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将她私藏

将她私藏

他以這樣極端的方式逼迫她就範,謝淮芳卻仍是不肯屈服。她咬緊牙關,不願放他進來一寸。

意識到她的堅決,季慶塵索性扣住她的後腦,手指從她的發絲間穿插而過,教她躲不得、逃不掉。

而最終,殘碎的丹藥渡到她的口中,濃郁的滋味浸滿謝淮芳的口腔。她實在憤恨他用這種手段,心一狠,便直接咬上他的唇。

牙齒反複搓咬間,将他的唇面咬破,感受到有少許血腥氣味浮露,謝淮芳這才心滿意足地松開他嫣紅無比的唇。

紅得滴血。

字面意義上的滴血。

謝淮芳擡起被鐐铐扣住的雙手,其中一指點上了季慶塵的唇,血色很快染紅了她的指腹。謝淮芳頓時笑得無比燦爛,她在他面前擺動自己染血的指腹,仿佛是在同季慶塵炫耀“終究是她更勝一籌”。

從始至終,面對她或挑釁或乖張的行為,季慶塵的态度都十分平和。他望着她,見她笑顏如花,竟也不知疼痛地露出笑來。

唇上一星鮮紅,霎時如烈火如霞如赤蓮花一般綻開。将季慶塵整個人襯得似妖近魔,邪氣得很。

就連謝淮芳這個公認的“魔宗妖女”,在此時都不得承認眼前的季慶塵,簡直就是,“瘋了。”

他似乎沒聽見她說了什麽。

季慶塵再度靠近謝淮芳,與她視線相接,彼此目光溶于一處。他若有所想,而在謝淮芳躲避之前就已經将自己被鮮血染透的紅唇印于她的唇上。

反複琢磨,再三輾轉。

唯有這一回,是真的與她唇齒相交。讓他能夠放下一切外物,專心致志感受有關謝淮芳的每一寸氣息。

她沒有拒絕。

他知道她不會拒絕。

從他故意誘她,趁她大意,給她戴上鐐铐的那一次,季慶塵就知道她早心意松動。

可她不能說,也不能想,因為她是謝淮芳。

她寧願将他斬于劍下,也不願意多對他交出一分信任。

又怎麽可能在這時候承認,她對他,其實遠比她想象的要念舊得多。

思來想去,季慶塵只能用“念舊”二字來形容眼前這個偏執又別扭的人。

“謝淮芳。”他喚她,“唯願你長久安然地……待在本座身邊。”

這是怎樣割裂的一句話?

讓謝淮芳聽了,都覺得面前的季慶塵精神狀況很不穩定。

他說“唯願”,明明是祝福,可他卻還在這祝願場景中自稱一聲“本座”。分明是故作姿态!

.

謝淮芳不知道季慶塵用了什麽理由或方法,自當日他接了夢尋真一掌後,謝淮芳就再沒有見到過其他人。

這意味着什麽?

也就是說,季慶塵完全打消了其他人想要将她這位魔宗少主帶走處置的想法。

季慶塵此舉雖避開了那些不懷好意之輩,也順勢護下謝淮芳,卻也讓謝淮芳徹底與外界失去了聯系。

一靜下來,她便開始胡思亂想。尤其是在見過夢尋真以及知道她為開陽宗效勞的事情後,謝淮芳想得就更多了。

夢尋真在開陽宗。

那她父親呢?

世人皆傳言,魔宗與道界一戰後,魔宗宗主令揚不知所蹤。

沒有消息往往是最好的消息,可遇到過夢尋真後,謝淮芳就不會這樣想了。

謝淮芳知道夢尋真想要開陽宗至寶凝魄珠,那麽夢尋真又是為了誰才費盡心思謀取此物呢?是夢尋真自己?還是……別的人?

尚未解開的謎團太多,而這邊季慶塵亦心門緊閉。謝淮芳不知道季慶塵想做什麽,她看出來他沒想殺她,卻也想不到他将她困于章華殿的理由。

恨她?

報複她?

又或是篤定主意要将她私藏……想到這裏,謝淮芳兀自先笑了出來。

笑自己想入非非,也笑季慶塵故弄玄虛。

與季慶塵僵持數日,謝淮芳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來已略有麻木之意。她冷眼看他,想方設法喂她吃掉丹藥,她問過他這到底是何物,季慶塵不肯說。

是毒是藥,她都吃了那麽多,是什麽都無所謂了。

不過謝淮芳到底沒有命喪于這丹藥。

事情開始有轉機,是在一個平靜的日子裏。

謝淮芳記不得這是她被戴上鐐铐的第多少日,這一日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唯一與衆不同的是季慶塵早晨來見她時,遲了片刻。

後來,謝淮芳才知道,原來這一日季慶塵“很忙”。

“我等在玄天宗逗留數日,離開之際,特意去見過季掌教。而我才有機會潛來這裏,救你。”最後二字一說出,洛雲都的眉眼愈加堅毅,“謝師妹,跟我走,師尊已為我們打點好一切,只要離開玄天宗,便無人能攔你。”

對于洛雲都的出現,謝淮芳既意外又驚喜,心下也更多動容。

她本以為浮雲海是因與魔宗舊人的交情,所以甘願暫時充當她的庇護所。

可說到底,謝淮芳是魔宗少主,浮雲海是道界宗門。怎麽看都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因此即便謝淮芳投身浮雲海,也未對其多懷期待。

然而現如今,謝淮芳根本沒想到他們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洛師兄,我……”她欲言又止。

“護你周全是我對師尊的承諾。師妹,我會帶你離開。”洛雲都鄭重說道。

謝淮芳應下了洛雲都的話。不論成與不成,她都信了。

在洛雲都的注視下,謝淮芳舉起了手中鐐铐,面露難色,“洛師兄可有法子将其打開?”

粗壯緊實的玄鐵鎖鏈緊緊扣住謝淮芳,俨然一派将她嚴加看管的意圖。

洛雲都沒想到玄天宗掌教竟會這樣對待她,有些意外。

躊躇片刻,洛雲都點頭,“我有一方法,不妨一試。”他剛說完話,就拔劍而起。

謝淮芳以為他試圖用靈劍斬斷玄鐵鐐铐,心覺不可靠。但事實并非如此,洛雲都提劍是為了劃破臂膀讓鮮血湧出。

大股大股的血水流下,落到扣住謝淮芳的鎖鏈鐐铐上,那號稱世間無解法的玄鐵竟就此化開。

“我的血……和尋常人不同。”眼見謝淮芳掙脫了鎖鏈,洛雲都才低眉垂目,解釋了這一句。

他出身藥宗,後來卻去學了劍,若他不主動對外人言說,恐怕旁人也難解其中變故。

“多謝師兄。”謝淮芳沒想這麽多勾勾繞繞,她終于解開那該死的手铐腳鐐,此刻由心輕松起來。

按理來說,被這鐐铐困住多日,即便再怎樣小心翼翼,手上腳踝總該留有痕跡。

可經過謝淮芳的觀察,她身體發膚并無半分受損。她狐疑,卻想不到更多,只好将此事放下,跟着洛雲都一起離開。

離開的過程異常順遂,扮作玄天宗尋常弟子離開章華殿那一刻,謝淮芳只覺天地驟然清新。真是無比暢快的……自由!

洛雲都一路攜她,直至離開玄天宗。他将她帶上浮雲海早為他們準備好的馬車,一路北去,便可回到浮雲海,屆時有浮雲海宗主坐鎮,便更難有人再來借“魔宗少主”之名來為難謝淮芳。

謝淮芳感激他們為她的打算。

但她出來這一趟,遇到太多熟人,她有些動搖,動搖自己是否真的應該安居一隅。

還記得令潛墨将她送到浮雲海的那一夜,大雨如瀑,令潛墨只說了一句,他會帶她回家,而後就消失了蹤跡。

可是後來,謝淮芳在浮雲海等了又等,到底還是沒有等到令潛墨和父親接她回家的身影。

讓謝淮芳等到的,是魔宗動亂,她的親人不知所蹤的消息。

生或死,謝淮芳一概不知。

他們讓她等,她乖乖等了,可她現在也要“乖乖”等下去嗎?她可不可以,與他們一起面對?

“洛師兄。”馬車行至途中,謝淮芳忽然叫住洛雲都,對方回頭看她,謝淮芳斟酌過後,認真告訴洛雲都:“我不能回浮雲海。”

“這是為何?”洛雲都驚訝。

謝淮芳道:“我的兄長身受重傷,我的父親下落不明,我一人獨善其身又算怎麽回事?他們需要我,我也必須得找到他們。”

洛雲都一早便知這些。

他與師尊一直沒有告訴謝淮芳,便是因為怕她知道實情後沖動行事,反而遭難。

因此,他也有意識的防備謝淮芳打探魔宗的消息。卻沒想到,這一次領她來到玄天宗,還是讓她知道了這些。

洛雲都望着她的神情複雜。

“我感激師尊和師兄能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收容我,但此行我注定不能同師兄一起回去了,我父親和兄長都在等我,我不能視而不見。師兄,望你與師尊能夠諒解。”謝淮芳真心實意。

她如此堅持,洛雲都亦只好松口。“師妹,我需得看護浮雲海弟子安全回到宗門,不能與你繼續同行……”

“你當然不能與她同行。”

冷冽清越的一聲,幽幽傳來。

如冰泉暗流,緩緩滋生湧動着冰冷的潮水,冷到刺骨,令人生畏。

洛雲都詫異回頭,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此的身披月華覆寒光的青年。

他的眉眼,既冷又沉,如懸月銀鈎最末端垂挂的一滴冷露。

倏忽滴落,直直墜在謝淮芳的心尖,叫她眼波一顫。

“謝淮芳,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季慶塵一步一步走近,他眼中只有她一人,他逼近她,又逼問她。

洛雲都眼見情況不對,想要阻撓,卻被季慶塵一掌拍到別處。他越過他,終于來到尚在馬車內的謝淮芳面前。

車簾浮動,青年俊美容顏印入她的眼底,緊接着她見他傾身而來。

“你說你不會再離開……”

他俯身,低喃。

“你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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