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折騰了一晚上,到了雲歇雨收過後,身體上的傷痛雖會姍姍來遲,卻永不會憑空消散。
俏如來在半夢半醒間被胸中傳來的悶塞鈍痛迫得睜了眼。他下意識地要屈肘起身時,卻被外側身子上傳來的壓迫之感阻塞了動舉。
尚在混蒙之中的神識有了一剎那的惑與疑,先前的記憶如潮水般剎那湧起。青年在猝睜大眼的同時,一抹霞紅也在悄然間攀上他的耳尖與腮頰。
這仿佛幻夢一般的美好經歷讓他如墜夢中,清醒與迷離的界限如此模糊,那一幕接一幕的旖旎春景是那般不真實,一如往日歲月中深夜夢魇所展現給他的圖景。俏如來猛地合了眼,生怕這覆于身畔的重量與溫暖于瞬息之間便會悄然不見。
而他終是在阖眸片刻後又睜開眼,紅睫顫顫戰戰,似是懼着些什麽。待心思稍定,而那壓在肩頭的人卻未曾如往日般渙然消散,僧者才半是心安半是喜然地側過眼,目光粘粘黏黏落在懷中人的面上,再也挪不開去。
那如松如竹之人此刻就在他懷裏,長睫垂下,氣息勻緩,全然一副力竭之後安然睡去的模樣。
但那頸上紅痕片片,胸腹滿是印記,引人遐想的齒痕自肌理蔓延至欲蓋彌彰着的衣領子裏,卻又無一不提醒着青年那一幕幕巫山雲雨非是幻境。
這是他的緋夢,亦是他從來不能吐露出的隐秘心意。他又如何在這人清醒之際坦然而語,說他自年少之時便心念于此,只願山河高遠,不欲與君別離。
此刻他的夢與情就在他懷裏,枕着他的肩膀與手臂,眉宇間再也沒有被諸般塵事煩擾所致的愁緒,眼角眉梢,都是難得的安然與靜谧。
爹親。
俏如來将言語付與口唇,齒尖描畫出這句輕語,卻未曾露出半分聲息。
他将那串于他而言意義非常的珠鏈繞在指間,手指逡巡緩尋,挨蹭入那人指根縫隙。
十指相扣,佛珠相纏,唯有此刻無牽無挂,才能與你緊密相擁。
他将那人的頭攬入肩頸,指腹扣入發際,一雙金眸緩然阖起,朱砂色的睫似蝶翼輕展,應和着一聲細語,簌簌而顫——
“豔文,若我心系天下,那于這一刻,我只想……心系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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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應入眠之人卻在這一句飄出時微睜開眼,濃墨似的睫梢之下,藍眸如空如海,湛若天碧。
——豔文,亦同。
※
這天下與你,我皆……系于心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