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讓周水挖墳的那位神秘恩人,是顧小北的父親?

齊思思被這話裏的信息驚的目瞪口呆。

這人好端端挖女兒的墳做什麽,還挖了兩次!

向小南也沒想到事情竟會這樣,正要開口,卻聽趙無念斷然否決:“這絕不可能!”

他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卻又沒頭沒尾,眼看着竟要再次動手。

“行了!”向小南冷下臉,“事到如今,誰也別藏着掖着了。趙無念是顧小北的親哥哥,周水,你說讓你挖墳的是顧小北的父親,那你說,他長什麽樣子,有什麽特征?”

周水猜到了動手狠厲的趙無念與顧小北有舊,卻沒想到這兩人竟是血脈親人,眼底歉意更甚,正要解釋,就聽趙無念滿腔怒意,恨聲道:“不必浪費時間聽他胡扯!挖墳還不夠,早就死去的人也要被你拉出來扯幌子嗎?!”

“你說什麽?”

“我爸早就過世了。”趙無念聲音艱澀,“小北她,是遺腹子。”

若非父親意外離世,母親又難産而亡,他的妹妹,也不至于一出生就被遺棄在冰天雪地裏,她也會有個溫暖的家,會平平安安長大成人。

趙無念勉強壓下快要溢出來的複雜情緒,沉着臉冷聲道:“所以他說的根本就……”

“他是顧小北的養父。”

周水開口打斷他的話。

“不可能!”

這一回跳起來否決的竟是一直冷言旁觀的顧景行,他的怒意甚至比趙無念更甚,那眼神冷的像是要把眼前人活剮了似的,盯着周水一字一句警告道:“閉、上、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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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思思毫不懷疑,若非有向小南在場,就憑顧景行此刻如有實質的殺意,他絕對會讓說出這話的周水再也開不了口。

客廳的空氣都仿佛在這一刻凝成了冰。

敢在此時破冰的,就只有一人。

“讓他說。”向小南語氣聽不出什麽異常,她只是盯着空無一人的角落,緩慢地又重複了一遍,“讓他繼續說。”

顧景行擺明了要将話題停在此處,一邊揮手招來保镖,一邊軟下聲勸道:“小南,你先去休息,這事交給我處……”

“顧景行。”向小南突然擡頭看他,“是我殺了顧小北嗎?”

顧景行幾乎是下意識反駁:“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有什麽好瞞我的?顧小北的屍骨被藏在我的床頭,葬了一次,她的指骨又被送到我手上!顧景行,人都找到我頭上來了,三番五次,你還要我糊裏糊塗到什麽時候,等下回讓人把我也做成骨頭嗎!”

向小南少有如此尖銳失态的時候,不說齊思思,連顧景行也驚着了,慌裏慌張道:“小南……”

“本就是沖着我來的,車禍發生後那人曾親口說,顧小北的指骨是一份禮物。”向小南深吸一口氣,語氣森然,“恐吓我的禮物,但我有什麽好怕的?顧景行,你既說顧小北的死與我無關,我沒做錯過,我有什麽好怕的?”

顧景行無法回答。

他沒法告訴她,真正做錯事的人從不會感到害怕。

那些人制造不幸,用受害者的眼淚釀酒,然後在飲酒時哈哈大笑。

會恐懼,會顫抖,會被噩夢纏身不得安眠的,只有那些親眼目睹不幸發生,又無能為力的人。

顧景行今天固然可以命令保镖把周水帶走,把趙無念趕走,可他沒有辦法保證,可以堵死向小南尋找真相的每一條路。

向小南鐵了心,既然攔不住,那不如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思及此,顧景行終于退了一步,他怕小南動了真火傷身,連忙倒了杯溫水讓她喝兩口緩緩,見人重新在沙發上坐下了,才轉過身,對着周水問道:“你說那人叫什麽?”

“墨敬香。”

聽到這個名字的顧景行瞳孔驟然縮緊,周水看得分明,知道此次牽扯出來的舊事秘密絕不會少,但他既已開了口,不得不和盤托出:“顧小北确實是他的養女,我曾親眼見過領養證,也私下查證過。不僅如此,我還看到……”

齊思思聽的心急,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吞吞吐吐起來,忍不住催促道:“看到什麽你倒是說啊。”

周水下意識擡頭去看向小南。

她陷在柔軟的沙發裏,身形被巨大的血眼抱枕擋住了大半,垂下來的長發遮住了臉上的神情。

“我看到放在一起的,還有另一本領養證,收養的時間比顧小北晚了一年多。”周水頓了頓,“那上面寫的,是向小姐的名字。”

墨敬香,是顧小北的養父,也是她的養父。

向小南顫抖了一下,耳邊全是顧小北絕望的尖叫,令她的腦子和耳朵一起疼起來。

疼痛如同無數只長着鈎子的爬蟲,從她的骨頭裏爬出來,一寸一寸啃噬着她的理智。

尖銳刺骨的恨意像鋸子一樣拉扯着她的神經,視網膜上黑色的斑點逐漸剝奪了她的視野,她的目光定格在虛無的過去,整個人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好、好疼。”

顧景行的心髒像是被狠狠紮了一針,疼的指尖都微微發顫,卻又毫無辦法,只能抱着她一遍遍喊她:“小南!小南,沒事了小南。”

所有人都被驚着了,沒人想到向小南的反應會如此之大,趙無念的臉上更是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時隔多年,僅僅是一個名字,就引起向小南這般嚴重的應激反應,那同樣被墨敬香收養的顧小北呢?

趙無念甚至不敢去細想,自己的妹妹,在短短六年的生命裏,到底遭遇了多少不幸。

還有這個墨敬香,他磨了磨牙,墨敬香,他絕不會放過此人!

“墨敬香在十三年前就被抓了。”顧景行緊緊抱着向小南,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背脊對她道,“是你抓住了他,小南,你抓住他了。他被判了無期徒刑,再也不能傷害你、傷害別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顧景行的不斷安撫下,向小南終于慢慢緩了過來,叫嚣的疼痛和虛實難辨的幻覺一點點褪去,她“哇”的一聲,張口吐了出來。

一整天都沒吃過什麽東西,這一吐也不過是些酸水,可堵在喉嚨口的那股子黏膩的惡意終于也被吐了出去,向小南就着顧景行的端來的水杯喝了兩口溫水,勉強找回了自己聲音,啞着嗓子道:“被判了無期徒刑的人,為什麽又出現了?”

齊思思剛剛急的差一點就打120了,好不容易松口氣,見她竟還要強撐着刨根問底,忍不住小聲勸道:“小南,要不,我們等過兩天再問吧。反正、反正周水人就在這,我看着他,保證不會讓人跑了!”

向小南搖頭,盯着周水問道:“你确定,八年後出現的人,就是墨敬香嗎?”

“他被燒傷了,相貌,聲音,都與當年不同。”

周水口中一一細數着那人時隔八年再次出現後的不同之處,眼中卻沒有任何的猶疑,他看着向小南,一字一頓道:“雖然有種種不同,但我肯定,他就是墨敬香。”

周水重諾,但絕不是什麽任人欺瞞的二傻子,為了報當年天臺相救之恩,他舍了苦讀八年的學業,棄了安穩平靜的生活,在混沌的灰色地帶丢掉了所有的自己,愛人近在咫尺,卻再不敢看,不敢求。

在他幾乎付出一切之前,他當然查證過,這個被燒傷毀容的人,确确實實,真真切切,就是當年幫過他的墨敬香。

而随着衆人的敘述,有關于墨敬香的軌跡,也終于被梳理清晰。

十六年前,墨敬香收養了六歲的顧小北,而後不過短短四個月,顧小北心髒病發而亡。

半年之後,他再次來到心慈孤兒院,提出要收養顧小北最好的朋友。

向小南沒有拒絕。

而就在兩年後,向小南報警,墨敬香被拘留。

誰也不知道當時不過十歲的向小南遭遇了什麽,又提交了什麽樣的證據,出于對未成年人的保護,當年那一案所有相關的資料被封的嚴嚴實實,未曾洩露過一絲一毫。

墨敬香最終被判了無期,心慈孤兒院被解散,而向小南被送到彩虹孤兒院,在那裏,重新見到了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顧景行。

算算時間,墨敬香被抓,應該就發生在替周水還債不久後。

被抓坐牢,所以之後整整八年,他都不曾出現。

卻不知之後發生了什麽,讓本該在牢裏待一輩子的墨敬香,再一次出現在周水面前。

這些年他以報恩之名,牢牢困住了周水,而他自己,則不斷地修複被大火毀掉的容貌和身體。

“他,一直在關注向小姐的行蹤。”

周水這些年沒少幹打聽消息的事兒,只不過向小南是個可以十天半個月不出門的阿宅,那棟別墅又被顧景行防衛的跟個鐵通似的,連個竊聽器也裝不進去,他能得到的消息實在不多。

直到一個多月前,顧景行帶向小南搬出了那棟別墅。

提前得到消息的墨敬香,讓周水挖開了顧小北的墳,埋進了新屋卧室的床頭。

周水挖墳的時候,墨敬香就在旁邊。

黑影重重的墓地裏,他站在小小的骸骨旁邊,端着酒杯,品着紅酒,說他夢見他的女兒,想念她最好的朋友了。

還說,多年不見,他也,頗為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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