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守株

第 61 章  守株

姚戚戚帶着小曲走了,仇聚知道姚戚戚用的上他,或者是自己捏着姚戚戚的把柄,也定會滿足他的這個要求,于是他并不着急,轉身慢悠悠的走進了寺廟。

走到佛像之前,正打算仰頭去看佛像的臉,卻聽身後的廟門發出砰砰兩聲重響,他原本放松的身體頓時緊繃起來,回頭就看到了兩扇廟門已經關上,晴無夜和昱橫就站在門口,分列兩側,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乍一看,竟像是同一個人。

仇聚一愣,這兩人在一起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卻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他們,真是腰上綁了個芋頭,走到哪遇到哪,而這兩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帶着深深的仇視。

他穩了穩心神,只覺自己并沒有得罪他們,想到晴無夜畢竟是自己這一邊的,應該不會對自己如何,才稍稍放松下來,煞有介事的問:“怎麽,晴将軍找我有事?”

晴無夜向前踱了兩步,直言道:“我原本就在這,你是之後才來的。”

仇聚像是悟到了什麽,了然道:“哦,我知道了,小曲姑娘你想帶去,我沒意見,不過她現在無主,所以我就帶走了。”

昱橫靠着門,懶散的道:“她好像并不願意。”

仇聚先是看了一眼晴無夜,再去看昱橫,呵呵一笑,意味深長的道:“你又如何知道,難道是你不願意?”

昱橫不解,不由得皺起了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仇聚難得耐心的解釋,卻是張冠李戴:“晴無夜身邊帶了個姑娘,你是不是很不高興啊。”

昱橫怔住,大惑不解的去看晴無夜,見晴無夜臉上沒什麽表情,也沒說話,昱橫思忖片刻,總覺得這仇聚嘴裏吐不出什麽象牙,應該說的不是什麽好話,頓時怒道:“仇聚,我告訴你,你別和我扯什麽閑篇,我說的是那位姑娘不願意跟着你,你可切莫強求。”

仇聚從腰間倏地抽出了刀,握在手裏晃了晃,刀光徑直奔着昱橫的方向,他朝前走了一步:“無痕,有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和你們做個交易,小曲的事情你們不要管,我也不管你的事。”

昱橫定定的瞅着仇聚,他出來沒帶兵器,手裏卻像是拿了什麽,情不自禁的在空中揮了揮:“我的事,我的什麽事?”

仇聚擡手指了指緊閉的廟門:“姚戚戚,她說了一些事,加上我的猜測,所以你應該不叫無痕,關于你叫什麽,你覺得我知不知道?”

他高深莫測的看着昱橫,他其實一半是在詐昱橫,雖然他一直對昱橫的身份有所懷疑,清安村山洞外出現的刺客,王獨武和馮缺的死,還有劉頭的死,在臨山鎮外昱橫的出現和那個滾下坡的何欠,以及在臨山鎮後山上出現的殺手,總之,太多的事情,不覺是榆木腦袋的他,還是誤打誤撞的把這些賬都算在了昱橫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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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橫不露痕跡的用舌尖頂着齒間,似乎在這一刻似有似無的舔舐到了一絲血腥味,片刻後,昱橫笑了笑:“我确實不叫無痕,但我叫什麽,和你沒有關系。”

仇聚報以一笑,回過頭去看晴無夜,又是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晴無夜,我知道你也不叫晴無夜。”

昱橫以為仇聚要繼續揭自己的短,警惕的等着直擊要害的回擊,卻沒想到,仇聚在下一刻調轉矛頭指向了晴無夜,他也不由自主的去看晴無夜。

晴無夜一直擋在昱橫的前面,此時面無表情的盯着仇聚良久,才一字一句的問仇聚:“我不叫晴無夜,又叫什麽?”

不知為何,昱橫突感一身冷汗,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震驚的看着晴無夜,突然覺得此時此刻的晴無夜有些陌生,但又不知陌生在何處,心頭駭然:“你,不叫晴無夜?”

仇聚雙手抱着胸,一副看好戲的悠然自得,慢悠悠的朝前踱了兩步,回頭看向昱橫,咬字清晰的道:“他是叫秦無夜,但不是晴無夜。”

身後的廟門被打開了一條縫,昱豎的小臉探了進來,依次在三個人的臉上溜了一圈。

昱橫的餘光瞥到了昱豎,陡然想起晴無夜之前提到的戴家,戴負,和秦淵,難道晴無夜的晴,不是晴朗的晴,而是秦淵的秦。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後背的冷汗層層,他心口狂跳,不由得把手心裏的汗水盡數抹在了門板上,此刻的他就像是在面對着三個仇人。

什麽還都沒有确定,昱橫強壓住心頭的狂跳,他轉移了話題,正色道:“仇聚,你說的這些,都和我無關,我只是一個當兵的,為了兩吊錢和混口飯吃,我管不了這麽多,也不想管,但是你強搶民女,我可看不下去。”

昱豎還扒着廟門看着,昱橫說完就到了門口,擡腿一踹,把昱豎直接轟出了寺廟,連帶着自己也出了破廟:“走,小孩子在這裏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

晴無夜卻沒走出來,還在寺廟裏站着,似乎在壓抑着某種情緒,問仇聚:“你是從何得知?”

仇聚的表情理所當然:“你不想想,你進患城沒多長時間,就這麽從一個小兵升到了一個五品上将,我跟了輔相這麽多年,都還只是個六品,先不說你為妄加國做了什麽,就單是想想這個過程,是不是太容易了,或者說是時間太短了。”

晴無夜冷笑:“這些我懷疑過,也想過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我是奔着自己的目的而去,可別想把我當成我爹,我和他是不一樣的人。”

仇聚不置可否,一臉懷疑的道:“是嘛,那就拭目以待了。”

晴無夜沒等他把話講完,就轉身跨出了寺廟高高的門檻,此時陽光投射,照在他白皙的臉上,他很自然的擡手擋了擋陽光,看到了遠處一大一小兩個背影,昱橫就站在陽光下,拉出了長長的一道影子。

昱豎朝前奔去,離昱橫越來越遠,昱橫并沒去追,也沒問及昱豎在破廟裏說的那些事情,他坦然的閉着雙眼,這樣的暖意,在妄加國從沒感受過。

他不去想秦淵,也不去想戴負,更不去想姚自量,他的眼裏只有空白,空白的什麽都沒有,就像一張白紙,等着有人在上面添上絢爛的一筆。

晴無夜走近,就站在他身後,昱橫已經坐了下來,他沒有睜眼,雙手撐在了滾燙的沙土上,輕輕的道:“我想殺了仇聚,他一旦對那位姑娘動手,我就殺了他。”

“她叫小曲。”晴無夜沒有阻攔,反而告訴了昱橫小曲的名字。

昱橫應聲,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沒有去看晴無夜一眼,徑直朝前走去,一陣風吹來,鬓邊的發絲飄了起來,像是在空中畫出了濃墨重彩的幾筆,衣擺被風吹的狂舞,更襯托出他的身形挺直,在陽光之中,猶如精靈。

晚上,昱橫一直就坐在姚戚戚營帳外不遠處的地上,小曲在營帳內外進進出出,仇聚也未曾造訪過,暫時一切太平。

但他沒有放棄,直到深夜他都還在賬外守着,他真的很想殺仇聚,就在仇聚說了對自己身份的妄加猜測之後,他就越發堅定了這個念頭,用力的握着拳頭,關節處咔咔作響,指腹不停的相互摩挲着。

小曲在不經意間看到了他,先是在原地怔住,但似乎想起了在臨家城發生的事,昱橫的眼睛太有識別度,小曲還是認出了昱橫。

小曲對他報以微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沒去打擾昱橫,只是在對面站了片刻,轉身進了營帳。

夜深了,月上柳梢,姚戚戚總算出了營帳,沒有發現昱橫,而是急匆匆的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小曲沒有跟着,進了營帳後就沒出來,過了不知多久,姚戚戚沒有回來,昱橫卻看到了仇聚從另一個方向鬼鬼祟祟的走了過來。

昱橫立馬站了起來,繞到了營帳後面,将自己隐在了黑暗之中,心中不知是慶幸還是惡心,手指不由的捏在了刀柄上面。

仇聚撩起了帳簾,正要走進,頓時聽到了小曲的一聲慘叫,仇聚并不在意,相反微笑着進了營帳。

昱橫頓時走了過去,就站在帳簾外面,看着仇聚投射在白色帳幔上的影子,逐漸拉長,像是一只窮兇極惡的怪獸,正在向營帳深處一步一步的逼近。

小曲的喊聲越來越大,可是營帳周圍沒有一點反應,像是所有人都消失了,周遭空無一人,回應的只有深夜呼嘯的風聲,和仇聚他那肆無忌憚的大笑。

營帳裏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和小曲的苦苦哀求:“仇将軍,我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

昱橫已經撩起了帳簾,泰山壓頂一般的站在門口,仇聚背對着他,而小曲已經跌到了地上,發絲淩亂,一手艱難的撐着地,裙擺上沾了灰,左臉頰像是碰到了什麽,一塊淤青赫然在側。

仇聚握住了小曲的右手,粗糙的手指在那白皙的手背上好一陣揉搓,小曲卻如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動物,怎麽掙脫都無濟于事。

仇聚準備得寸進尺,手又伸到了小曲的臉上,在上面輕輕的拍了拍,安慰着道:“我不要求你跟我一輩子,就這段時間陪着我,打完仗了,你愛去哪裏就去哪裏,我不拉着你,我家裏有三妻四妾,也不少你一個。”

聞言,昱橫的臉好一陣扭曲,這畜生般的東西竟然說出了禽獸不如的話,他提着刀,悄無聲息的進了營帳,身後的帳簾随之落下,帳幔上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

與此同時,鋒利的刀刃架在了仇聚的後脖頸上,仇聚只是稍稍側了側臉,若無其事的毫不驚懼,他的左手依舊摸着小曲的臉,一下一下的輕柔至極:“怎麽,看不過去了?”

昱橫幹脆蹲下了身,手中的刀沿着後脖頸,轉到了他的咽喉:“确實如此,你這樣的畜生,天地不容。”

仇聚的左手從小曲臉頰上滑落,不動聲色的滑到了小曲的脖頸,就在這瞬息之間,他狠狠的捏住了小曲的咽喉,小曲被他掐的臉色發紫,一時喘不上氣。

昱橫手指緊繃,手中的刀往前遞了遞,呵斥道:“你給我松手!”

仇聚的手中用力,話語也是咬着牙說出來的,原本還看得過去的臉上扭曲變形,他猙獰着道:“你敢殺我嗎?”

昱橫的另一只手在仇聚施暴的手腕上使勁一拍,仇聚頓時感受到了一種剛猛的力量傳來,緊接着手臂發麻,手腕處陡然卸力,人也差點栽了下去,但架在他咽喉處的那把鋼刀卻沒離開半分。

小曲的喉管裏陡然灌入了新鮮空氣,她随即趴在地上大聲的嗆咳起來,身體還在止不住的顫抖。

仇聚一手撐着地面,突然笑了,笑容陰鸷:“功夫不錯,我知道了,屈城外的石頭是你扔的,韓将軍已經懷疑你了,沒有這般的內力,是決計沒有如此大的力量。”

話音剛落,帳外飄進了一個人影,如鬼魅般的輕盈靈動,姚戚戚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她的手搭上了仇聚的肩頭,人卻仰倒在地,一只腳踢上了昱橫的膝頭。

昱橫腳下輕輕一點,人頓時飛鳥般的躍了起來,刀刃依舊追随着仇聚的咽喉,一步不離,他的雙腿脫離地面半尺,彎曲的時候和姚戚戚對了一腳。

雙方用力,按照常理來說,昱橫應該會倒退,可他卻打破了這種慣性,借了這一腳前沖的力,朝前撲了過去。

這一刻,仇聚這時總算見識到了昱橫的功夫,逐漸開始害怕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把陰魂不散的鋼刀,右手在地上一撐,整個人淩空轉了個身。

饒是如此,昱橫手中的鋼刀依舊死死的抵着他的咽喉,仇聚不知昱橫現在到底用了什麽樣的姿勢,他看不到昱橫的人,刀刃卻掙脫不得。

姚戚戚已經退到了帳門口,她的力道不如昱橫,雖然身姿輕巧靈活,可是昱橫也同樣靈活,甚至比她高明一籌,姚戚戚還是被昱橫逼退了幾步。

仇聚被昱橫窮追猛打,就覺得下一刻會被昱橫殺死在這帳中,昱橫也打定了這個主意,手中的刀不依不饒,咄咄逼人。

仇聚可不想為了區區一個小曲,平白無故的舍了自己的性命,自己原本就不是個什麽癡情種子,天下之大,哪裏沒有漂亮的女人,他作為堂堂一個将軍,又何愁得不到,于是他大方的喊道:“我不要她了,你們誰要就要去吧。”

昱橫卻不光是為了這件事,還為了其他,他手指一動,就要發力,仇聚又是大叫,直擊要害:“秦淵。”

昱橫手中的動作就這麽頓了頓,也就是眨眼之間,他又再次用力,仇聚似乎都看見了自己血濺當場的場景,在神思恍惚的一剎那,說了出來:“晴無夜。”

昱橫以為晴無夜來了,餘光瞥到了帳簾晃動,卻不是晴無夜,而是微風吹拂,姚戚戚站在了門口,一動不動。

仇聚沒來得及去看姚戚戚,這時他都聞到了喉間傳來的血腥味,垂死掙紮的嘶聲喊道:“秦淵的兒子。”

說完,他忽的眼前一亮,因為他餘光看到了站在門口紋絲不動的姚戚戚,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的大喊道:“姚得志。”

話音未落,昱橫似乎感受到了一種力量迎面撲了過來,他手腕酸痛,又傳來了深深的無力感,手中的刀刃脫手,但他立馬又及時反應過來,另一只手險而又險的接住了鋼刀。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姚戚戚已經像拖死狗一般的拉開了仇聚,仇聚在瀕臨死亡的一剎那,有了對昱橫深深的恐懼感,這人是真的要殺他,不管他是誰,也不管殺了他會帶來什麽嚴重的後果,都要殺了他。

仇聚大汗淋漓的抹了一下脖子,咽喉處被割裂出了一道細細的口子,手指上已經有了揮之不去的粘稠,舉到鼻前嗅了嗅,血腥味更加濃烈了,他擡眸掃了一眼昱橫,昱橫手裏的鋼刀太亮,只有刀刃處沾了一些微不可查的血色。

昱橫站在原地沒動,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半晌後,姚戚戚才緩緩的走了過來,她剛才簡直是用了自己十成的功力,才好不容易的讓仇聚化險為夷,平複了下心緒才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一定不是什麽無名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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