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傷員中箭

第 35 章  傷員中箭

晴無夜離開後,昱橫還是覺得身後有人跟着,停住腳步轉身去看,是姚自量最小的女兒,姚戚戚站在距離他不遠處,姚戚戚自從出了患城,就一直是一身男裝,這時看着昱橫的表情意味不明。

昱橫和姚戚戚并沒有正式打過招呼,只是在相府偏巷裏偶遇說了幾句話,算不得認識,更不算上熟悉,昱橫也就瞅了她一眼,迅速挪開了目光,視若無睹的繼續往前走去。

快走出大營的時候,姚戚戚還是叫住了他:“你是叫無痕嗎?”

昱橫點頭,頓住腳步,等着她說下去。

姚戚戚沒有邁步,遠遠的看着他:“你為什麽要救那些人?”

昱橫頗為奇怪的問道:“難道不該救嗎?”

不過他立馬想起了遙祝是怎麽死的,心中憤然,但在此時也不是盤問的時候,只是嘴角輕扯,沒說出來。

姚戚戚思忖片刻,又道:“你現在要去幹什麽?”

“我去拿箭,大帥要。”昱橫認為自己和姚戚戚無話可說,又要往前走。

姚戚戚再次開口:“我和你一起去。”

昱橫根本不想和她同行,幹脆轉過了身,直白的拆穿了她:“我知道你是個姑娘,這種事不必你去做。”

姚戚戚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她卻并未否認:“姑娘怎麽了,難道只能做一些繡花織布,琴棋書畫的事情嗎,我們和你們一樣,也能上戰場。”

昱橫見過她的身手,不可否認姚戚戚的拳腳功夫很是不錯,不知是不是師承姚自量。

昱橫側對着姚戚戚,輕描淡寫的指了指前方:“我做的并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去取箭。”

姚戚戚喊了一聲:“你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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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橫不知道她要幹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急着走,也不管她,走了沒多會,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是姚戚戚锲而不舍的追了上來,手來還拿了兩塊盾牌,一本正經的道:“我來替你擋着。”

昱橫順理成章的将一塊盾牌接了過來,瞟了姚戚戚一眼,漠然道:“這個我自己也能拿,就不必勞煩你這位姚家小姐了,多謝!”

姚戚戚還不甘心,她的手裏還有一塊盾牌,看這樣子她死活都要去,昱橫見阻攔不了,也就不去管她了,反正關于她的生死,昱橫根本不想關心。

昱橫這次沒去拿長槍,又不是近距離格鬥,加上手中有盾牌遮擋,拿了槍反而礙手礙腳。

他盡量将自己藏在盾牌後面,緩緩的向前推進,再走一百米就到了射程範圍之內,也在意料之中,從箭樓上最高處的箭孔之中,一支又粗又長的箭緩緩的從裏面伸了出來,方向直指昱橫所在之處。

昱橫沒去看,他能想象的到,定是有人在箭樓上守株待兔的等着,等着妄加國的兵再次出現,他身材修長,只能彎腰前行,走的相當之慢。

姚戚戚不同,她個子纖細,身高也比昱橫矮上一個頭,很容易将自己埋進了盾牌後面,因此,她走的比昱橫稍快一點。

于是,那支羽箭緩緩移動,開始把目标移向了姚戚戚這裏,兩人只顧着往前,都沒去看箭樓上的異動。

就在快要靠近之前戰場的時候,那支箭穿過風沙淩厲而來,砰的一聲重重拍向姚戚戚手中的盾牌。

勢大力沉,姚戚戚的功夫不弱,但勝在靈巧,臂力卻不足,硬是被這支羽箭給推後了幾步,終因腳步不穩,摔倒在了草地上。

真是越幫越忙,姚戚戚這麽一摔,她雖用盾牌護住了身體,但小腿和腳都露在了外面,還沒來得及藏好,昱橫似乎聽到了拉弓上弦的聲音,吱吱聲毫不留情的摩擦着他的耳膜。

只覺牙根發酸,他歪着頭,露出了一只右眼去看箭樓,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一支粗硬的羽箭掉在了他們的腳邊,而箭樓上的羽箭,再次從箭孔裏伸了出來,他不禁感慨,怎麽會有這麽長的箭,可真是前所未有。

他急忙閃身到了姚戚戚的身前,他可不想姚戚戚死在自己的面前,倒不是他憐香惜玉,只是不想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昱橫替姚戚戚擋住了露出的腿和腳,只聽當的一聲響起,羽箭在盾牌上重重一擊,昱橫沒有摔倒,牢牢的穩住身形,但還是覺得手臂發麻,虎口酸痛。

趁此空當,昱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右手在盾牌前一抓,精準無比的抓住了那支還沒掉落的羽箭,羽箭抓在手裏,他竟覺得一陣膽寒,因為這支羽箭,竟然和他之前拿的長槍一般長,也一般粗。

容不得他多想,昱橫拿着箭,掉頭就往軍營裏跑,還不忘沖着姚戚戚喊道:“走,快走!”

姚戚戚反應也很快,見他手裏已經取到了箭,也拿着盾牌轉身狂奔,吃過了羽箭的虧,知道如果射上這一箭,不死也要重傷。

回去的路上更為兇險,不像過來的時候小心翼翼,腿腳全都露在了外面,昱橫雖然跑的比姚戚戚快,何況現在不是計較前仇的時候。

于是他選擇跟在姚戚戚的身後,又是嗖嗖嗖的三箭齊發,看得出來,那人也是急了,昱橫低頭一看,最近的一支箭差點釘上了他的靴子。

昱橫擡腿避開,低聲道:“走蛇形。”

姚戚戚心領神會,剛走了道弧線,就見到一支長長的羽箭擦着兩個人的盾牌頂端飛過,昱橫還在感慨,這世上怎麽有這麽長的箭。

姚戚戚的下一步就出了射程範圍,可這支箭的射程已經遠遠的超過了那道界限,昱橫看着羽箭還在向前,絲毫沒有落地的跡象,心下駭然。

姚戚戚的腳步不停,如果她不臨時剎住步伐,說不定這支箭會出什麽幺蛾子,自己非但沒有逃離,而是一頭栽了進去。

昱橫可不想姚戚戚現在出什麽事,光天化日之下,姚戚戚如果死在這裏,加上是和他昱橫一起出來的,雖然姚自量對自己的這個女兒很不待見,可一旦死了昱橫也還是吃罪不起。

只見他一躍而起,右腿踢向了姚戚戚手中的盾牌,直接将姚戚戚踢翻在地,而他輕巧的又是一躍,整個人翻過了盾牌,一個倒勾,擡腳準備踢開那支羽箭。

令他沒想到的是,昱橫餘光瞥見從妄加國的軍營裏射出了一支箭,他想都不想,立馬縮回了腳,就這麽看着兩支箭不偏不倚的撞了個正着。又同時落了地。

昱橫來不及去看怎麽回事,一個彎腰拽起了正欲爬起來的姚戚戚,靴底輕拂綠葉,轉瞬之間離羽箭落處已經很遠。

他這才把姚戚戚放下,姚戚戚還沒說話,他已經把譴責的目光投了過去:“我說你是不是來搗亂的。”

昱橫差點把心中的憤懑宣之于口,自己剛才怎麽還救了她,就應該想着她死,這種惡毒的人對一個孩子都下得去手,豈能讓她活在世上。

姚戚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對他的話無可辯駁,事實就是如此,雖然有些沮喪,但她擡眼之時,卻看到了箭樓上有人舉着彎弓正朝着他們這邊揮舞,好像特別興奮,正在和他們興高采烈的打着招呼。

昱橫見她神色有異,扭頭循着方向去看,他也看到射箭之人對着他們揚了揚手裏的弓,依稀看到,好像是一臉贊賞的神情、

昱橫掉頭就走,他對此并不想多費心思,姚戚戚在身後追了上來,昱橫手裏還握着那支撿起來的羽箭,見她緊追不舍,毫不留戀的就把羽箭塞到了姚戚戚的手裏:“你不是要嗎,那你去給大帥吧。”

姚戚戚低頭一看,手裏被平白無故的塞了一支箭,正要喊:“你撿的,你自己送去。”

昱橫恍若未聞,直接沖着傷兵營而去,掀開帳簾就看到那個受了腿傷的人,不知什麽時候被搬到了最外側,額頭上冷汗涔涔,臉上全是恐懼,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人生盡頭。

“怎麽回事?”

昱橫緊走幾步,俯身去看,見傷口雖然被紗布包裹,四周的皮膚卻開始潰爛,呈現出不正常的暗紅色,急忙問道。

受傷的人側着身,擡手虛弱的指了指自己受傷的那條腿,無力的道:“我的腿保不住了。”

昱橫已經單膝跪地,湊近他的右腿細看,腿上血跡斑斑,這次看的分明,紗布下的傷口還在不停的往外滲着血。

昱橫擡頭看他,見他臉色蒼白,就連嘴唇也毫無血色,哆哆嗦嗦的跟昱橫說:“傷口太深,也太大。”

身後有人靠近,聽到動靜,昱橫回頭一看是軍醫,側過身,急忙問道:“他的腿怎麽了?”

軍醫苦笑着搖了搖頭,沒吭聲,重新把紗布拆開,昱橫的瞳孔倏地微縮,看到了觸目驚心的傷口,已見森森白骨,小腿骨已經裂開。

默然片刻,軍醫這才開口,話音裏透着無能為力的悲哀:“保不住了。”

“保不住什麽?”昱橫雖然知道他的意思,但不死心,依舊迫不及待問出了口。

軍醫一臉沮喪,手上還拿着那塊血跡斑斑的紗布,怔怔看他:“他的腿保不住了,以後就是殘疾了。”

還沒到最壞的結果,昱橫無聲的籲了口氣,起碼這人還活着,最多以後撐着木杖走路,生活不太方便。

剛放下了心,他又聽到軍醫說:“剛才大帥讓我去,問了他的傷情。”

“你如何說?”

昱橫很是納悶姚自量竟然毫無緣由的關心起一個小兵的傷情,心存僥幸的想,或許他還有些人性。

軍醫重新從箱子裏拿出了一塊幹淨紗布:“我實話實說,說他的腿保不住了。”

昱橫看着軍醫小心翼翼的給傷員重新裹上紗布,問道:“大帥怎麽說?”

軍醫看了看手上沾着的血跡,搖着頭:“不知道,大帥正在研究一支羽箭。”

昱橫知道就是自己冒死取來的那支,不管如何,他還是希望姚自量能研究出怎麽對付對方箭陣的方法。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昱橫有些乏了,走到了原先坐過的角落,困倦的坐了下來,他想打個瞌睡解解乏,剛閉上眼睛不久,就聽到帳外有動靜,或許是有人經過。

他都沒掀開眼皮,只是迷迷糊糊的聽着,卻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昱橫的眼睛勉為其難的撬開了一條縫,艱澀的看了過去。

只見有四個人走進了帳中,只是在門口停留片刻,他們想必也看到了躺在最外側的傷員,問都沒問,直接擡了擔架就往外走。

軍醫不明所以,他正在最裏面照料其他的傷員,見到此情此景,急忙喊道:“你們要幹什麽?”

四個人腳步稍頓,其中一人道:“大帥有請。”

昱橫總算睜開了眼睛,覺得這話奇怪,一個受了腿傷的人,竟然得了如此大的面子,姚自量派了四個人來擡他,作為一個普通的小兵,為何需要如此興師動衆的來請。

昱橫剛想撐着牆壁站起,晴無夜從門外閃了進來,沒有說話,與四個人擡着的擔架錯身而過。

擔架被擡了出去,昱橫也走到了晴無夜的身邊,看着擔架越擡越遠,皺了皺眉,問:“你知道他們是要去幹什麽?”

晴無夜凝視着他:“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姚自量在他的帳外拉弓,那支羽箭就是你去拿的?”

昱橫收回目光,和晴無夜對視,點頭道:“是,對了,有支箭是從這裏射出去的,替我擋了一箭,你知道是誰射的嗎?”

晴無夜瞅了他一眼,不發一言。

昱橫睜大了眼睛,像是看懂了晴無夜眼裏的意思,欣喜道:“不會是你射的吧?”

晴無夜不置可否,還在看着他。

軍醫已經跑出了大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擔架擡去的方向,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哆嗦着雙唇,顫抖道:“我不該說的,不該說他的腿保不住了。”

說話間,他掩面而泣,哽咽着出了聲:“是我害了他。”

昱橫和晴無夜同時聽到動靜,急忙跑了出去,首先看到軍醫正跪在地上,他已經垂下了手,一臉驚恐的瞪着前方。

順着軍醫的視線望過去,昱橫的身體不由得晃了晃,心直接沉到了底,因為他看到了那個受了腿傷的傷員,已經被四個人強行拖了起來,整個人如粽子一般的綁在了一根木柱上,那條傷腿無力的向下垂着,頭也垂着,看不清表情。

昱橫朝前疾跑兩步,低聲喊道:“這是要幹什麽?”

話音剛落,他又看到了一張彎弓正在緩緩拉開,一支長箭正夾在姚自量的雙指之間,羽箭後面是姚自量那雙殘忍嗜血的眼睛,羽箭所指目标正是木柱上綁着的傷員。

昱橫沒等驚呼出聲,只覺腰間一緊,低頭去看,晴無夜就站在他的身後,雙手已經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腰。

昱橫下意識的要去扳開晴無夜的手,掙紮道:“你放開我,你沒看到嗎,他要被殺了。”

仿佛昱橫說的話被姚自量聽到了,姚自量緩緩的側過了身,那支長箭正在徐徐的偏向他們這邊。

昱橫整個人被一下騰空,他被晴無夜不容置喙的攔腰抱進了傷兵營中,那個傷員,以及那條傷腿,在他眼前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晴無夜剛把昱橫放下,就聽到帳外一聲慘叫,随即就是木柱倒地的聲音,昱橫僵立在了原地,好半天,晴無夜拍了拍他的後背,喚道:“昱橫,昱橫。”

昱橫似乎已經魂魄出竅,怔怔的看着前方,雙目無神,半天才出了聲:“他死了嗎?”

晴無夜沒敢放開他,依舊從身後摟着他:“不知道,我也沒看到。”

昱橫顫抖着雙唇,像是在自言自語:“他一定是死了,他死了,他只是腿受了傷,腿保不住了,但他可以活着,就算腿沒了,他也可以一條腿走路,可他現在卻死了,晴無夜,你說說看,這是為什麽?”

晴無夜一言不發的盯着他的雙眼,昱橫那雙漂亮的眸子裏泛着血絲,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忍着沒有掉出來。

“你知道嗎,那支箭是我冒死拿回來的,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用這支箭殺人,還殺的是自己人,他是妄加國的傷員,身負重傷,應該得到朝廷的嘉獎,可為什麽卻會落得如此下場。”

昱橫的十指死死的扣在晴無夜的胳膊上,晴無夜卻神色平靜,甚至擡手在他鬓邊拂了拂,收手後手指上還是沾了些許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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