前困境。可他先前卻偏偏以為她是在故意耍弄他。

念及此處,季慶塵一時自悔。更是因她話中所言,而起了一重愧怍之情。

謝淮芳所說的甜膩香味,季慶塵無法從自己身上嗅到。

想了又想,大概是因他服用爆靈丹的緣故,天地靈氣通過爆靈丹的運轉,在他體內四處游轉。季慶塵又受了傷,所過之處灑落的鮮血之內靈氣沸騰,自然而然也就引來了那些妖獸。

現在季慶塵才想起此事已是太遲,不過最早的時候他尚處昏迷,更是無心顧及這事。不論怎樣都會引來這些妖獸,唯一的不妥之處,便是此刻謝淮芳在他身側。

他望向她。

若非是她心善願救助于他,此時定然不會遭遇妖獸圍困之苦。

思緒紛紛,季慶塵愈加慚愧。

另一邊,謝淮芳看着古摩樹底下的妖獸,想着季慶塵的來歷。

雲雲獸給她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修士?不,季瑄真是修士?而非什麽人參、靈芝精幻化成的修士形體?

若不這般設想,謝淮芳怎樣都想不出他身上何以有這對妖獸來說極具誘惑的甜香。

甜甜膩膩的味道似乎正湧動在空氣中,勾得謝淮芳心思一動,目光看着底下蠢蠢欲動的妖獸,心裏想着季慶塵,不自覺的心情愉悅起來。

果然這修士除了皮相之美外,身懷異香,體質特異,更是難得。

謝淮芳絲毫不介意季慶塵為她引來這樣的災禍,甚至主動讓他放寬心一些。

她說:“我已經讓我的侍女霜霜回去找人幫忙了。”

季慶塵聽聞此言,已到了唇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若真有人能為他們解圍,那麽那法子他自是不會提出。

等了又等。

遠邊的天起了霞彩。

這時,古摩樹下集結的妖獸已經比之前多出一倍,等到夜幕來臨,它們便會齊擁而上,向他們發起攻擊。

這樣的緊要關頭,霜霜還沒有帶着魔宗的人馬過來解圍。

謝淮芳心裏起了遲疑。

季慶塵輕聲問她,“霜姑娘還會回來嗎?”

“……”

謝淮芳雖無聲無言,但季慶塵卻是從中确認了答案。

他擡頭,看了看遠邊天際,華光溢然,豔彩非凡。若再有猶豫,一旦太陽落山,他們便會面臨生命之險。

季慶塵注視着她,道:“謝姑娘,其實我有一法子可以擊退妖獸。”

謝淮芳:?

“你怎麽一早不說?”

她斂起眉眼看着他。

長久的等待将謝淮芳的耐心與玩性消磨殆盡,如今聽聞季慶塵此言,謝淮芳當然覺得不可思議。

而更不可思議的還在後面。

季慶塵垂目低聲,一句:“冒犯了。”

緊接着,他便在謝淮芳的注目下,向她探出了修長的指節。他的手指在謝淮芳眼前一晃而過,在空中頓了一頓,而後慢慢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季慶塵的指腹稍涼,如一星寒芒,順着謝淮芳的手背往下探,似是要牽起她的手。

但在真的做出這動作之前,季慶塵向她詢問一聲:

“謝姑娘,可以麽?”

如果說與他牽個手,就能解決底下的那些妖獸,那麽謝淮芳很樂意。如果季慶塵這樣做是懷有旁的什麽目的,那麽她……也願意。

“好啊。”

倏忽一瞬,謝淮芳擡了手,她很快分開了季慶塵并攏的手指,她的指節也在這時滑入了他的指縫間。

“這樣夠了嗎?”

不待他反應,謝淮芳的手指再緊一些,這一下子便與他十指相扣了。

謝淮芳笑了,“……還是這樣?”

感受到掌中柔荑,季慶塵眼眸微動。他是想将體內的部分靈力借助道法傳給她,需要掌心相碰。而非這般與她密不可分……

季慶塵的本意不是這樣,可他的确深深感受到被他握住的,是她潔白柔嫩的手指。

他看着她的手指

看了看,看了,再看。

“這還不夠?”沒過多久,傳來謝淮芳詫異的聲音。

季慶塵有了心虧事,一聽到她的聲音,便下意識地擡目。他甚至不敢深思,謝淮芳問的是哪件事。若是傳以靈力,這般掌心相貼,早已足夠。

見季慶塵颔首,謝淮芳沒再說什麽。

季慶塵一聲,“開始了。”

頃刻之間,便有一股靈力從他體內過渡到她身上來。與此同時,季慶塵的周身大放清輝。

那光線若游絲一般起伏着,更是自覺通曉地環繞住謝淮芳整個人。她的身體忽然輕盈暢快起來,連同體內的丹元一起飄然歡悅。

數重盈弱輝芒之下,謝淮芳睜開了眼。此刻在她眼中,天地皆黯淡,唯有季瑄一人如月如雪,皎皎生輝。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因季瑄為她帶來的那些強大且溫暖的靈力,而噔噔地跳動着。

謝淮芳微微地笑了。

原來,這才是雲雲獸想要送給她的東西。

.

黑鷹孓奇在空中盤旋良久,終于找定了目标人物。

黑鷹孓奇當即發出一聲唳鳴。

令潛墨聞訊而至,卻被眼前的衆多妖獸攔住去路。

他敏銳的覺察到這些妖獸的不同尋常,當即命令白蘿蔔精躲到一邊去。

霜霜應下,卻在土遁之前看到在最遠處的那棵古摩樹上。那棵樹的周圍不知為何會散發光芒,正好讓霜霜一眼看到坐在樹上的人。

“是少主!右護法,少主在那裏!”霜霜驚呼。

令潛墨順着霜霜的視線看去,果然見到古摩樹上的人影,只是為何……有兩人?

除了謝淮芳,還有誰在?

令潛墨心裏懷揣着疑問,動用魔功之前,他還不忘再度提醒霜霜找個地方躲起來。

霜霜連連點頭,變身白蘿蔔精埋在土裏,同時霜霜揮動頭頂的兩片葉子向外張望,确認謝淮芳所在位置後,霜霜不斷向前土遁而行。

另一邊,令潛墨招式淩厲,左右妖獸盡皆覆于他的掌下。後來他身上染了血,那些妖獸受到刺激,攻勢更為猛烈。令潛墨稍微吃力,不過好在還有空中的黑鷹孓奇在旁協助作戰。

然而妖獸數目之廣,任令潛墨輪番打下來也不見少。這也是謝淮芳一直不肯下來與這群妖獸正面抗衡的原因。

交戰混亂之際,令潛墨躍身于空,在空中立定身形後,他念出召喚口訣,再掀開眼皮時,若有魔靈附于其身。

他待這些妖獸凝眉冷視,它們畏怯他的真身,很快受制,個個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令潛墨便趁這間隙去到最遠端的那棵古摩樹下。

念及她的安危。

令潛墨運起十成功力飛身而去,卻沒想到映入他眼中的,卻是她與一個修士十指相扣的場景。

無限光華之下,他們二人衣衫交疊,舉止動作更是說不盡的親密。

看着這一幕,令潛墨隐約覺得自己的擔心多餘。

凜凜魔氣還未完全收起,令潛墨便頓足落在了古摩樹的另一端。

他蹙眉愈深,聲音也沉:“謝淮芳,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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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力交接過半時,周圍生出異動,季慶塵擔心是那些妖獸作祟,他加快靈力運轉,以盡快完成靈力交接。

他是道界修士。

而在見到謝淮芳第一面時,季慶塵就已知曉她修得也是道法。能在處于危難之際遇到同源修士,這本身就是一件萬幸之事。

再者,若是遇到魔修,以他如今的狀況,若要從魔修爪下逃脫,恐怕不死也殘。季慶塵不畏死,但就算殒身,也得等他回到宗門,向那設計陷害他的人為自己讨個公道。

受種種因素影響,令他萬分慶幸所遇之人是謝淮芳。

季慶塵定心不已。

不過多久,他将體內多出的那份靈力留存于謝淮芳的丹元之內。

也是在此頃刻間,季慶塵聽聞一道冷冽男聲。對方直呼她的姓名,想來應是與她相識之人。只是下一瞬,季慶塵便感到周圍有一道魔修的靈識,他起了戒備之心。

在季慶塵找到魔修靈識來源的同時,謝淮芳轉頭看了眼身後立着的人,她哦了聲,“是你啊。右護法。”

那魔修的靈識與謝淮芳口中的“右護法”重疊在一起。

季慶塵心裏有了不好預感。

提到“護法”,他可以想到道界的一些宗門也有這樣的職位。但是一個魔修被稱為“右護法”,整個修真界中,便只有長極魔宗的那位傳聞裏陰厲狠絕的右護法。

他想要提醒謝淮芳小心眼前人,但卻聽聞她似是抱怨地說了句:“你怎麽來了?”

語氣熟稔。

令潛墨的回複更是意味深長,“若我不來,誰帶你回家?”

接着他的視線移去了謝淮芳的身後,見到那青年,令潛墨扯了下唇角,低語:

“怎麽,魔宗少主竟是需要一個道界修士護送回魔宗?”

字字落耳,季慶塵擡首望向她,神情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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