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正說着,外頭侍女在門口敲了門。

“四小姐,裴大人來了,問小候爺是不是在這兒。”

蘇之惠看向那邊迅速擡頭的蘇岑,心裏嘆了口氣,差不多也知道他心裏所想。

曾經可以無條件依靠的人終于回到身邊,便迫不急待地想要證明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樣重要。

甚至……

蘇之惠看着已經坐不住的蘇岑,側頭對門外說道:“讓裴大人進來吧。”

聽到他的話,蘇岑剛才還磨磨蹭蹭的屁股立刻又定下來,還轉了個身,背對着門。

裴決進來時,就看到一個倔強的後腦勺,他先是向蘇之惠點頭致意,才說道:“我找俏俏有事些商量。”

“沒什麽好商量的。”沒等蘇之惠開口,蘇岑已經硬着口氣怼了回來。

裴決無奈,見那邊的蘇之惠也不開口,只眼中帶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他的目光再回到那個後腦勺上,緩步走了過去。

“簪子呢”

蘇岑一聽,本來因為他來找自己而消下去的一點氣立刻又上來了,從袖子裏拿出那支玉簪就往後一扔:“來找你的簪子是吧,還給你!”

一雙手輕柔地撫上了頭發,慢慢将他的頭發攏在手心,绾在頭頂,然後,感覺有簪子插.入發間。

動作不熟悉,但卻像是生怕碰疼了他一樣,小心翼翼。

蘇之惠眼看着本來怒火中燒的少年像是被溫柔的風吹過,吹熄了滿眼的怒火,像是貓兒被撸舒服了一樣眯起了眼。

“已經很晚了,不要打擾四小姐休息了,回去吧。”

蘇岑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對蘇之惠說道:“四姐姐,你這椅子太硬了,我去拿個軟墊過來。”

蘇之惠好笑,看他雖然一臉傲嬌,但眼底卻映着開心,竟是許久都未見過的溫柔之色,她笑道:“軟墊就不用了,萬壽節過後,我想去福雲寺住一段時間,你那軟墊拿過來,怕也用不上了。”

蘇岑臉色一變,但随即便也理解了她的意思,不舍地道:“好吧,你喜歡那地方,每年總是要去住住的,有什麽事就給我發個信兒。”

“好。”蘇之惠輕輕點頭,看着他瞬間失落下來的神色,伸手剛要去碰碰他的頭,又一停,拍到了他的肩上:“你自己也是,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家裏。”

回到流岚院後,可能是因為蘇之惠的事,蘇岑沒有什麽心思再鬧裴決,回屋子便躺到了榻上,就要拔下簪子還給他,卻被裴決阻止了。

“一根簪子而已,你留着吧。”

他的頭發已經重新梳好,又回到了那個端方持正的裴相,只是語氣溫和,是只有在蘇岑面前時才會有的口吻。

蘇岑嗯了一聲,卻沒有了白天的精神,像是有心事。

“擔心四小姐嗎?”裴決問。

蘇岑轉過頭來看他,難得在他面前沒有那幅輕佻或懶散的樣子:“你回去吧,我不鬧你了。”

裴決覺得今天的蘇岑有些異樣,從剛才蘇之惠那裏出來之後便是這樣。

可他不想說,裴決也沒有勉強,起身道:“那我回去了,若是有事想和我說,你直接過來便可。”

現在可是晚上,這句話裏透露出來的許可讓蘇岑眼中暗淡下去的光又亮了起來,擡起了腦袋:“那我等你睡着了去爬你的床。”

裴決又将他的腦袋按了回去:“好好睡。”

第二天,蘇岑照舊去做最後的巡視,在回府的路上,收到了信兒,他們查了京都所有可以定制嫁衣的成衣店和繡閣,賀曼青果然在婉約閣訂過嫁衣,如今嫁衣的繡樣已經完了成六成,她去看繡樣的時候花姐已經和她聯系上了,她答應的也是爽快,沒有絲毫猶豫。

蘇岑笑了一下,馬頭一轉:“好久沒找孫千喝酒了,走,去孫府。”

各大藩王平日裏并不在京都但都在京都置了宅院,特別是孫千,之前沒有承襲王位的時候就常在京都,如今已是親王了,也三不無時來京都住,各大藩王裏,就他的宅子多點人氣。

自從他和裴決和好後,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給了裴決,孫千找了他幾次都沒約到人,一聽說他來了,還是有些氣的:“你還記得我,我還以為你挂裴相褲腰帶上了呢。”

蘇岑笑嘻嘻地伸手就攬住他的肩膀:“這不是來了嗎?怎麽連裴決的醋都吃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喜歡我呢。”

孫千好氣又好笑地拿肩膀撞了一下他:“得了吧你,就你這樣,也不知道怎麽就把裴決那塊臭石頭給拿下的,我也是費解。”

“第一,他不是臭石頭。”蘇岑睨了他一眼,出聲糾正。

孫千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第二,小爺我豐神俊朗,不用拿,他也能拜倒在我的面前。”蘇岑得意地擡起了下巴,要是有尾巴,感覺那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孫千更不想理他了。

蘇岑笑嘻嘻地推着他往內院去,孫千一邊嫌棄,一邊讓人把窖藏的好酒拿出來。

“你讓我……”孫千瞪着眼,酒杯裏的酒都要撒出來了:“去幹什麽?愛慕賀曼青?”

蘇岑一口将杯裏的酒喝幹淨,品着覺得是好酒,邊給自己倒酒邊說:“又不是讓你來真的,放心,賀曼青那邊也知道,就是讓你倆做場戲,讓惠王覺得除了清遠候,他有更好的選擇,幫她拖延一下時間,等她幫我們拿到惠王和清遠候交易的內幕就夠了,削藩之後我們保她和她娘安全遠走。”

孫千瞪着他:“你說得簡單,你怎麽不自己去。”

蘇岑翻了個白眼:“我?我去惠王會信麽?你傻啊。”

“那你讓裴決去。”

“滾!不可能!”

“那你為什麽讓我去!”孫千委屈了:“好事想不到我,這種差事就輪到我了,我就知道,你現在有了裴決還有時間過來找我,無事不登三寶殿,沒安好心!”

蘇岑想想,也覺得最近是有點冷落他了,立刻改了态度:“這也不是什麽壞事兒啊,我可是聽說,賀曼青在惠州可是遠近聞名的美人,也不委屈你,再說了,不過就是逢場作戲,人家一個女孩子都沒扭捏嬌情,你個大男人不爽快點兒?”

孫千話裏頭雖然委屈,但心裏頭也明鏡似的,正事上肯定也不耽誤,喝了口酒:“那我這拖延時間到什麽時候?人家姑娘也十八了,總不能到時候真耽擱人家。”

蘇岑笑了:“你倒是想,人家姑娘還不一定肯跟你,再說了,惠王一家,咱們肯定碰不得的,這事兒一來就是拖個時間,二來也是救人家姑娘脫離苦海,也算是功德一件。”

孫千想了想,也沒多猶豫,但還是有點兒顧慮:“我怕我演得不像,我畢竟沒成親,也沒心儀的人,你說的明日酒宴上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什麽的,到底怎麽才像?惠王也不是個傻的,被他看出來了不就功虧一篑了嗎?”

蘇岑覺得有道理,可是他也沒有過這種經歷,提供不了什麽經驗。

于是兩人一合計,又去了暖紅閣。

聽到他們想問的事,屋裏一衆姑娘都笑得前仰後合的,連一向穩重的金雲裳都忍不住拿扇子遮了臉,笑得肩膀不斷地顫。

“姐姐們,可別笑了,這事兒我可是第一回,急着呢。”孫千被笑得有些臉紅。

此事事關重大,自然不能全盤拖出,便也只能找了個理由,說孫千遇到了喜歡的姑娘,不知道怎麽辦。

可被笑成這樣還是讓男人的自尊心不好過。

最後還是金雲裳定力好些,她放下扇子喝了口茶,眼角還有些淚花:“王爺這倒是問對人了,這男女之事,哪裏是你和小候爺兩個童男子喝杯酒就能說清楚的。”

一句童男子又把孫千臉說得紅了一層,可他眼一瞥,那邊的蘇岑卻是泰然自若,臉皮厚到無人可比。

比不過比不過,孫千默默地又收回了目光,誠心發問:“那小金姐說說,面對心愛之人,會是什麽樣的?”

金雲裳眸光緩慢地轉了一下,似乎在回憶,停了一瞬才說道:“會格外殷勤,所有入眼的好東西,都想要送到他跟前去,會相思,恨不得每天都要見到,每一刻都要在一起,會嫉妒,所有與之親近的人無論男女都覺得對方心懷不軌,希望對方眼裏只看得到自已。”

“會變得卑微,生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好,惹了對方不高興。”

“會極度護短,別人說他一句不好,不管對錯,你恨不得就抽人一嘴巴。”

“會把對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

左一句右一句,孫千本來是認真取經的,可聽着卻總有種熟悉的感覺,他看向蘇岑,蘇岑的表情有些微妙,看樣子聽得比他還要入迷。

孫千聽着她們越說越多,忍不住打斷:“這也太多了吧,能不能簡要一點?”

金雲裳卻是含着笑意看着他:“王爺,真的面對心愛之人,你就不覺得多了。”

孫千為難了:“早知道之前多喜歡幾個人了,現在臨時抱佛腳,你們揀幾條最重要的說,我照做就行。”

衆人又是一陣笑,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教,孫千最後聽得暈頭轉向地也沒弄明白。

“行了。”蘇岑及時出口,将已經暈了的孫千拉出包圍圈:“又不是真的要成親,沒那麽細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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