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惡寒、惡意,還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爬上所有人的背脊。
“我去,這墨敬香絕對是個心理扭曲的變态啊!”齊思思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試圖跟上變态的思路,“所以他是想要報複。當年小南把他送進了牢裏,雖然不知道他使了什麽手段出來,但他出來後肯定對小南懷恨在心,那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人再弄進去啊,否則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來!”
幾人說話的功夫,顧景行已經聯系人去查墨敬香,可得到的結果,卻是墨敬香一直被關在監獄裏。
顧景行立刻提交了探監申請,但向小南卻道:“你應該,從來沒有見過墨敬香吧?”
那些複雜混亂的過往,其實與顧景行并無關系,除了那一次在荒郊的偶遇,他真正遇到向小南,是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
當時是警察将十歲的向小南送到彩虹孤兒院,她身上沒有外傷,眼神卻空洞的吓人。
警察對她的态度很溫和,也很小心,吃的喝的穿的送了一大堆還不夠,甚至給她留了一部小靈通,叮囑她無論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打電話找他們。
離開之前,那位姓方的警官還當着孤兒院所有人的面,承諾會定期過來看她。
孤兒院的孩子明争暗強,為了争奪有限的資源,有時候使出的手段,是成年人都不能夠想象的。
向小南陰郁孤僻,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不愛和人說話,卻經常一個人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她能在彩虹孤兒院平安長大,一方面是顧景行處處護着她,但更重要的,是孤兒院的孩子,對穿着制服的警察有着天然的敬畏。
期間顧景行當然不止一次打聽過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那位方警官只是告訴他,向小南是個很勇敢的孩子,勇敢者自苦,但時間總會治愈一切。
向小南說的沒錯,他确實沒見過墨敬香,他甚至不知道墨敬香到底對向小南做了什麽,只知道當時的小南沒有任何外傷,連個磕碰的淤青都沒有,但眼底卻是遮不住的驚懼。
“所以你去探監沒有用,你根本就不認識他。”
向小南此刻已經冷靜下來,雖然她自己也記不清墨敬香的樣貌了,但沒關系,這不還有應激反應嗎,刻在骨子裏連催眠也抹不去的恐懼、厭惡和顫栗,至少能幫她辨人吧。
她當然知道顧景行不會同意,所以她自個兒又單獨提交了一份探視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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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四小時後,她得到通知,她的申請被駁回了。
理由是按照監獄的相關規定和管理制度,只有親屬和監護人可以探監。
齊思思在一旁皺眉:“雖說規定是這樣沒錯,但在實踐過程中,朋友或者其他人經過審批也可以去監獄探視。”
兩人的目光齊齊轉向顧景行。
“這回真不是我。”顧景行舉起手機點開幾乎是同時收到的消息,“我的申請也被拒絕了,理由一樣。”
向小南勉強壓下心底的厭惡,垂着眼道:“我再試一次。”
以墨敬香養女的身份。
這次的回複來的很快,向小南的申請再次被拒,理由是墨敬香入獄時,收養關系就已經解除。
天色已晚,周水和周墨都已離開,只有齊思思實在不放心,在二樓的客房住下了。
傍晚的時候賀潤齊也終于匆匆趕到,向小南現在的狀态顯然不适合接受心理治療,因此只是替她重新換了藥。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無論是肋骨上的傷,還是精神上的,她都迫切需要好好睡上一覺。
新換的藥裏加重了安眠成分,賀潤齊特意叮囑了千萬不能過量服用,向小南根據醫囑吃了兩粒,睡前甚至還在顧景行的監督下,泡了解乏助眠的足浴。
淩晨三點,向小南從床上驚醒。
她坐在床上,身上蓋着又輕又軟的被子,整個人卻控制不住地一直發抖。
背後被冷汗浸透的睡衣濕了又幹,她像是一條被纏着漁網扔上岸的瀕死的魚,大口大口喘氣,可越喘氣,越是窒息。
“小南!小南!”
齊思思在外面久叫不應,直接推門而入,見到她滿頭是汗,整張臉連着嘴唇一片煞白,吓得一邊喊人,一邊摸她的額頭:“小南,小南你還好嗎?”
聽到動靜的賀潤齊趕來,見狀連忙伸手托起她的後頸,語氣冷靜道:“放緩呼吸,慢,慢,對,就是這樣,放緩呼吸,你現在很安全,放輕松,放輕松,對,就是這樣,很好,你做的很好,就這樣,慢慢呼吸。”
向小南在他的指導下終于慢慢恢複緩過來,齊思思被吓得夠嗆,抽出紙巾替她擦額頭的汗,連聲音也跟着有些不穩:“怎麽樣怎麽樣,沒事了吧,賀醫生,小南怎麽樣了?”
“沒事了。”賀潤齊也松了口氣,“精神高度緊張引起的過量呼吸,緩過來就沒事了,向小姐,這會兒你可以适當屏氣增加二氧化碳的濃度,已經沒事了,放輕松。”
齊思思可算明白顧景行為什麽不擇手段也要攔着向小南追尋往事了,現在什麽都還沒想起來,僅僅是一個名字,就已經這樣了,她簡直不敢想象小南當初到底在墨敬香那個變态手裏受了什麽折磨。
“現在沒事,但向小姐今天身邊最好還是有人,萬一再……”
呼吸過量不是太嚴重的問題,但若不能及時發現,也會引起四肢發麻,甚至暈厥抽搐。
“我,我陪着她。”齊思思連忙道,“顧景行有事出去了,小南你別怕,我陪着你。”
向小南其實并沒有太多害怕的情緒,但她也沒拒絕齊思思的好意,側身往旁邊挪了挪,讓出半張床。
賀潤齊帶上門離開,卧室裏重新安靜下來。
“砰、砰、砰、砰。”
偏快的心跳聲在過于安靜的夜裏格外明顯。
齊思思猶豫許久,還是輕輕開口道:“小南,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找家裏幫忙,我們去監獄裏,見一見這個墨敬香。”
向小南知道齊思思家裏背景深,但也知道她和家裏鬧得僵,已經很多年不往來,現在為了她的事開口找家裏幫忙,想來也是下了不小的決心。
“這事和你本來也沒有關系。”向小南搖了搖頭,聲音啞的不像話,“說起來,在這些事之前,我們也只是相熟的蛋糕店老板和顧客而已。”
這話裏的意思刺耳,齊思思卻沉默了,好半晌才終于低聲道:“我有求于顧景行,所以當他找到我讓我保護你的時候,我同意了。”
這世上少有毫無緣由的主動的善意。
向小南其實也隐隐覺得自己和齊思思的關系親密的太快了,千裏迢迢飛到安坪村找她,主動讓她住在自己家裏,還有這次車禍後,齊思思那麽一個閑不住的人,硬生生悶在病房裏陪了她那麽多天。
但向小南并沒有什麽朋友,更沒有交朋友的經驗,她只是憑借直覺,感覺到齊思思并無惡意。
“顧景行只是讓你保護我。”向小南覺得有些冷,整個人往被子裏縮了縮,才繼續慢吞吞道,“你沒必要因為我的事去找家裏幫忙,我自己會想辦……”
“小南。”
齊思思躺在床上,背對着她,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但小南,人的感情是會變的。我是為了顧景行承諾的報酬,但同時,我也是真的擔心你,想要幫你。”
“為什麽?”
“人的感情哪有什麽為什麽啊。”
臺燈的暖光下,齊思思看到兩人被拉長的影子。
明明是背對背躺着,因為床太大,中間還隔着清晰的楚河界限,但在這臺燈的投影下,兩人卻又像是親密的連在一起。
“如果非要說為什麽的話,可能是因為看到你僅僅因為一個猜測,就真的挖出了趙菁茜的U盤,讓虧心之人惶惶終日,讓見不得光的秘密,也終于有機會大白于人前。又或者,我看到一個十歲的孩子,孤獨,勇敢,無畏,就像是電影裏的英雄,傷痕累累,心有戚戚,眼中的光卻不改如初。”
齊思思聲音雖輕,可每個字卻又仿佛有千金之力,落在這個安靜綿長的夜晚。
向小南安靜了許久,才啞着聲音緩緩道:“你說的不是我,我有私心……”
“小南。”齊思思打斷她,“人之相交,唯心而已。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我把你當朋友,想要幫你,而你只要回答我,你是否需要我的幫助。”
似乎是很久以後,久到齊思思都快睡着了,她才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很輕的回答。
向小南說:“嗯,請思思幫我。”
齊思思瞬間不困了,一骨碌爬起來,噼裏啪啦開始發消息,嘴裏還嘟囔着:“小南你快睡吧,放心,顧景行不在,我在,我守着你。”
與此同時,忙了一夜的顧景行終于合上電腦。
跟着他熬了一夜的王婉青人都麻了,舉着被打爆的手機磨牙道:“顧總,您要把所有的産業遷到江城,行,沒問題,但下回能不能別挑大晚上通知,您修仙不睡覺,我可是要睡美容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