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遇第七天

初遇第七天

謝淮芳側卧在羅漢榻上,仰面望着他。

季慶塵自然垂落的目光,不經意間瞥見她松散衣襟之下的大片雪白,他登時立住身形,沒有再往前走近一步。

“謝姑娘?”季慶塵匆匆擡眸,卻恰好對上她含笑的眼神。

謝淮芳探出手指,慢條斯理地在領口處游移一周,看似無意的展露誘人的風采。

季慶塵被她的小動作吸引,但他深知自己再多看一眼都是冒犯,為難之下,只好将視線移去了別處。

謝淮芳見狀,一聲輕笑。

好在季慶塵意志堅定,不曾為這悅耳的歡愉之感而心有動搖。

“季瑄。”

謝淮芳叫了他一聲。

“怎麽不敢看我?”

季慶塵并不說話。

隔了一會,她卻道:“不看我,這要我怎麽把靈力還給你?”

謝淮芳說出這話,像是真心為他考慮一般。

猶豫稍許,季慶塵還是看向了謝淮芳。

只見她嫩白的指尖從身前移過,最後手指落在羅漢榻上,謝淮芳輕輕在她身旁的位置拍了拍。

“過來坐。”

那位置離她太近,也太親密,季慶塵自然不肯。

他剛道出一聲不合适,立馬就瞧見謝淮芳皺了眉。

“坐不坐?”她用眼神示意他趕緊坐下來,“不坐的話,我可是正累着,需要休息呢。”

話中脅迫之意盡顯。

眼見他一動不動,謝淮芳沒有了耐心,扯過薄衾蓋在身上,冷冰冰地說一句:“那你走吧。”

謝淮芳這樣耍無賴,季慶塵卻是沒有分毫辦法。

他上前坐到謝淮芳身旁,羅漢榻的一側微微陷了進去。

“謝姑娘……”季慶塵喚她。

謝淮芳沒有立刻搭理他。

等了一會兒,季慶塵抿了下唇,聲音更輕一些,“謝姑娘,我已然坐下,謝姑娘答應我的事,也該做到才是。”

這時候,謝淮芳才向他瞥了過去,“我自然不是那等出爾反爾之輩。”

聽聞此言,季慶塵心中安定。

而謝淮芳也早将自己的一只手掌露在他面前,只需兩相貼合,運轉功法,謝淮芳身上的靈力自然能夠歸還回去。

與謝淮芳共處一方羅漢榻,季慶塵拘謹得很,但想到只需做完這一事,便再無它事。季慶塵定了定心神,口中稱一句“冒犯”,而後便要去掌住謝淮芳的手。

可在他握住她的手之前,謝淮芳先長籲一聲,然後收起了自己的手,致使季慶塵的動作落了空。

就在季慶塵不明所以時,聽着謝淮芳用訝異的語氣說道:“方才你不是說不合适嗎?”

她挑眉看看他,笑了起來,“現在我也覺得很不合适呢。”

一而再。

再而三。

季慶塵向來知道謝淮芳有心撩撥他,卻不曾想到她以此為趣,這般頻繁挑逗。

他沒有覺得她脾性惡劣,更沒有對此生出厭煩之感,否則此前多次,季慶塵又怎會盡皆順應了謝淮芳的心思。

可是這最後一回,他不想再順從。

“謝姑娘,得罪了。”

季慶塵看着她,輕聲。

幾乎他的話音剛剛落下,謝淮芳就被他捉住了小臂,他寬大的手掌落在她的臂膀上,順其往下,握住了她的柔荑。

謝淮芳愣了一下。

而後瞧着他,便心覺好笑。

之前還是正經老成的模樣,怎的現在就是這般态度了。

她動了動唇,準備出言逗弄他一二,可是下一刻,謝淮芳卻感受到一股極強大的修為正壓制着她。

原來這便是季慶塵所言的“得罪”。

過了稍許時刻,謝淮芳體內屬于他的那份靈力便盡數歸還回去。

季慶塵運轉功法結束時,他們二人正掌心相貼。

霎時間,季慶塵只覺得握着她的那只手滾燙。

“抱歉。”季慶塵開口。

制住她的修為,強行令她安分下來,并非是他所願。

而今一切解決,他自是要松開她。

只是季慶塵才要擡起手,就被已行動自如的謝淮芳拉住了胳膊。

季慶塵沒有立刻反應過來,她整個人便攀着他的那只手坐了上去。

“謝、謝姑娘,你這是……”

她這是在做什麽?

她輕盈的身體壓在他的手臂上,她張開雙手,要攬住他的腰似的。

感受到那份柔軟,季慶塵微微睜大眼眸。

緊接着聽到她笑言,“謝謝我?謝我什麽?”

謝淮芳沒等他回應,幾根手指勾住了他腰腹間的系帶。

季慶塵僵住身體,自上而下,一動不敢動。

“我知道你修為高深,靈力也比我強,為了不讓你再對我動手動腳,我只好委屈着自己,讓我們……這個樣子,你總該舍不得對我動手了吧?”謝淮芳彎起眼眸,眼睛裏面亮晶晶的,說出的話卻讓季慶塵不敢恭維。

季慶塵當然曉得,此前以靈力壓制她,是種不友善的行為,但他卻不是有意對她動手動腳。

這一點,謝淮芳明明清楚,卻還是要把話說的這般朦胧暧昧。

更不提什麽“委屈”什麽“舍不得”……種種,讓季慶塵心亂不已。

“謝姑娘,有話我們好好說,你別、別這樣。”

離她太近,季慶塵閉上眼,不欲看她,卻被謝淮芳吹了一臉氣。

見他的睫毛有所顫動,謝淮芳笑吟吟地呵出聲來。

“季瑄,快看着我。”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如今謝淮芳再叫喚他,聲音更綿長,音調更柔軟,就像……他掌中的……一樣。

一瞬間的想法在他腦海中緩緩流逝,卻牽動起他更多紛纭的念頭。

季慶塵不能再胡亂想下去。

他極力克制自己,而後掀開眼眸,“不要再鬧了。”

這一聲裏,似有哄意。

“我可以不鬧。”謝淮芳見他終于看她,更往前湊近,只差環住他的脖頸。

秾豔的面龐突然映入眼簾,季慶塵躲不了、避不開。

心裏安定一些後,季慶塵便也能定定望着她,以保證自己不做出難堪之态。

可是離她這樣近,她身上的芬芳在不知不覺裏湧入他的鼻息,再一次打破了他勉強織構起的寧靜。

“……別再近了。”

季慶塵緩慢吐字。

謝淮芳面上笑笑,她低頭,額前抵住他的耳朵根子。

很快,謝淮芳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你這麽厲害,我也想像你這樣厲害……”

聽到這裏,季慶塵當下明白她需要的是什麽。

只是一句他可以教她道法還沒有說出口,季慶塵便在下一瞬聽到她說:

“我知道自己不是勤奮的修士。”

“也知道這世上存在那種……嗯,就是那種修煉方法。”

“所以,季瑄。”

“你與我雙修好不好?”

.

季慶塵已然忘記他是如何從她的房間裏脫身而出。

只記得她說出這些話後,他在錯愕茫然的同時,竟還松了一口氣。

還好只是想要與他雙修。

還好謝淮芳沒有要他去做大奸大惡、為道界所不容的事。

還好……

諸般念頭在當時一閃而過。

到了最後,季慶塵才後知後覺,他為什麽會認為答應謝淮芳雙修一事要比旁的容易做?

他們之間,根本不是可以雙修的關系,所以他那時,什麽都沒有說。

這日過後。

季慶塵便将自己困在連雪山的一方小院中,把宗門的道法練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心澄明鏡才肯罷休。

一晃便是好些時日,出奇的是在這段日子裏謝淮芳一次都沒有來尋他。不過這樣也好,總歸季慶塵不可能答應與她雙修。

這一樁困擾事漸消後,季慶塵走出院子。

連雪山作為魔宗少主的居所,規格不凡,季慶塵徘徊許久,找到一條離山的路。

他沒打算輕易離開連雪山,畢竟山外的那些人都是魔修。

不過他想不想離開是一回事,知不知道離開的路又是另一回事。

一番探索過後,季慶塵折身回去。行到中途,他看到幾名魔修正從石階上走過來,他們正互相耳語,未能第一時間覺察季慶塵的存在。

而季慶塵也在思考一瞬後,閃身藏進一旁的假山石內。

他不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若他有麻煩,那帶他上山的謝淮芳麻煩更大。

季慶塵不欲以道修的身份掀起風浪,然而世事并非盡皆如他所願,早在他不知情時,魔宗上下就已然傳遍了他這位道修的“事跡”。

“聽說前些日子,咱們少主帶回來一個道修,據說對咱們少主有救命恩情,所以右護法大人才準許這道修上山。”

“……什麽救命恩人?我聽那天和少主一起從幽冥山回來的人說起過,少主帶回來的那個道修,其實根本是那種身份。”

“什麽?你與我仔細說說。”另一魔修全然不知。

“這讓我怎麽說?”對方面露難色,奈何架不住另一魔修的眼神逼問。

他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周圍沒有的旁人,才敢說起這在魔宗已經傳了數日的流言。

“咱們少主不是修魔的,這你知道吧?”

“那當然了。我剛來魔宗時,聽到咱們魔宗有一個修道的少主,還吓了一跳。”

“少主呢,帶回來的人又是一個道修。你現在告訴我,咱們山上一共幾個道修?”

“兩個。”

“是不是一男一女?”

“當然!”

那魔修啧了一聲,把聲音壓得更低,“山裏面極少數的弟子曾見過那名道修,真真是小白臉一個。……我直接這樣跟你說吧,就算那人真對咱們少主有救命之恩,但是咱們少主帶他回來,肯定是奔着那什麽去的。”

“哪什麽?”

“你是什麽蠢貨嗎!”

另一魔修無辜得很,他只是不通內情,急需有人為他指點。

“先別管我是什麽蠢貨,你先告訴我,那道修到底是來幹嘛的。”

“當然是來給咱們少主當男.寵的啊。”

他瞪着身旁形如白癡的夥伴,無語至極,只好把話明明白白說開。

“不然你以為少主為什麽帶一個道修上山?還不是因為咱們魔修和少主道修靈力的行經走脈不相符,少主又是正值芳齡青春氣的女子,找個男.寵過來剛好解解悶。”

他身旁那人這才恍然大悟。

這魔修又輕咳一聲,“不過這事兒咱們私下裏說說也就算了,你可不能往外說,尤其不能被右護法大人聽見,畢竟他可是……少主的……知道了嗎?”

另一魔修連連點頭。

講完近來在魔宗流傳的這一樁八卦事後,這兩名魔修拎着手裏的空果籃快速走下了石階。

風吹林靜。

假山石後,季慶塵緊抿着唇。

他是當事人。

他最清楚剛剛走過的那兩名魔修說的話,都是無稽之談。

然而即便如此,季慶塵也無法忽視這些流言蜚語的存在。

魔宗的這些弟子想他是謝淮芳的男.寵。

那麽謝淮芳自己呢?

她向他說起“雙修”一事時,也會是這般想嗎?

季慶塵有此思慮,也因之在時隔數日後,主動找上了謝淮芳。

.

敲門聲。

一下、兩下。

“請進。”

謝淮芳的聲音很快從門內傳出。

季慶塵推開門。

入目一見,滿滿一桌都是青葡萄,顆顆圓潤飽滿。

而謝淮芳檀口微啓,咬住一顆葡萄,貝齒稍稍用力,霎時間,葡萄青綠色的皮與果肉分離。

她染了蔻丹的手指從唇邊取走被剝離下的皮,她的雙唇則含着青透果肉,卻未将其吞入口中。

若有若無的葡萄汁水落下,落在她的身前,染濕她衣上精心繡制的雲雀羽翼。

季慶塵望見這一幕,微微滾動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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