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命不久矣追舊事(5)

命不久矣追舊事(5)

這時,打開的石門裏探出一個人的頭來,調侃道:

“我上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李朝夕心虛後退,與季無常拉開一段距離,眼神飄忽,左右搖擺,就是不敢落在季無常身上半點。

“宛宛,你怎麽爬到他身上了,不怕他把你宰了!”

李朝夕這才發現,宛宛不知何時爬到了季無常身上,如姨“噔噔噔”從密道走出來,揪住趴在季無常右側胸口位置的宛宛塞回瓷瓶。

季無常身體後傾,後背靠在椅背上,似乎心情極好,嘴角挂着笑意,可李朝夕知道,笑意只是表面。

季無常陰陽怪氣道:“如姨可莫要當着哥哥的面誣陷我,我很溫柔的,從不會亂殺無辜。”

如姨的視線在他倆的臉上掃視一遍,“行,你說了算。”

*

自從那日李朝夕确定了心悅季無常的心思,只要是與他相處,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季無常每一次的靠近,就好像有火在他旁邊烘烤。不僅如此,他的腦袋忍不住就會浮現那話本上的一男一女,還有季無常每一次靠近時,那張離得極近、吐出灼熱呼吸的柔軟唇瓣。

兩日的時間,度日如年。

第三日,如姨去街上采買回來,帶回來了個壞消息:

他們從刺史府離開的兩日,金路鎮又死了人,戚骥認定季無常就是殺人兇手,又在他的告示下添了一條。

如姨當然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畢竟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每天想着法子靠近李朝夕,卻總是被李朝夕以各種緣由躲開。

她有的時候真的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為何如此扭捏。

Advertisement

是夜,韓峥終于來了。

随着韓峥一起來的,還有顧長清。

四人堵在房門前,兩兩站在一側,季無常語氣不悅,“顧大俠怎麽會和韓峥在一塊?”

顧長清掃了眼季無常,随即看向李朝夕,“進城的時候遇見了。”

韓峥聲調拔高,“教主,你怎麽成了殺人犯?刺殺戚骥未遂又是怎麽回事?”

季無常只是淡淡一瞥,韓峥聳聳肩,偷瞄李朝夕。

師兄顧長清在李朝夕心裏,就同他的兄長一般,對他自是十分敬重,自然不想他誤會,急不可耐解釋:

“我沒想要刺殺戚刺史。”

“無常不是殺人兇手”

顧長清溫和微笑,“嗯,我知道。”

李朝夕松了口氣,如姨從身後走了過來,擠進二人中間。

顧長清道:“悅知此刻應當進了刺史府。”

聞言,李朝夕嘴角抿了抿。

師兄同悅知一同來晉州,難道是海棠山莊出了大事?

想問,又覺如今的身份不合适,終究還是沒問出口。

擠在二人中間的如姨上前一步,踮起腳,努着鼻子嗅了嗅,她凝視顧長清的臉,笑着說:“這位少俠,你這臉上是不是塗了東西。”

顧長清低眉,李朝夕趕忙介紹:“這是如姨。”

話落,顧長清後退一步,微微颔首,“晚輩顧長清。”

如姨退了回去,雙手叉腰,“還挺有禮貌,他們來了,是不是就能出發了?”

顧長清問:“你要去哪兒?”

李朝夕解釋:“幫如姨尋她的姐姐。”

說完,他有些心虛,低下了頭。

他不是有意隐瞞,而是不想将師兄拉進危險之中。

季無常眸子晦暗,“這裏,好像不是顧大俠應該來的地方。”

顧長清瞧也不瞧季無常,目光始終落在李朝夕垂下的頭,“我來此,是受悅知所托,她讓我告知李先生放心,她會和戚骥解釋這一切都是誤會。”

李朝夕想到那夜戚骥的話,搖搖頭,“怕是沒那麽容易。”

他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啓程吧。”

如姨隔着布條将四個人身上打量一圈,“你們四個,擠擠應該能睡。”

韓峥大呼:“她能看見?”

“我只是畏光,不是瞎。”

說着,如姨轉身徑直走到桌子旁坐下。

韓峥意識到說錯話,撇撇嘴。

季無常比顧長清高出半個頭來,他垂眸睥睨,“顧大俠怕是睡不慣。”

顧長清勾唇淺笑,“季教主多慮,師弟幼時頑皮,我與他經常風餐露宿,如姨這裏遮風避雪,屋裏又暖和的很,怎會住不慣。”

李朝夕聞言,驚訝道:“顧大俠要同我們一起?”

還沒等顧長清回答,如姨的筷子斜着戳進碗裏的米飯,“你們要堵着這門口到何時,飯都涼了,你們不吃,如姨我還要吃飯。”

李朝夕忙致歉,“對不住如姨。”

他看向三人,示意他們進去。

本就不寬敞的桌子前,坐了五個人,如姨的視線從米飯上挪開,“吃完飯随我去密道一趟,我有好東西給你。”

李朝夕疑惑地點點頭。

吃過飯,李朝夕随如姨進了密道。

這次,李朝夕沒有聽到罐子裏發出“窸窣”的聲響。

如姨背對着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只有拇指大小的瓷瓶,遞到他面前,“這是給你的。”

李朝夕好奇接過,端量一番,不解道:“這是什麽?”

如姨雙手背在身後,“這瓶子裏的藥丸能助你恢複功力,且不會因動用內力而受到反噬。”

李朝夕驚詫,“如姨你不是說,只有你的姐姐才能解此藥蠱嗎?”

如姨面露苦色,“是的,所以,我的話還沒說完。”

李朝夕心跟着一緊,等着她未說完的話。

“這枚藥丸,藥效只能撐一個時辰。”如姨嘆了口氣,“一個時辰後,反噬加倍,功力消散,壽數減半。”

她眼神有些不忍,“用與不用,全在你。”

李朝夕了然,但他心中仍是感激這位才相處了幾日的女人,“多謝如姨。”

“還是希望這枚藥丸你永遠都用不上。”

李朝夕将藥瓶塞進懷裏,目光誠懇,“別告訴無常。”

如姨點頭,“嗯,那我先上去了。”

“好。”

如姨上去之後,李朝夕在下面坐了會,正打算上去,密道的門再次打開,腳步聲由遠及近,是他所熟悉的。他整理好略微低落的情緒,正準備開口,那人出現在視野中,在密道微弱的燭光下,渡上一層溫暖,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師弟。”

下意識的,李朝夕脫口而出:“師兄。”

說完,他大驚失色,顧長清從上面踏步而來,“師弟,好久不見。”

李朝夕語塞,半晌才找回聲音,緊繃的肩膀一松,“你是何時發現的?”

“我和悅知與你自小一塊長大,無論你變成何模樣,我們怎會認不出你。”

李朝夕擡起手摸了摸臉上的面具,“也是,我還以為,我隐瞞得很好。”

顧長清目光如水,“當時你在蓮花山莊并不想暴露身份,我同悅知便沒有和你相認。”

他話說到這兒,前一刻還是溫文爾雅,後一刻兩條眉擰成了一條,“季無常這人,你還是小心為妙,雖說慕蓮教如今已是正派,但他畢竟曾經是焚蓮教的人。”

李朝夕心知顧長清是為他着想,“無常他只是看起來兇了些。”

“你不怪嗎?”

李朝夕直視顧長清的眼睛,“為何要怪?當時,我确實抱着必死之心。”

兩人就這樣互相直視對方,最終,還是顧長清先低下頭,“師弟,是師兄對不起你。”

李朝夕有些不知所措,手握住師兄的小臂,“師兄你這是做什麽,怎麽會是你對不起我。托你的福,父兄、嫂嫂還有侄子才得以安葬。”

顧長清擡頭,右手的食指撫摸李朝夕左側的臉,“你這傷疤,是落下山崖所致?”

李朝夕任由他觸碰,點了點頭,“嗯。”

顧長清神色緊張,在他的身上胡亂摸着,“還有哪裏。”

李朝夕不想讓他擔心,笑着說:“沒了師兄。”

顧長清仍舊不信,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收回手垂在身側,“接下來你要去哪兒?”

李朝夕坦言,“去上京城。”

顧長清道:“我同你一起,你自己,我不放心。”

“師兄莫不是小瞧了我,以我的功力,怎會護不住自己。”

顧長清嘴角微勾,“我正巧要去一趟上京城,你也知道,現在的蓮花山莊已歸屬朝廷,每年這時候都需要面見聖上。”

李朝夕了然點頭,心裏既高興又擔憂。

高興的是能同師兄多相處一段時間,擔憂的是他怕連累到師兄。

顧長清這時道:“悅知會留在這兒找到真正的殺人兇手。”

說罷,他的手再次伸向李朝夕的臉,這次,是朝着面具而去。

“讓我看看你。”

顧長清的手上帶着淡淡的藥草味,這個味道李朝夕從與他相識起,經常聞得到。

他直挺挺站在那兒,等着顧長清揭下。

“哥哥。”

這一聲不輕不重,極為平淡,李朝夕莫名的心慌,腳步不自覺後退一步。顧長清的手停在半空中,食指微微輕勾,最後收回身側。

“無常,我們,我......”他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結結巴巴,倒像是做了虧心事。

黑色的眸子在晦暗不明的密道內極為明亮,他徐徐朝下走,腳步聲在狹窄的密道內回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李朝夕的心跳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