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撥開疑雲陷險境(1)
撥開疑雲陷險境(1)
“如姨,這個,還你。”
李若水将手裏的書塞回君宛如的手裏,君宛如拿着書,眉眼彎彎,笑容燦爛。
季無常攤開一只手掌,“我瞧瞧。”
李若水一聽,傾身伸出手阻止,可還是晚了一步,書已經到了季無常的手裏。
他坐回身體,故作冷靜,頭轉向一側。
翻書的“沙沙”聲在耳邊奏響放大,随着一頁一頁的翻過,猶如在倒計時,李若水緊張地曲起放在腿上的兩只手。
就在他以為自己就要被灼熱燒得喘不過氣來時,書本合上的聲音傳來,他盡量穩住如擂鼓的心跳,轉回頭。
季無常笑顏如花,一只手舉起無名書,“如姨,能借我看幾日麽?路上無聊,拿它打發時間。”
李若水瞳孔地震,君宛如一臉玩味地在他二人的臉上一一掃過,聲調拔高:“當然沒問題!”
韓峥好生好奇,彎腰伸手去拿,“給我也看看,這是什麽好東西。”
他的手與無名書的距離僅有指腹的寬度,眼看着就要碰到,手臂上猛地一緊,一股大力将他拉了回去,他側過頭,身邊的君宛如十指緊緊摳着他,
“你還小,那個不适合你,我這兒還有別的,你別看那個。”
韓峥掙脫出手臂,雙手環胸,不服氣道:“我已經成人了,相比季大哥也只小了一歲而已,他能看,我為何瞧不得?”
君宛如沒答話,話鋒一轉看向矮榻上,正将書放到方枕下的人,“說起來這個,無常,為何你的年齡比姐姐告知我的大了一歲?”
季無常坐正身體,搖頭,“我也不知,我猜想娘她應當是故意的吧,怕我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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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宛如也覺有理,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韓峥坐回馬車前,拉緊缰繩,一聲中氣十足的“駕”,馬兒奔跑起來。
他們一路南行,經過城池由君宛如和韓峥進入,只采買些吃食和生活用品便離開。晚上歇息,也是找個山洞躲進去,以免被人發現他們的行蹤。
毒發當日,申時剛過,胸前一陣憋悶,隐隐作痛。李若水擡手撫了下心口,随即放下,兩條眉擰在一起。
這次竟然比之前提前了,看來他的大限将至。
他在心中祈禱,希望這次的事能順利解決,早日揭開真相。
就是不知,他能不能挨到同無常一起回南疆。
他想在死之前看一看喜歡的人的故鄉是何等模樣。
為了不耽誤趕路,李若水一直忍着不适沒有說,随着時間的流逝,心口的痛愈來愈劇烈,汗将他的背打濕,直至傍晚,尋到一處安全隐秘的地方,緊繃的那根弦瞬間斷掉,眼前一黑,意識全無。
等他再次醒來,身處陌生的屋子,窗外豔陽高照,屋內靜谧非常。
不知昏迷幾日的身體像是被抽空了精血,渾身軟綿無力,小腹憋脹得難受,他幾次起身無效,最後一次終于支起上半身,擺放在地的靴子卻怎麽都穿不進去,累得他手扶着床柱,喘着粗氣。
“吱吖。”
房門推開,他側過頭去,季無常端着盛滿水的盆子出現在門口,見他醒了,快步進來放在一旁,趕至他的身邊蹲下。
“哥哥,你這是要做什麽?”
李若水臉頰發燙,別扭道:“如廁。”
“我幫你。”
說着,季無常起身取來牆角的夜壺躬身靠近。
氣息的突然靠近,李若水呼吸停頓,恍惚失神,緊接着,一條硬挺的手臂橫在後腰上,灼熱的掌心貼在腰側,他立即反應過來季無常要做什麽,想開口阻止,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雖然是件羞恥之事,可他如今的情況起身都是困難之事,若是......
想到這兒,他将臉埋進季無常的胸膛,心裏念叨着“快點結束。”
季無常睫羽微垂,嘴角上揚。
腰上的手臂箍緊,他的屁股離開床邊松軟的被褥,季無常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哥哥,你自己褪掉裘褲,我一只手不方便。”
李若水聞言,兩只手哆哆嗦嗦費了好半天的勁才解開繩子,沒了繩子的束縛,裘褲像脫了缰的野馬,眨眼間掉落在腳上。
他想起前幾次昏迷不醒,無常也是這樣照顧他,臉埋得更深。
昏迷還好,至少沒有意識,沒有此刻這般尴尬。
小腹的憋脹感消失,季無常松開手将他放在床上,替他穿好裘褲,蓋好棉被,房門打開又合上,他才敢睜開眼。
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麽丢人過!
他看着眼前的承塵,努力不去回想方才的事,卻發現完全做不到,鼻子裏殘存着季無常身上的味道揮之不去,不斷提醒着方才的窘态。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鼓噪的心終于平靜下來,他長出一口氣,“咕嚕咕嚕”,肚子在這時鳴起了鼓。
這次大概是昏迷得久了,随着饑餓感的到來,胃裏翻江倒海,他側過頭,幹嘔起來。
房門再次從外面打開,韓峥和君宛如出現在門口,見狀沖進來,君宛如攙扶他坐起,韓峥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嘴邊。
溫暖入喉,流淌進胃,眉宇舒展開來,李若水睜開眼,睫毛上豆大的淚珠墜落,模糊的視線恢複清明。
“多謝。”他虛弱道。
韓峥又倒杯水給他,君宛如攬着他的肩膀,溫聲道:
“無常去夥房熱粥去了,一會兒就來。”
李若水讪讪“嗯”了聲,而後問:“我們到蓮花鎮了?”
君宛如:“嗯。”
李若水掃視一圈,“這是客棧嗎?為何這般安靜?”
君宛如和韓峥的臉色忽變,沒有答話,他了然道:“這裏不是客棧。”
話音方落,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師弟。”
李若水投去目光,訝然道:“師兄?”
顧長清颀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前,如沐春風般的笑挂在臉上,比他身後透過紙窗照she進來的眼光還要奪目。
他的腰側和手上并未佩戴佩劍,身上穿着的也不是蓮花山莊的服飾,而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常服。
李若水正欲開口詢問,季無常出現在顧長清的身後,兩只手握着托盤兩側,托盤上方是兩個冒着熱氣的碗,黑色的眸子肅殺之氣騰騰,
“要進就進,別在這兒擋路。”
顧長清聞言,腳步向後一撤。
季無常端着托盤大步邁過門檻,行步穩當,放下手裏的托盤在桌上,端起其中一個碗走到床邊坐下,似是感知不到碗的熱度,左手穩穩握住瓷碗的碗底,右手拿起湯匙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李若水嘴邊。一改方才的深沉,輕言細語,
“哥哥,吃飯。”
李若水聽話的張開嘴,吃掉勺子上的米粥。
他神色淡淡移開目光,來到眼前神情認真吹着粥的人的臉上。他一直都知道無常和師兄兩人并不對付,可究竟是為什麽他始終未曾參透。
雖說他夾在中間有些許別扭,但只要兩人不是惡語相向,他也不想強迫任何一方妥協。
顧長清關上房門,走到李若水面前,“師弟究竟生了何病,竟然昏迷了五日才醒?”
李若水淺淺一笑,“師兄放心,不是什麽大病。不過,師兄怎會在這兒?”
立在床柱旁的韓峥解釋:“二哥哥昏迷之後,我們在半路上遇見了顧大俠,他正準備趕往上京城尋你。”
“那這裏是?”
顧長清:“我在蓮花鎮的宅院,你們放心住在這兒,不會有人來打擾。”
李若水聞聲看過去,感激道:“多謝師兄。”
“同我還這般客氣做什麽?話說,你回蓮花山莊為何不寫信與我,若不是在途中相遇,怕是要錯過了。”
顧長清最後的語氣夾雜着遺憾,聽不出一絲埋怨,李若水吞下口中的米粥,并沒有将實情告知顧長清,
“我也是臨時起意,想着到了蓮花鎮,再上山拜訪。”
顧長清好一陣兒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看着他,李若水扭過臉,吃着一勺又一勺送到嘴邊的粥。
一碗米粥見了底,顧長清才道:“是想回來祭拜師傅和李大哥嗎?”
季無常起身将碗放了回去,端着另一個碗折回,李若水看到赭色的水上漂浮着零星的藥渣,藥的苦味撲面而來,直沖腦仁,抿了抿嘴。
他面露難色,“嗯”了一聲,深吸一口氣憋住,一股腦将碗中溫熱的藥喝了個精光。
翌日一早,李若水恢複了氣力,決定今日上山。其餘三人勸他再歇息一日,可闵朗的十日之期已過,恐出變故。
幸而李家祖墳在後山之上,那裏常年無人看守,還有一條小路可直達,無需從正門而入。他與其餘三人商量,此行只需二人便可,多了引人耳目反而适得其反。
季無常自是同他一起,韓峥和君宛如領着山下聚集的慕蓮教教衆出城等着他們,以信號彈聯絡,事成拉紅色,若是突遭變故,則拉藍色。
商量好後,兩兩分頭出發。
蓮花鎮的天氣暖和,雖然已到了臘月末,吹在臉上的風與寒城的凜冽相比,溫柔了許多。小路蜿蜒崎岖,野草叢生,足有半人高,二人将劍背在身後,方便行走。
出發時是辰時末,到達後山時已是午時初,他們走出茂密的草叢,撣了撣身上的雜草和枯葉。
後山空無一人,只有鳥兒偶爾的鳴叫回響,再無其他。李若水領着季無常朝祖墳的方向走,順便掏出胸前的圖紙展開。
遠處,一粗壯的大樹後面先後走出兩人,他們站在那兒望着遠處愈來愈小的兩道身影,其中一人道:
“顧長清。”
顧長清眸子冷漠,那人立刻弓腰改口:“世子,王爺已在趕來的路上,明日就要到了。”
顧長清負手而立,視線鎖在清瘦的那道身影上,“嗯,我知道了。”
直到消失,他才收回視線,眼神淡漠看向身邊的莊竹,“切莫多嘴,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莊竹身形微頓,恭敬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