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絕境
絕境
另一邊，莫漣衣聽到對方說起這話，她自然心起疑惑，不明白以對方在她開陽宗的地位，又有什麽東西得不到，還非得跋山涉水過來找她？
“尋真姑姑，您就別給我賣關子了，您在找什麽呀，如果我有，我是一定會給您的，您可是我爹和我們宗門的大恩人呢。”不管三七二十一，莫漣衣先在臉上擠出笑容來讨好對方。
莫漣衣雖然和開陽宗裏的其他人一樣畏懼這個詭谲莫測的女人，但她想着對方和她那位當宗主的爹二者關系看起來還算不錯，料想夢尋真不會為難她，莫漣衣心裏稍微松了一口氣。
莫漣衣看着夢尋真，想知道令其不遠千裏而來的究竟是怎樣一個東西。
夢尋真的視線逐漸從莫漣衣的臉上落到她的丹府處，她平心靜氣，言辭淡淡，她說：“漣衣賢侄，我此次前來不為其它，只為了那顆蘊養賢侄丹府的……凝魄珠。”
莫漣衣甫一聽聞“凝魄珠”三字，便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她臉上的笑意也在這同一時刻消失不見。
凝魄珠是開陽宗的至寶，有結靈凝魄的作用。簡單來說，其用在普通修士身上，可以助其更快修煉。而用在魂魄不穩定的修士身上，可以穩住其神魂，借天地之靈修複魂魄之傷。
莫漣衣顯然屬于前者。
她天生資質不高，後天也不想努力，在修煉一事上主要靠丹藥靈草養護。可是瞧着同期弟子一個又一個，都比她修為高，莫漣衣心癢難耐，自然就打起宗門至寶“凝魄珠”的主意。
又因為開陽宗人人重視這僅有一顆的凝魄珠，所以莫漣衣求了宗主好久，她爹才願意把凝魄珠給她用來蘊養丹府。
而她爹答應她，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希望莫漣衣能保守好這個秘密。作為開陽宗宗主，他實在不希望有旁人知道他以權謀私。
因此這件事本不該有第三人知曉的。
“可尋真姑姑怎麽會……怎麽會知道我身上有凝魄珠？”莫漣衣看着夢尋真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既困惑又驚懼。
莫漣衣沒有注意到，在她說出這番話後，确定凝魄珠真的在莫漣衣身上的時候，夢尋真臉上的表情驟然發生了變化。
夢尋真久久沒有回複，莫漣衣自顧自的想法已脫口而出，“真是的，爹明明說過不會告訴任何人，怎麽還是讓夢姑姑知道了。”
小女孩氣憤的話落入她耳中，夢尋真笑了，“怎麽會？”
莫漣衣沒聽清她說了什麽。
而後夢尋真眯了眯眼，笑說：“放心吧，宗主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這事。”
“那夢姑姑你是從哪裏知道的這事？”相比這位魔宗曾經的左護法大人，莫漣衣此時盡顯“單純”。
夢尋真依舊在笑，但眼底卻是麻木、冰冷。
“我便尋開陽宗而不得，尋到你這裏已是窮途末路。”她停了一下話音，繼續說道：“不過好在，稍微試你一試，你便将全盤托出。好賢侄，還記得你剛才說過的話嗎？”
夢尋真耐心地和莫漣衣說明原委。
莫漣衣愣了又愣，顯然是沒想到這一茬。以及另外一個問題，她剛剛說什麽了？假話、客套話摻雜在一起說德太多，莫漣衣自己都忘了自己說了什麽。
不過沒關系，夢尋真都記着呢。她分明記得，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好賢侄說的是——“無論我想要什麽，只要賢侄身上有，便會交給我。”
而現在夢尋真的目标很明确，她就想要藏在莫漣衣丹府內的那顆凝魄丹。
完全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莫漣衣已經蒼白了一張臉。
“尋真姑姑是在和我開玩笑嗎？”現在她看到夢尋真就像看到鬼一樣，“凝魄珠的确在我身上，可是尋真姑姑要取，那豈不是要……要從我丹府裏挖出來……”
夢尋真聽她顫顫巍巍地說完話，只目光一冷，“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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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夢尋真開口的那一刻，謝淮芳對魔宗變故的前因後果有了一個明确的線索。
她雖然沒有親身參與魔宗之亂，令潛墨也沒機會告訴她其中內情，但在魔宗變故之前，謝淮芳就已然覺察到夢尋真的不對勁。
再加上現在夢尋真竟然能夠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道界宗門，而且聽莫漣衣所說，夢尋真在其開陽宗之內絕對地位不淺。
一個魔宗曾經的左護法，是通過怎樣的手段，才能夠在魔宗落敗後，轉而成為道界宗門的高層呢？
莫漣衣知道夢尋真的名諱，一口一個“夢姑姑”、“尋真姑姑”，道界雖與魔宗隔絕，但也不是完全密不透風。只要有心，任誰都能知道“夢尋真”三個字代表的就是魔宗。
因此可以完全排除夢尋真在離開魔宗後，通過欺瞞開陽宗而成為其高層的這一可能。
那麽辨別下來，只剩最後一種可能——夢尋真與道界聯手攻打魔宗，事後與其聯系最深的開陽宗将她收容。
謝淮芳已經接觸到了魔宗變故的真相，各種細節雖不清晰，但大體框架她已了然于心。
短短的時間內，她接收到這麽多信息，謝淮芳腦子很亂，她想躲在暗處繼續聽莫漣衣和夢尋真接下來的對話，但是卻被身旁的人握緊了手。
他用力很大，謝淮芳覺得指骨在微微發痛，但同時她也因此回過神。謝淮芳看向季慶塵，對方沒有在看他，以至于她無法望見他臉上是怎樣的神情。
而另一處的夢尋真二人也不知為何，突然間沒了聲息。
難道夢尋真這麽快就出手将莫漣衣丹府內的凝魄丹掏了出來？
謝淮芳正想從暗處往他們的方向一探究竟，卻不想此時季慶塵不知為何往後退了一步，他完全擋住了她的視線。
謝淮芳心裏着急，而在下一瞬間她就被季慶塵以一道術法帶離了這處，像逃似的。
她當然沒有看到，在他們身影消失的一瞬間，夢尋真驟然出現，落地的位置正是謝淮芳先前的藏身地點。
夢尋真觀察四周，确定這回是真的沒有人在偷聽偷看了，她垂下眼皮，再擡眼的時候則徑直看向莫漣衣，對她露出一個“和善”笑容。
“放心，只是借凝魄珠一用，且有我在，我不會讓賢侄你成為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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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慶塵将謝淮芳帶走後，直奔章華殿而去。
謝淮芳不明白他為何要逃，他是玄天宗掌教，他難道連一闖入他宗門的外來客都解決不了？
還有就是，“你沒聽到剛剛他們說的話嗎？她要把莫漣衣的丹府挖開來，莫漣衣是開陽宗宗主獨女，你當真不管一管？”
此時季慶塵已走入殿中。
章華殿，碧瓦琉璃，瓊影搖曳。珠簾玉幕之下，季慶塵走上白玉階，回首看她。
“與其貿然插手旁人的私事，你倒不如想想自己的事情，多為自己考慮……謝淮芳。”他全須全尾地叫她。
這落在謝淮芳的耳朵裏，真是極不動聽的話。
謝淮芳扯了扯唇角，笑不出來。“可我不覺得現在有事的人是我，我早已拜入浮雲海宗主座下，這回來玄天宗也是和浮雲海修士一起。季慶塵，你就這樣把我放在你身邊，你不怕浮雲海來找你要人嗎？”
她在更早之前就想過這個問題，秘境中，謝淮芳大膽和他接觸，一方面是在賭季慶塵不會輕易殺她，另一方面也對浮雲海抱有希望。
浮雲海身為道界宗門，理應有看護弟子之責。謝淮芳消失在秘境時，與她同行的玄天宗修士尤其是洛雲都，就應該都在着急找她的蹤跡了。
而這邊，季慶塵沒有在她身上下什麽術法，如果不是特意避開人前耳目，但凡碰見過他們的人就會知道謝淮芳和他在一起，浮雲海修士聞訊也定當趕來尋人。
奈何季慶塵将她看得太緊，謝淮芳沒時間向外界暴露自己的存在。所以謝淮芳一直在等，等浮雲海發覺，等洛雲都等人找來她面前。
而到那時候，受制于人的人就會變成季慶塵自己。他要解釋的太多，面臨的質疑更多，卻不知那時他會作何反應。
光想想，就覺得有意思！
“本座有的是法子讓他們自行離開。”季慶塵幽幽出聲，打破謝淮芳的幻想。
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謝淮芳都不信，她無所謂的撂下一句，“拭目以待。”
季慶塵并不在意她這般漫不經心的态度，“本座自是能夠全身而退。”
他看着她，眼神逐漸深邃。
季慶塵提醒、亦或是警告：
“可你謝淮芳，舊日長極魔宗的少主，你為何不想一想，一旦你的身份顯露于人前，面臨的将會是什麽。”
絕境。
抛卻這兩個字，季慶塵再也想不到其它更好的形容。
謝淮芳亦是如此。
“你在威脅我。”謝淮芳理所當然的把季慶塵的警告當做威脅。
其實在他說那句話之前，謝淮芳沒想過他會利用她身份的事情來要挾她。
依照從前季慶塵的脾性，他是斷然不會以此短處要挾旁人，甚至這回要挾的人還是她。
一個人可以改變，但是真的會變這麽多嗎？
謝淮芳思量着。
本以為季慶塵不會回應，沒想到她竟然順水推舟，順了她的意思，他颔首，“是啊。本座便是在威脅你，你，又能如何？”
謝淮芳真是被他這風氣雲淡的語氣給氣笑了，他以為她聽不出來他話裏藏着的嘲諷嗎？
二人争鋒相對，毫無退讓之意。
以至于後來東窗事發，謝淮芳下意識的便以為是季慶塵洩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