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蘇岑是老熟客了,見到他來,裏頭的嬷嬷們都迎了出來,将小候爺迎向專屬的雅座去。
蘇浩才要踏進門去,見小陵紅着臉像根木頭似地杵在那裏,又回身去拉他:“你杵在這裏幹什麽,快走吧。”
小陵被他一拉,別扭地走了幾步,就踏了進去。
一樓主要是歌舞,中間長長的四根紗緞垂下,被束在舞臺四角,上頭穿着清涼,笑容妩媚的舞伎赤着腳,腰間綴着金鈴正旋轉着舞動,周圍一圈潇灑客面紅耳赤地喝着彩,有不少的桌子上還有美豔的侍女正賠着笑倒酒,時不時還将那摸上腰肢的手輕輕打掉。
還是大白天地,就已經是這個樣子,到了晚上,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樣子。
小陵不的目光不敢亂瞟,可不管他看到哪裏,好像都是非禮勿視的場景,看着蘇浩熟練地往樓上走,忍不住靠近過去:“我是聽說小候爺喜歡逛花樓,還以為是傳言,你們真的常來這種地方嗎?候夫人不管?”
當初在浙安,裴夫人可是對裴決這一塊看得死死的,當然,裴決其實也沒什麽可管,清心寡欲地像個和尚。
兩人雖不說像蘇岑或是裴決般俊逸,但也算得上是翩翩公子,又年輕,這一路上不少女子投來明示暗示的目光,蘇浩已經習慣了,遇到認識的,還會點頭打個招呼,小陵就不行了,目光都不知道往哪裏放,這裏有白生生的手臂,那裏有靈活柔韌的腰肢,就連閉上眼睛,都能聽到一陣陣嬌俏挑逗的笑聲,簡直無孔不入地侵入着他的神經。
蘇浩領着他往上走,聞言看了他一眼,眼神裏竟有些可憐的意味:“這種地方怎麽了,你不會這就把持不住了吧。”
還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小陵被他說的身體都僵了一下,臉更紅了:“你亂說什麽!”
蘇浩跟着蘇岑常來,輕車熟路地往上走:“把持的住那你擔心什麽,心正則身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小陵驚訝于蘇浩竟然說出這樣話來,一般這種話在裴決嘴裏聽到的更多,還沒等他好好消化,兩人已經到了。
推門進去,就見蘇岑坐在靠窗的軟榻上,盤着腿,似乎在等人,見他們進來,微微蹙眉:“怎麽這麽慢?”
蘇浩習以為常,并不在意,走過去也拿了個點心吃,小陵則是左顧右盼,見房中竟然幹幹淨淨地沒外頭那樣喧鬧,心下剛松一口氣,想着原來小候爺不過是做做樣子。
可還沒等他想完呢,外頭一陣嬌俏的笑聲傳來,緊接着,門被推開,一身薄紗輕攏着身子的女子扭着腰便進來了,而跟在她身後的女子也随之魚貫而入,竟一下子來了七八人,個個身段窈窕,環肥燕瘦,各有風姿。
“小候爺,人送來了,不夠您再說一聲就行~”
外頭嬷嬷的聲音傳了來,也識趣地不打擾,直接便把門關上了。
小陵瞬間愣在當場,沒等他反應,那些女子就已經拿着帕子,揮着扇子靠了過來,一個女子竟是直接将他按在了椅子上,柔若無骨的手在他臉上輕輕撫過:“喲,這位哥哥第一次見,喜歡聽歌還是跳舞啊?”
那女子身上的衣裳跟片雲似地,又軟又透,一眼望過去就是白皙的皮膚,小陵想推開都不知道手往哪裏放,驚恐又無助地看向那邊的蘇岑。
卻見蘇岑身邊圍了五六個女子,有人錘着腿,有的按着肩,有的倒酒,有人正喂果子,看上去好不惬意,壓根沒想管他。
“不不不必了。”小陵只能伸手在那女子腰間一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離她遠遠的。
那女子也不惱,順勢就靠在了椅子上,反而笑着對蘇岑說:“小候爺,你這侍衛比小浩哥還不解風情啊,該不會是不喜歡女子吧。”
蘇岑把小陵從頭到尾的反應都看在眼裏,聽到這話,竟然還順口說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不如你再試試?”
小陵一聽,立刻急了:“小候爺!你別開我玩笑了!”
依偎在蘇岑身邊的女子們皆是一陣哄笑,像是看戲逗猴一樣地看着小陵,就在小陵即将要炸開的時候,蘇岑這才示意他們別笑了:“頭次來,又沒成親,你們悠着點兒。”
剛才逗小陵那女子坐正了身子,笑道:“他要是成了親,小候爺你能帶他來?看起來還是個雛兒,真是可愛。”
小陵臉都要憋炸了,粗聲道:“小候爺,我們來是有正事的吧。”
蘇岑卻是笑吟吟地回道:“這就是正事,好久沒來看各位姐姐了,來看看。”
他這一聲姐姐,取悅了這屋中每一個女子,衆人都笑得格外開心,比起外面那些虛情假意的笑,倒是更多了真實。
直到這個時候,坐在蘇浩身邊那位看上去最為年長的才開口道:“行了,都适可而止。”
蘇岑身邊的女子們這才從蘇岑身邊離開一點,不再緊緊靠着,有人抱怨道:“小候爺難得來一回,多占點兒便宜怎麽了,金姐姐真是小氣。”
那女子手裏執着一柄絹扇,上頭繡着朵朵粉豔的桃花,看上去二十六七歲,這個年齡在青樓裏已經算是老姑娘了,但在她身上卻別有一翻成熟風韻,說話時也是語速平緩,聲線沉穩:“行了,把知道的都說說。”
直到這時,小陵才稍稍放松下來。
清遠候其人,不貪財,但好色,而且他與其它權貴不一樣,有人喜歡鳴鳳樓,能進裏面的女子多少都讀點兒詩書,能侍筆弄墨,有點兒紅袖添香的意味,說好聽點是風流才子,俏麗佳人,但有人更喜歡暖紅閣,這裏的女子迎來送往,熱情奔放,讨人歡心的本事一流。
像清遠候府這樣的人家,哪怕就是納妾,也必需是良妾,對身家要求也是極高,他府中妾室雖多,但都是清白人家出來的姑娘,自然沒有這種煙花柳巷的女子會的花樣多,刺激多,于是年紀越大,他越是喜歡來,之前正妻喪期未過,還稍有收斂,最近卻是來得越發頻繁。
“他清楚我們這些人都向着小候爺,不讓我們進他的房,他喜歡放浪的,聲音叫得越大他越喜歡,他一來,旁邊屋子都進不得人,最近找嬷嬷拿藥都拿得更多了。”
青樓裏助興的藥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這種藥畢竟透支人的身體,用得過量了對身體沒有益處。
“不過,倒是聽說,也就萬壽節前這幾天放肆一下,萬壽節後怕是有段時間來不了,所以才格外賣力些。”女子倚着扶手,玩着手裏的絲絹,看似笑得放浪,眼裏卻是一片清明:“以我看,最多三個月,他肯定忍不住。”
另一個女子笑道:“三個月?上次說新納了個小妾,新鮮勁兒也就一個月,不就回來了,這次怕是又看上什麽人想納回府裏,我就賭一個月,最多兩個月。”
就這樣一會兒的功夫,幾人賭注都下完了,在一邊吃着果着的女子拿手指頭戳了一下蘇岑:“小候爺不同我們賭一把?”
被叫金姐姐的金雲裳橫了那女子一眼:“小候爺向來對這種盤子不感興趣,規矩都忘了?”
那女子嘻嘻一笑:“是我不對,那就咱姐妹們之間玩玩罷了。”
可蘇岑這時卻突然開口道:“這次我也陪姐姐們玩一把。”
衆人都知道他向來對這種以女子為賭的賭盤沒有興趣,都驚訝的看過來,就見蘇岑沒一點不快,反而一臉笑:“我賭三天,萬壽節後三天,他必定會來。”
看他那自信的樣子,衆人又是一陣笑,連金雲裳都忍不住笑道:“看來小候爺知道的比我們多。”
這時有幾個女子要跟蘇岑,卻被蘇岑阻止了,說是下了注便不可以改,一群人又笑鬧成一團。
最後蘇岑又被勸着又喝了點兒酒,才說道:“到時候他來的時候,你們別去招他,盡量躲着點兒。”
金雲裳拿着扇子替他打着風:“聽小候爺這口氣,清遠候是有麻煩了。”
蘇岑也沒瞞着:“我找他能有好事?”
金雲裳已經三十歲,在暖紅閣已經不接客了,三年前蘇岑遇到她時,她正和嬷嬷因接客之事争執,護着一個被親爹騙了,賣到這裏的十三歲小丫頭,蘇岑問她為什麽拿贖身的銀子救個不相幹的人,她只說道:“當年我也是被我爹騙來的,被賣到這裏時,也只有十三歲。”
于是蘇岑救了她,此後兩人相交甚好,這時蘇岑才知道,她和暖紅閣的幾個女子,在京都遠郊的私宅裏,收養了十三個小女孩兒,都是被賣到暖紅閣時,又被她們贖下來的,供着她們吃穿,學藝,也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小候爺能救我們一時,能養我們一輩子嗎?就算能,也沒有那個義務,我們這樣的人,別說沒有其它技藝傍身,就是有,也沒人敢用我們,除了做這個,我不知道還有什麽能讓我靠自己能掙這麽多銀子的,如今有了小候爺的名頭,能幫我擋住不少麻煩,我已經感激不盡,等她們長大了,能自己有口飯吃了,我們也就能放心了,其它事,我們自己有分寸。”
如今在暖紅閣,她也算是除了嬷嬷最有頭臉的人,如今雖然不接客,卻也有些老主顧喜歡在她這裏聽聽曲兒,按按肩,偶爾有些夫妻之間房裏事不和諧了,還能支支招,倒也有不少收入,而且有了蘇岑的面子,也不必再勉強自己去接不喜歡的客人。
又想到什麽,蘇岑問道:“吳王呢,最近有沒有動靜?”
金雲裳略一思索,說道:“來倒是沒來,但這幾日也有轎子來,每次都偷偷摸摸的,膽子小了不少。”
有轎子的意思就是讓人把姑娘帶回府裏去,怕是上次被蘇岑打怕了,又忍不住寂寞。
小陵想到上次吳王的慘樣,忍不住說道:“牙都掉了,話都說不全,還能想着這事兒?”
一聽他這話,那邊幾個女子就捂着嘴笑起來:“這個哥哥果然還是童子,男人嘛,哪兒不行,那兒都得行。”
衆人又是一陣哄笑,這畢竟是在青樓,這種葷話再常見不過,但是小陵是第一次來,更是第一次聽,才消下去的羞燥立刻又湧了上來,噤了聲不敢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