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側擊
第 44 章 側擊
昱橫看到了臨舍城上高懸的妄加國大軍旗幟,迎風招展,烈烈作響,又去看正在往秋鹿山方向倉惶而去的覆盆國人馬,丢盔卸甲,望風而逃,如此大的反差,不知這臨舍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有一兵一馬傷亡,大軍神氣活現的踩着吊橋,穿過城門,順順利利的進了臨舍城,昱橫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臨居城,那裏可是黑雲壓頂,鬼影幢幢。
遠處有一匹馬揚塵而來,就在城門口停下,探報對着城牆朗聲高喊:“臨居城大捷,臨居城大捷。”
很快就有號角聲響起,高亢響亮的傳遍了各個角落,更有人興高采烈的舉刀慶祝:“我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他們的興奮溢于言表,在勝利的喜悅之下,都忘了在秋鹿山腳下死去的人,山道上和土坡上,同樣都堆滿了屍體,有覆盆國的兵,有妄加國的兵,還有清安村的村民。
他們你壓着我,我壓着你,早已沒有了任何生息,雖然來自不同的地方,但同樣都成了一具屍體,還死在了一起,在世界的另一頭,他們都同樣聽不到勝利的號角和歡呼聲。
聽到捷報,昱橫不知是何滋味,妄加國無堅不摧的攻占了覆盆國的三座城池,就這麽踏着無數的人命,打開了通向覆盆國的大門,向世間的所有人昭示着他的野心勃勃。
進了城,昱橫去看城內的大街小巷,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應該是沒有發生什麽流血事件。
姚得章從城牆上不緊不慢的下來,看到久違的妄加國大軍進了城,心情很是愉悅,笑眯眯的看着他們魚貫而入。
當他的目光掠過一個年輕人的時候,愣了愣,那雙眼真是魅惑,就算穿的是士兵的粗布衣服,也掩飾不住的奪人心魄。
昱橫也在看他,知道這位肯定是姚自量的五個兒子其中一個,兩個人的視線有那麽一刻的對接,昱橫立即移開了目光,狀似無意的看向了別處。
姚得章對着身邊人說了一句什麽,就重新上了城樓,站在高處看向臨居城,喜形于色的道:“父親總算來了。”
韓廣張也上了城樓,自從姚得志死了之後,他就不知姚自量的哪位兒子會得寵,總會在不經意間察言觀色,也包括那位幸存的姚家五小姐,姚戚戚。
就昱橫一個人被叫上了城樓,他覺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站在城牆一邊,韓廣張見他被帶了過來,略顯詫異:“這人是?”
部隊剛進城,他們應該不熟,不知這位三公子怎麽獨獨叫了這人過來,韓廣張不由納悶的去看姚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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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橫也覺得奇怪,他只是剛進城的時候看了一眼姚得章,不知自己是哪裏得罪了這人,被人帶上來後,就在原地站定,眸色平靜的看着面前的兩人。
姚得章對着他揚了揚下巴,道:“我覺得他像一個人。”
昱橫心頭一動,沒吭聲,不動聲色的聽着姚得章把話說下去,負在身後的拳頭下意識的握了起來。
韓廣張冷哼一聲,斜睨着昱橫,略帶嘲諷的道:“晴無夜問我要過幾次這人,我沒給,三公子你是想?”
晴無夜的名諱姚得章自然久聞,他的眉頭不自覺的跳了跳,手指在腰側的刀柄上摩挲片刻,緩緩的道:“我在覆盆國都城裏見過一人,是個女子,和他長得很像。”
韓廣張這才知道姚得章剛才的那句話不是刻意寒暄,而是真的有其原因,不知是哪位女子和這位無痕很像,他問:“可知女子姓氏名誰,竟然是個覆盆國人。”
他陰寒的目光慢慢的挪到了昱橫的臉上,心裏在惡意揣測着各種不利于妄加國的可能性,妄圖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借口。
昱橫雙手交叉,拳頭已經緊握,只是背在身後,對面兩人都看不到,他竭力保持面不改色的回視,神色平靜。
姚得章的手從刀柄上挪開,道:“不是覆盆國人,是我們妄加國的,屈城的女子,貌相魅惑,我見過的女子可謂是豔壓群芳,無人可及,只是她的年齡,聽說已過而立。”
韓廣張眼角戲谑,嘴裏嘟哝:“屈城的?”
他的眼神就不自覺的開始肆無忌憚,右手自上而下的在虛空中一陣舞動,就像在撫摸着什麽。
昱橫垂眸看地,猜測定是哪位屈城女子遭受到了他的禍害,心頭一陣嘔心,十指關節不由的咔咔作響。
姚得章這才問昱橫:“你可認識?”
昱橫愕然擡頭,他确實不知,于是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父親昱清蟄他是親眼看着被處死的,而母親一直也不知去了哪裏,難道是,姚得章說的那位女子已過而立,和母親歲數相當,想到這裏,他心中有了些期盼,但神色未改。
韓廣張站在一旁,依舊戲谑的說:“相貌傾城,你又和她很像,難怪。”
他不知調侃的是晴無夜,還是姚得章,看樣子,姚得章對那位女子念念不忘,以至于在這裏遇到了和她相像之人,就在第一時間,要将其召上城樓。
昱橫想着攻城之事,聞言覺得還是有必要問一句,于是他問道:“沒想到攻占臨舍城這麽容易。”
姚得章得意一笑,他似乎覺得對一個小兵說這些也無關大礙,道:“我早就在臨舍城了,帶了很多人進城,喬江之只當我們都是商人,聽到臨居城開戰,我就這麽輕而易舉的進了縣衙,奪了臨舍城,不傷一兵一卒,哈哈。”
昱橫松了口氣,果真如此,這樣就好,他現在只想着不要再死人了,想起在山道上死去的那些人,就是一陣頭皮發麻,心頭陰郁。
姚得章又去問韓廣張:“你們怎麽樣?”
韓廣張哈哈一樂,話語裏沒有一點痛心,自嘲着一擺手:“我這可沒這麽容易,死了不少人。”
昱橫現在只要聽到死人,心口總會有那麽一刻的抽搐,他不動聲色的撫了撫胸口,聽着韓廣張繼續道:“好在林陽識趣,聽說臨居城失守,就帶着他的人往這裏跑,真沒想到,他在腹背受敵的時候還能逃走。”
昱橫總覺得韓廣張的話裏別有深意,去看姚得章,姚得章像是毫不在意,扭頭去看臨居城的方向:“不知臨居城是怎麽被攻下來的。”
韓廣張下意識的把目光挪到昱橫這裏:“不知道,只知大帥帶人進了臨居城,喬江之一時還找不到人,這只縮頭烏龜。”
講到這裏,他狠狠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他現在是有勁沒處使,只恨自己沒在臨居城,否則一定會掘地三尺,把喬江之給找出來。
昱橫聽到縮頭烏龜四個字,下意識的去看姚得章,這位姚家三公子挺有意思,不似之前的兩位藏頭露尾,他卻是高調的奪取了臨舍城,并且站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姚得章收回目光:“喬江之定然還在臨居城,這人不除,臨居城就一天不是大帥的。”
這話說的歧義,昱橫情不自禁的扭頭看他,怎麽能說臨居城是姚自量的,不應該說是妄加國的嗎。
昱橫自然沒有說什麽,只是暗暗的把這句話記在了心裏,姚得章發覺昱橫在看他,沖着昱橫笑了笑,沒說什麽。
韓廣張見姚得章對昱橫笑,道:“他功夫不錯,晴無夜看上他,或許是因為這個,晴無夜手下的兵武功都不錯。”
既然提到了晴無夜,姚得章問:“晴無夜,他現在在哪裏?”
韓廣張無奈的道:“保護大帥,在臨居城呢。”
姚得章哈哈一樂:“堂堂晴大将軍,竟然做了大帥的侍衛。”
聞言,昱橫眉尖一跳,心道,大帥的侍衛,侍衛不是保護君王的嗎,怎麽會說是大帥的侍衛。
韓廣張見姚得章失言,又見昱橫還在場,頓時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姚得章不以為意,不過還是朝着昱橫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昱橫早就等着離開,進了城後很快的找到了陳木和昱豎,還沒和他們說上一句話,就有人跑了過來:“哎,那個無痕,将軍找你。”
昱橫只道是韓廣張,不耐煩的問:“是韓将軍?”
“不是,是姚将軍。”
昱橫皺了皺眉,自己才剛走,怎麽又來找,他不由覺得心頭膩煩,但還是跟了出去。
姚得章就住在臨舍城的縣衙,昱橫見他正在樹下賞花,左右卻無人,也沒上前,就在不遠處看着。
帶他來的人恭敬的禀告了一聲:“将軍,我把他帶來了。”
姚得章點了點頭,轉身走了過來,昱橫正要退後,姚得章卻在半路停了下來,雙手附在了身後:“你以後就做我的近衛。”
昱橫擡眸看他,不知所以的道:“姚将軍,我是來打仗的,只想一路向前,打到覆盆國的都城,可不想就在臨舍城。”
姚得章眉頭一挑:“你怎知我就會在臨舍城。”
昱橫道:“你們不是在說喬江之一時找不到,這裏又不久留,不怕喬江之重新出來執掌大權嗎?”
姚得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點頭道:“沒錯,喬江之還在,林陽也在,這兩個人一日不抓住,這三座城一日就不是妄加國的,到時妄加國的大軍說不定就會有腹背受敵之困。”
說完,他的目光忽的投向了昱橫,十分謙虛的向昱橫詢問:“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麽辦?”
昱橫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姚得章問他這些是為哪般,他只能沉默的與姚得章對視,接着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
突然,姚得章轉了個話題:“你知道我在覆盆國都城遇到的那位女子,叫什麽嗎?”
昱橫還是搖頭,不過心口似乎被什麽緊緊揪住,有些喘不上氣來,仿佛那個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姚得章慢條斯理的找了張石凳坐下,指了指對面,那邊也擺着一張石凳,道:“坐。”
昱橫頓了片刻,還是坐了下去。
剛沾上石凳,昱橫就聽到姚得章幽幽地道:“我不知那位佳人的名諱。”
昱橫松了口氣,聽姚得章又道:“只知道人都喚她做玉夫人。”
說罷,姚得章那雙眼睛就這麽定在了昱橫的臉上,昱橫的雙手扶着膝頭,手心裏都是汗,搭在膝頭一時沒有動,強自把心中的震驚按在了胸腔裏,面上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靜默半晌,姚得章像是在思量着什麽,很久後才出聲:“你想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麽嗎?”
見姚得章語氣平和,昱橫這才緩了口氣,擡頭看向姚得章,臉上是一片雲淡風輕:“姚将軍,我不認識什麽玉夫人,更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麽?”
姚得章點頭,狀似無意的撫了下衣擺,無視昱橫的話,語氣不甚尊重的道:“她現在就在覆盆國皇帝的身側,她的美貌只能遠觀,并不能亵玩。”
昱橫嘆了口氣,更正了姚得章那兩個極其無禮的字眼:“那姚将軍你是想遠觀,還是想近看呢?”
姚得章哈哈一笑,大喇喇的站了起來:“我并不是那些個見色起意的好色之徒,不過對于這位佳人的美貌還是有些印象,你要知道,現在戰事已起,她作為一個屈城人,現在卻在覆盆國的國都,會讓旁人做何猜測。”
昱橫已經平複了心中的暗濤洶湧,無奈看他:“這些,和我好像沒什麽關系。”
姚得章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再接着說下去。
昱橫心頭一動,他有了一種猜測,這位姚得章好像是要借他與那位玉夫人的關系搭一座橋,難道是想和覆盆國的君王梭真建立某種不可告人的聯系。
姚得章随後也沒和昱橫再說什麽,派人給昱橫找了個臨時的住處,讓他不能出縣衙一步,一切安排結束後他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