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囚禁
囚禁
謝淮芳被季慶塵扣留在章華殿數日,他早晚必來見她一面,而其它時間只剩謝淮芳一人在章華殿內自由活動。
她将章華殿裏裏外外都看過,空無一人。謝淮芳還趁季慶塵不在的時候暗自潛入他的寝室,亦清清冷冷,一絲人煙氣都沒有。
就這樣一複一日,謝淮芳的日子過得百無聊賴,季慶塵既不理會謝淮芳,卻也不肯放她離開。他一早一晚确認她的存在,便是在看管謝淮芳。
謝淮芳無法與外界聯系。而她心裏的怨念每日劇增,終于在季慶塵囚困她的第六日與他甩了臉色。
謝淮芳一拂手,就将桌上擺放齊整的湯水打翻。盛放湯水的那只碗倒是沒有因此破碎,只是地毯被打濕了一片。
謝淮芳做弄出這樣的動作,才叫季慶塵微微向她探去目光。季慶塵起初并未理會她取鬧的行為,可是後來謝淮芳說了這樣一句話。
她質問他,“你将我囚禁于此,究竟有何目的?”
原來她是這樣以為的。
季慶塵聞言便是笑了,只不過從他唇中溢出的那一聲輕笑,透着些許淡淡的諷意。
“囚、禁?”季慶塵仔細琢磨這二字。他将謝淮芳帶來章華殿,并未短她一衣食,也不曾阻撓她修煉,何來“囚禁”一說?
“你說本座是在囚禁你,那便是吧。”季慶塵随手拿起桌上的另一碗湯水,與此同時另一手掌住謝淮芳的下颌。
她被迫擡起頭,與他目光相接,然而見季慶塵如古井無波的眼眸,謝淮芳什麽都不能覺察到。而後謝淮芳便感到唇邊一熱,他掌着她的下巴,讓她喝下那碗帶着濃濃丹藥氣息的湯水。
謝淮芳之所以打翻前面那一碗,就是不喜歡這種味道,她敢說,這湯裏面絕對被季慶塵加了料,不過謝淮芳不知道具體是什麽。
“張嘴。”見她抵觸,季慶塵微微用力,她的牙齒抵住了瓷碗邊緣,仍是不肯。
謝淮芳本來就懷疑季慶塵給她端來的湯水裏面有東西,再加上季慶塵現在這副過分的态度,讓謝淮芳更加不願意。
誰知道她喝了會怎樣。
謝淮芳本想再堅持片刻,等到季慶塵忍無可忍、主動放手,卻不想季慶塵不知為何今日偏偏如此堅持,一定要謝淮芳喝下碗中之物。
這更讓謝淮芳心覺驚慌,總覺得喝了這一碗湯水,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謝淮芳越不肯,季慶塵的态度就越強硬,掙紮間他手裏端着的湯水灑了大半。
謝淮芳見到他竟然因此而皺了眉,随後他面上神色又很快如常,好似他方才的那一皺眉,只是謝淮芳眼花看錯。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季慶塵低着聲音,他的後半句話很輕,謝淮芳根本聽不清。
她總是哪樣?
她不明白。
恰好在謝淮芳思考的片刻,她的唇齒間突然多出一個異物,硬生生将她的牙齒打開。謝淮芳絲毫沒有退縮之意,咬住季慶塵的手指,微冷。
反觀季慶塵,面上真真是無半分變化,就好像謝淮芳咬的他一點都不疼似的。謝淮芳越想越氣,咬他咬得更用力。
也就在這時候,謝淮芳被他灌入了他手裏端着的還剩小半碗的湯水。
濃郁的丹藥味道充斥她的口腔,而沒有一絲反應空間的謝淮芳,完全被嗆到了。她咳了又咳,是真的不好受,而季慶塵卻在此時淡然收回放在她口中的手指。
他的大拇指皮下泛起血色,還留有兩個明顯牙印。季慶塵沒有多看,只垂下手,将其掩在袖下。
季慶塵重新倒了一杯茶給謝淮芳。然而她并不領情,直接抄起他手裏的茶水就往遠處扔。季慶塵就這樣靜靜看着,聽到茶盞撞上硬物而破碎的聲音。
“何必如此?”他嘆息。
謝淮芳嘴裏現在一股怪味,不只有那碗湯水的丹藥味兒,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氣,至于這血腥氣的來源,謝淮芳不必多想也知道是季慶塵被她咬破的那根手指。
其實她不應該把季慶塵後來端給她的茶水扔掉,但是那完全是謝淮芳下意識的反應。在季慶塵強迫她喝她不想喝的東西的時候,謝淮芳就想這樣做了。
“虛僞,無恥,小人。”
她罵他。
他無動于衷。
然而當他發覺她看他的眼神裏逐漸帶上憎惡時,季慶塵很快避開了她的視線。
季慶塵一擡手将淩亂的房間收拾整齊後,留下一句“好生歇息”便離開了。他的背影從房門前搖曳而過,在此靜月夜,謝淮芳竟從中讀出了少許落寞。
而謝淮芳在喝下那碗神秘湯藥後,身體并無任何反應,她一時躊躇,難道真不是什麽謀她性命的毒藥?
謝淮芳心裏亂亂的,想着這些事,她不想不明白季慶塵做這些是為什麽。而在夜深人靜時,謝淮芳又想起他離開時的場景,她轉輾反側,終歸是不懂。
不過後來也無需她懂了,因為謝淮芳魔宗少主的身份被曝出,留在玄天宗尚未離去的其他宗門修士向藏匿她的玄天宗掌教要人,欲殺之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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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華殿被外人闖入時,謝淮芳正坐在自己庭院的秋千上。
她覺察到有不屬于這裏的氣息逼近,她知道有除季慶塵以外的人過來了。這是她一早期盼的事情,然而真等到那些人靠近她的住所,謝淮芳心底則升起隐隐的擔憂。
“在這裏!快來。”有陌生修士推開她的院門,在見到她時先是一愣,然後趕忙招呼同伴。
“你們是誰?”謝淮芳斜坐在秋千上,瞥着那些人,有些不懂這些人為什麽可以莫名闖入季慶塵的地盤。
“妖女,你管我們是誰!我們現在就帶你去長老。”那些修士對她并不客氣,一開口便是一聲“妖女”。
謝淮芳在聽到這稱呼後,當然不樂意,她又沒有坑害過他們,他們憑什麽這樣叫她!而同時,謝淮芳意識到面前這些突然闖入的修士分明來者不善。
那些修士上來就要抓謝淮芳,謝淮芳一個閃身及時躲避。然後他們成群結隊向她撲來,謝淮芳忽然感到體內湧動出一陣靈力。
雖然不知道季慶塵為什麽忽然解開對她靈力的壓制,但不得不說他這一舉動的确暫時解決了謝淮芳目前的危機。
“妖女別跑!”那群修士對她猛追猛打,謝淮芳感到靈力回來以後便也不再急于躲避。
“不跑就不跑。”謝淮芳突然停住腳步,對第一個追着她的人笑了一下。然後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謝淮芳一出手,将其從屋頂上打落。
他的同伴見狀,匆忙上前接應,而又有其他人上前圍攻謝淮芳。不過在見識到謝淮芳并非毫無縛雞之力,大多修士都對她有了戒心,沒有輕易出手。
正因有這間隙,謝淮芳才有閑心觀察那些修士的穿着。灰袍蒙面,怎麽看這麽眼熟,再仔細辨認,分明就是此前秘境裏由莫漣衣指揮圍困她的那些修士。
“你們是開陽宗的人?”謝淮芳出聲。
那些修士聽到,回複謝淮芳的同時向她發起攻擊,“妖女,你既然知道我們的來歷,還不快束手就擒。哼,還是說你想嘗嘗開陽宗陣法的滋味!”
謝淮芳對他們這一口一個的“妖女”完全無感,她也不懂道界這些宗門擅長的是什麽,只是光看着他們這副勢必要将她緝拿的樣子,謝淮芳心裏就不爽。
而後來更有一修士口出狂言道:“連這妖女的父親,不可一世的魔宗宗主都沒逃過咱們宗門的陣法,現在卻要拿來對付她,難道不是辱沒了宗門陣法嗎?”
乍一聽到這些話,謝淮芳只覺氣血逆湧。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是誰束手就擒還不一定呢。”随着謝淮芳踹翻幾個意欲攻擊她的修士,另有一大批人趕來。
洛雲都趕到的時候剛好瞧見開陽宗的弟子想要偷襲謝淮芳,下意識提醒她,“小心!”
謝淮芳因此得以及時避開。繼而看向洛雲都所在位置,她一躍而下,站到他面前。
“你也是來抓我的?”其實聽着先前開陽宗修士說的話,謝淮芳已經大概清楚前因後果。
尤其是在看到面前洛雲都露出的複雜表情,那無外乎就是謝淮芳的身份被曝光,她以及庇護她的浮雲海陷入了窘境。
“謝師妹,我……”洛雲都早已傳書回去向浮雲海宗主說明情況,他暫時沒有收到回信,因此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行事。
謝淮芳卻看得清楚。
“這是我的事情,不管是洛師兄還是浮雲海,我都沒有道理把你們牽扯進來。如今浮雲海若繼續護我,必定惹旁人懷疑、非議;而若浮雲海至此袖手旁觀,倒還能對收我這個魔宗少主入門一事,用一句‘無心之過’來解釋。”
她想得很明白,事已至此,不必再牽扯更多人。
洛雲都因她的話而面色蒼白。
他一心認為,是他沒有聽從師命護好她,才會讓她陷入此等絕境,卻不知道背後有一只無形的手正推動這一切。
謝淮芳交代清楚,便決心逃離。道界除了浮雲海誰都不可信,但偏偏她不想辜負這些曾真心護她的人。
她不想與開陽宗修士繼續做鬥争,使了一道障眼法,移形換影逃脫他們的視野。
就在謝淮芳一鼓作氣準備從章華殿中出逃時,倏地瞥見殿門前立着一道人影,他稍微回頭,只一眼落在謝淮芳身上,便教她不得動彈。
季慶塵收緊了扣在彼此腕上的金線。
“盼盼,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