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神的咬鈎

第4章 神的咬鈎

88 番外三醉意

最後。

神還是要去解決人間的問題。

人間只是一瞬而過, 春雨仍然接續。

沒人知道那一息之間發生了多少重重的鑿碾和軟哭,整個抽離然後又盡數繼續——到最後那人竟然還未能足夠滿意。

三次而已,顧寫塵平靜地想。

她就要不行了。

總之到人間時,聖女是氣鼓鼓的。

那人眼底帶笑跟在她身後不遠處, 明明是幹到能把樓弄塌的人, 此時站在人間仍是一身月白壓金的禁欲神感。

誰都看不出他到底有多,有多……!

霜淩都說不出口。

他們降落東海岸沿, 霜淩自己先跑去了陰儀, 顧寫塵倒沒攔她,白衣負手拐去街市。

于是有人在食肆邊恰好對這道身影驚鴻一瞥——雙升天劫成神已經過去很久,但這個人、這張臉、實在是刻在九洲人骨子裏, 浮光掠影的一眼就能認出來。

清冷,漠然,一塵不染。

“少、少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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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驚疑出口, 但話音還未落地就被消音了。

白衣身影平靜地掠過街市,清冷如月影。雖然神不需要進食, 但她消耗實在太過,應該補補。

養好方能持久。

下次,下下次, 萬萬次。

付了錢, 白衣便好整以暇地消失在原地, 仿佛只是眼花了一場。

但是誰還能有這種喪失人欲的冷感??

顧寫塵循着空氣中的蓮息去往陰儀——其實不需如此, 他受生民祈願呼喚,冰銀色的神光就在空中浮動如引線。

但他不想看。

他沒有霜淩那麽稱職。

轉瞬出現在陰古魔宮之前。

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仙洲修士, 擋在暴動的魔潮之前, 身後是那個剛剛被魔宮認主懸浮在空中的新生兒,無數魔物都想趁這個機會捏死新主、入主魔宮。

顧寫塵淡淡向前幾步, 悄無聲息。

但人群中忽然有人轉頭,警覺地遠遠看了過來。

龍成珏對着空氣看了會。

顧寫塵面無表情地對視。

神的領域,凡人無法窺見。

龍成珏确實什麽也沒看出來,但他十分敏銳地振臂高呼——“神降臨了!我感受到了!你們都不要吵了!!”

“那可是你們歷代最強的十階魔主,誰敢造次?”

顧寫塵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但顯然,報他名字真的好使。

仙魔兩道,無論哪裏,提起顧寫塵都有一種舉頭三尺的敬畏。

顧寫塵抱着胳膊,視線淡淡地掠向那新生兒。

霜淩的聲音忽然悄悄從旁傳來,“你看出了嗎。”

她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顧寫塵看她一眼,“不生氣了?”

霜淩捂住耳朵不想回答。

她目光落在遠處,那孩子的心口有一塊模糊的胎記。

說實話,霜淩雖然有種直覺,但還是十分擔憂。神不是萬能的,不能直接戳破因果。

比如她雖然猜測這個孩子可能是君喚的轉世,但仍然擔心——

他也有可能是顧莨的轉世啊!

畢竟莨王他在魔域的淵源也很深。

仙洲的修士們也拿不準情況,但是龍成珏很清楚,如果能在陰儀維持一個孱弱的、友好的新魔主,對未來九洲發展都大有裨益。

霜淩捅了捅顧寫塵的腰子。

快去盡你的神責。

“你、你蒙誰呢?”

“我怎麽沒看見?!”

“沖過去,那兔崽子憑什麽做魔主——”

半空中似乎有雲遮月,天地暗了一瞬,然後,顧寫塵的身影終于淡淡降臨。

這是那日之後顧寫塵第一次重新出現。

這也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神降。

那張漠然的臉一如當年,如今帶着絕對的睥睨感,冷淡又輕易地碾壓,陰古魔宮甚至傳來嗡鳴的回響,水墨陰儀中的空氣緩緩絞動如黑霧。

那是一種越級的威壓,已經超越了修道者與修魔者的任何境界區分。

當顧寫塵真身出現的一瞬間,所有肉.體凡身都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

——人神有別。

暴動的魔潮愣了愣,然後牛啊馬的嘩啦一下就散開了。

魔物們:魔主真的飛升成神仙了。

修士們:百次飛升的傳奇降臨了。

仙魔兩道:不、不愧是他——

龍成珏木然:“……”

雖然請神是他們請的,但還是又被他裝!到!了!……娘的!

詛咒他這種冰山神這輩子感受不到男人的快樂,哈哈。

龍成珏隔着空氣,有氣無力地和他對話,“少尊,這新魔主的事就有勞了。”

其實他也對這個新生兒隐隐有種預感。

龍成珏還向顧寫塵身旁看了看,總歸他們兩位能做出定奪。

既然真神莅臨,陰古魔宮又是人家曾經的主場,衆人很快退場。

霜淩走到顧寫塵身邊,小心又緊張地低頭看。

顧寫塵已經抱着胳膊看過。

那孩子裹在兩片葉子中,不哭也不鬧,心口之上那模糊的胎記…

蓮花形狀。

霜淩的眼睫一顫。

君喚被錘煉了千百回的修為已達化神圓滿之境,換成魔階已經遠遠破九,因為被荒息煉化得不死不休,最後也無法在輪回轉生中被洗淨,在荒水盡頭降生之時,竟恰好被魔宮認主了。

或許是命數這種東西終是講究因果,前世過得太悲苦,來世真能修一個好結果。

霜淩低頭看着這孩子的眼睛,甚至覺得他像是認出了她,他的手掙動幾下,對她有一種本能的親近和信任。

那藍印終于如願降生在荒岚之水旁,遙望着聖女神宮。這一次他真的能回到故土,并且給故土帶來和平了。

恍惚間,霜淩想起乾天古林血陣中力竭倒地的背影,想起他在靈符玉上千裏奔襲提醒她回,想起天裂之下她第一個找到那人而後無數次地被灼退的殘軀,最後是用力全力燃燒命火點亮罪惡身形的烏黑藍衣。……

他那些反複斷裂又再生的傷口,如今都化作新生的血肉,光潔如初,不會再痛了。

而這竟也是仙魔之間最好的收場。

霜淩心頭溫柔如夜月下的水波。

真好,真好。神的溫柔讓今夜的風格外清暢,九洲同息。

霜淩向他伸出手,陰古魔宮之中的生物弱肉強食,現在這個孩子還小,他可以先回到自己的宗門等待長大,合歡宗仍是他最好最安全的去處。

從此之後,九洲之間将會有更長久的和平。

但她剛要抱住他,那孩子就被顧寫塵先一步拎起來了。

霜淩呆了呆,顧寫塵垂眸問她,“抱給紫萱?”

“啊,”霜淩反應了一下,“對…”

紫萱和夜寧也會看出他的身份,在合歡宗裏讓他重新長大。

他們兩人并未現身,只是把孩子放在了聖女神宮之中,顧沉商每日都去換香爐,很快就發現了他。

顧沉商愣了愣,古板的面孔對上那孩子寧靜的黑瞳,片刻後把孩子小心抱起來,然後緩緩平舉雙手,對着金蓮的方向叩拜。

——聖女,來過了。

霜淩不敢看她的弟子們,只要大家過得好,他們的祈願她也會聽到。霜淩拉着顧寫塵一路向外走,但很快聖女神宮還是被層層圍繞起來,如水朝宗,祝福聲陣陣。

霜淩心口震動,她怔怔看向自己的掌心,她的神力也在增強。

她覺得今夜實在太好了,從前他們甚至想象不到。

君喚回來了,弟子們知道她來過了,她的神息溫柔有力……她擡眸看向顧寫塵,他抱着胳膊,黑眸也清晰。

…重要的人都在場。

霜淩攏着自己掌心的神息,偷偷地幸福了一下。

顧寫塵眼底泛起墜星的笑意。

以信仰成神的聖女,才是這天地間最普世的神。

陰儀的夜色正在降臨,顧寫塵卻伸手拉住她。

“別急着走。”他微低的聲音帶些缱绻,然後在風中摘取了一朵花穗。

荒水邊的紫葉槐快要過季了。

那蜜意已經淺淡,落在聖女的唇角,顧寫塵低頭嘗了一點。

依然很甜。

陰儀對他們而言都有很重要的回憶,槐花謝了也不要緊,月血樹就有酒喝了。

于是重欲的神攔住她,在人間悄悄耳語。

“與我同酌。”

這酒他們重逢時喝過。

如今再坐在絕落地山巅的樹梢上,酒意終于把有些人當年的酸恨一起消融。

他用嘴喂。

圈着人,一口口渡。

霜淩很清醒,說了很多話,語氣如常,但是說的語序越來越離譜。

“甜,喝甜,好,喜歡。”

“酒喝我,哇,嚴肅,不要笑。”

霜淩捧着酒罐,趁着高興喝了好多,起身在樹梢上小幅度晃悠。

人間月色籠罩在兩人發頂,顧寫塵想起他們還沒有真正大婚。

從前幾次都倉促,不在殿中三日情蠱裏成婚,還有在看過神的記憶之後在光陰盡頭拜堂,但終究沒沒有盛大的銘記,銘記這仙魔人神…從相逢到別離。

顧寫塵看着她搖曳的裙擺,自己喝了口酒,眸色看向遠處的陰儀。

三年的酸恨都在這裏…找到她确實不容易。

遠處夜色中群魔也在過節,顧寫塵不知看到了什麽,又想起什麽,輕笑一聲,“還有美人。”

霜淩醉醺醺的,但聽到了這句話,然後她忽然停住了話音。

什麽美人?

霜淩耳朵尖動了動,但是她并不想開口問,顯得她很小氣。

可是剛剛被他喂的酒氣帶着清甜馥郁的香氣全都蒸騰起來,流淌在她身體中,她有點迷蒙,一邊在意這句話,一邊又想起他欲望難纾的臉。

顧寫塵可是以欲成神。滔天洪水,如山傾塌,浩瀚無盡。

既然重欲,那肯定會有很多很多欲望。

又不僅僅只對一個人。

而且他那個什麽的時候,看樣子一個人也根本沒法滿足他。

三次之後他像是沒做過一樣。

現在就開始看別的美女了…!

霜淩的大腦昏昏沉沉間忽然想起了別的地區的神,一天到晚化作各種生物到民間和女子歡愛,那也是重欲的神。

“顧寫塵——”她忽然轉頭喊他。

他擡眼,“嗯?”

“你爛了!”她委屈地說。

顧寫塵微微揚起眉梢。

他正在思考大婚事宜,擡眼卻對上她瞪圓發紅的眼睛。

霜淩又醉又氣。

可那雙霧氣朦胧如煙霞的眼睛中,燒着一點微紅的蓮光,漂亮到讓人屏息。

她蹬蹬地走來,低頭用力瞪他。

她這時沾了酒,本就豔色欲滴。

顧寫塵的目光微變,順着她盛滿酒色的瓷膩臉頰上,那淡粉色的溫度像是能把人指尖舌尖都融掉。她修頸纖長,向下的領襟微散,明明骨骼伶仃,可又柔軟如雲,勾出一片幽香的陰影。

神欲的确蓬勃。

她主動靠近過來的時候,顧寫塵的目光就已經轉冷,浸水,變得暗色又燒灼。

他手臂已經危險地圈住她,垂眸時眼下一片清冷陰影,從那陰影中透出的漠然目光,毫不節制地向她領口深處看去。

月色下的池蓮,她甚至沒有做什麽,只是綻放而已。

可月色就已經動成了水中的影。

她還在生氣,氣得胸膛起伏。

他掌心向上,想要攏住,攫取她甜到醺然的唇瓣。将碰未碰時,那盈滟的身形忽然往後一退。

“不許親。”

九洲都在信仰她,她的神力同樣在漲,在夜風中如水壓制他。

而她甚至還是醉醺醺的。

兩人一坐一站,聖女的神息困住了他,那的确是很強大的力量,顧寫塵欣賞地仰頭看她,并未掙紮。

“我讨厭你這樣。”她卷着舌尖,說得含糊。

顧寫塵聽出這句帶了幾分認真,仰着側頸,欺近一些,“因為三次?”

霜淩醉呼呼地點着腦袋,每靠近一點,他唇角就似連非連地跟上來,像是夜色中的蛛絲,追着她。

“禁止,禁止。”她不讓親,可又離得很近。

顧寫塵都笑了。

“…釣我呢?”

他的神息如霧散開,落在她身後,強大地籠罩。

“到底為什麽不高興?”他問。

“我要對你作出那句箴言,”霜淩搖頭晃腦,“——你好騷啊!”

顧寫塵笑得眼底火燒,神息危險,“你再不說——”

“還這個美人哪個美人的…再也不和你親親了,你爛了顧寫塵。”霜淩聲音軟趴趴地哽咽。

好傷心!

顧寫塵終于一頓。

然後夜色下他的雙肩輕微聳動。

有種比連做三次還爽的感覺緩緩覆蓋心頭,甚至齒關都磨了一瞬,鋒利的下颌線繃緊又放松,然後才擡起黑眸看她。

“我說的是,你的朋友。”

“牛美人。”

霜淩氤氲醉醺的瞳孔一愣。

他逸散出的浩瀚神力悄悄收回,仍是仰頭看她,眼底漆黑灼熱,笑意寸寸清晰。

那神情像是他釋放的那刻一樣爽。

“沒想看任何人,我在想我們的大婚。”

“…哦。”她慢吞吞地開始羞恥了。

“我不動。”

他仰頭,清冷鋒銳的五官之下是喉結的滾動,“所以你親我。”

霜淩呆呆地,像是被神欲蠱惑,然後在暖融的哼唧中和他唇齒絞合,指尖落在他肩上,暈乎乎唔地說了句,“但是沒吃醋哦,我沒有…”

顧寫塵雙手被她神息壓着,唇舌濕重地攫取她所有醉意,胸腔爽得在震。

“你沒有。”

“那我也咬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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