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雙生
雙生
剛到家，金旭賢的電話又打進來了。缪苡沫長嘆一口氣，煩躁地連按密碼的力氣都沒了。這人怎麽這麽煩？簡直陰魂不散。
“又幹嗎？”
缪苡沫的語氣十分不友好。
金旭賢好像在吃飯，能聽見他那邊金屬和碗碟摩擦碰撞的聲音，以及一位老婦人的碎碎念，想來應該是他的媽媽。而他之所以現在打來，是為了提醒她去拿草莓的。
“我不吃！”缪苡沫不耐煩地将剛穿上的拖鞋一腳甩飛，氣鼓鼓地把包扔在沙發上，“我不喜歡吃草莓，誰讓你給我帶了？”
電話那頭的金旭賢有點懵，不明白好端端地怎麽發起脾氣來了，明明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
“你吃吧，那個草莓很甜的。”
缪苡沫洗了手回到餐桌上坐下，從餐巾紙裏拿出一顆草莓扔進嘴裏：“嗯，很甜，我知道。那又怎麽樣？我不吃。”
金旭賢幾不可聞地嘆了聲氣：“那能麻煩你去一趟我家，幫我把草莓放進冰箱裏嗎？我走的時候太匆忙，以為你馬上就會回去拿，就放在桌子上了。我一周後才回去，就算是真空包裝的還是放冰箱裏保險一點。密碼我已經發給你了。”
“密……密碼？！”
“對啊，我不是之前在電話裏跟你說過了？你是不是工作太忙，沒看我給你發的短信？”
缪苡沫放下手機，點開收件箱，同時抓起剩下的兩顆草莓扔進嘴裏。
“哦，我看到了。”
“你會幫我放冰箱裏吧？拜托了。”
香甜的草莓汁在口腔內爆開，是她最喜歡的味道。缪苡沫看着手機上的六位數字，想到了一個計策，邪魅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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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我當然會，我是那麽沒良心的人嗎？就算我讨厭吃草莓，我也不能看着好好的水果就這樣被浪費掉。”
*
“女人的情緒還真是說變就變。”
挂斷電話後，金旭賢自言自語地說了這麽一句，不想被母親聽到了。其實從他開始打電話的那一刻起，文女士就在好奇電話另一頭的人和自家兒子是什麽關系。
-（外語對話）-
“我們大兒子談戀愛了？”
金旭賢吓了一跳，手一抖，湯匙裏的湯潑了一半到桌子上，他連忙用紙巾擦拭幹淨。
“媽媽，沒有的事。我是過去工作的，哪有空談戀愛？”
文女士夾起一塊青花魚放在兒子碗裏，一臉欣慰：“你是過去生活的，生活包括工作，還有戀愛。”
雖然她聽不懂兒子和女孩聊了些什麽，但從他的表情能看得出來，他喜歡她。
金旭賢尴尬地笑笑：“我怎麽能談戀愛？用這個身份……”
提到這個，文女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小賢已經不在了，我們活着的人應該連同他的那一份好好生活才是。想戀愛就戀愛，想做什麽工作就做什麽工作，人來到這個世界上不就應該這樣生活嗎？
當初我不同意你辭掉公司的工作去中國，是因為覺得這樣做太冒險，不過既然現在事情都已經解決了，你也是時候為自己打算了。打冰球畢竟不是你的強項，不是說都沒有上場的機會嗎？要不還是回來重新找份工作上班吧。
小賢的事也該有個交代了，一直把他這樣藏着不行，萬一到時候被發現了，你讓舅舅他們怎麽和警察解釋？說不定還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金旭賢颔首道：“是。”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彩炮隊落網後他來中國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他畢竟不是專業打冰球的，遲早會被發現端倪，只是，讓他現在回來總覺得不太甘心。
“我知道小賢的事要快點解決，但我現在還有些工作沒完成。我剛剛接了一個代言，廣告商已經打了一部分的費用給我，社長說要看我完成的情況再決定要不要簽正式的長約，所以現在反悔的話不太好。我預估簽約的幾率不大，不如等到試用結束，由他們來拒絕我。
俱樂部那邊對我的表現确實不太滿意，我每天晚上睡覺都會擔心自己是不是影響到了小賢，畢竟他以前也是個出色的選手啊，我怕他們會産生‘金旭賢也不過如此’這樣的看法。不過既然媽媽希望我回來，那我也就沒什麽好顧慮的了，如果我沒有達到标準，兩個月後他們就會提出和我解約。
所以媽媽，再給我兩個月的時間吧。我會打電話給舅舅和他說明情況，兩個月後我會去把小賢接回來，這一切也将徹底結束。”
“回來後呢，還是去公司上班嗎？”
“當然。”
“那你喜歡的那個孩子呢，你舍得離開她回來嗎？”
金旭賢垂下眼，再擡起頭來時已經看不到任何波瀾，“在我心裏家人最重要，媽媽在哪裏我就在哪裏，那個女孩，我只是有一點好奇罷了，說不上什麽喜歡。而且她也不喜歡我，”他自嘲地笑了笑，“應該說她讨厭我才是，你都不知道她剛剛在電話裏有多兇。”
*
缪苡沫根據金旭賢發來的密碼成功打開了301的門，家裏收拾得很幹淨，但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1343，是小賢的出生時間，我怎麽又忘了。”
突然傳來一聲尖銳又怪異的聲音，像是誰在捏着嗓子說話，缪苡沫吓了一跳，轉身想跑，不料小腿磕到鞋櫃，痛得她蹲下來蜷縮起身子，倒吸好幾口涼氣。
緊接着，那怪聲又開始了，還是在重複剛剛說的那句話。
缪苡沫緩過勁，扶着腿往聲源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原來是金旭賢養的那只鹦鹉在說話，怪不得她會覺得房子裏有股味道。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缪苡沫走過去和它打了聲招呼，之後便開啓了搜索模式。
照片是用照相機拍的，缪苡沫幾乎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卻始終沒有任何發現。衣櫃裏倒是藏着一個保險櫃，可她想不出來他會在保險櫃裏放什麽。
金旭賢會用手機支付，所以肯定不是用來裝現金的。放獎牌？他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準備得也太早了。又或者，難道相機就在這裏面？那金旭賢可真夠謹慎的，明明自己一個人住，還要專門買個保險櫃，但是，沒密碼也打不開啊……
就在缪苡沫發愁的時候，她突然被放在床頭櫃上的相框吸引了注意力。
這不過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家庭照，裏面的人是金旭賢以及一位看起來五十幾歲的中年女人，他們的眉眼很像，應該是金旭賢的母親。
但引起她注意的并非這張照片，而是這張照片的背面，那裏似乎藏了什麽東西，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白角，像是紙，又或者說是......另一張照片！
缪苡沫關上櫃門來到床邊，拿起相框對着那一角仔細研究，質地比較厚實，應該是照片沒錯，會是她要找的東西嗎？她興奮得有些手抖，甚至連手心都開始冒汗，搓了搓手，開始拆相框。
藏在背面的果然是一張照片，但不是紀柏宇的那張，而是金旭賢和他哥哥的。缪苡沫怔了一下，因為他的哥哥和他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照片裏，兄弟倆互相搭着肩，看起來似乎感情很好。哥哥穿着白襯衫，金旭賢穿着冰球服。
照片似乎沾上了什麽髒東西，缪苡沫用指腹輕輕擦拭發現擦不掉。她點亮臺燈，借着光，确定那團灰乎乎的并不是沾在照片表面的污漬。
看着照片裏的雙胞胎，一個大膽的猜測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她将相框重新裝好擺回原來的位置，離開了房間。回到客廳，草莓就擺在餐桌上，缪苡沫心情複雜，拿出手機給房子的主人打電話。
“草莓我已經幫你放冰箱了。”
“好，謝謝，麻煩你了。但是，你真的不吃嗎？”
缪苡沫沒理會他的提問，“金旭賢，或者說金先生，還是KIM，”不管他真正的名字到底是什麽，“你什麽時候回來？”
身處異國的KIM愣了一下，誤以為缪苡沫是想見他，腼腆地笑了：“下周，怎麽了？”
“下周幾？我要準确的日期。”
“九月六號上午的飛機，大概下午一點落地。”
“好。”
*
一周後，金旭賢帶了一行李箱的家鄉特産回來，有護膚品和火山石做的裝飾擺件，但帶的最多的還是他們那兒名産的橘子糖果。
軟糖、硬糖、夾心的不夾心的、還有帶巧克力的。他就沒見過幾個女孩子是不愛吃糖的，料定缪苡沫說讨厭吃草莓也是在騙他，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沖自己發脾氣，只好多帶點禮物好好哄哄。
金旭賢特地改簽了機票早點回來，以便和她見一面，因為下午要開會，他必須準時回到基地。剛落地，他就給缪苡沫打了電話，可惜沒人接，而他昨天發出去的向她彙報行程的短信同樣沒收到回複。
他坐在機場大廳等了好一會兒，眼看集合的時間越來越近，最後只好打車走了。
開完大會，張坤點名讓他留下來，說有話要單獨和他聊。大致的內容就是說他這段時間進步很快，但和幾位教練的心裏預期仍然有差距。
張坤希望他能加一把勁好好努力，争取在下一次比賽上場，并承諾他只要他表現好，就有機會和聚光簽長期的合約，到時候廣告報價自然水漲船高，獎金也不會少的。
聽到教練這樣鼓勵他，金旭賢不是不感動的。就像缪苡沫說的，大家都很照顧他，但他深知自己和聚光的緣分将盡，這份情誼只好一輩子記在心裏。
午餐時間，金旭賢終于和缪苡沫聯系上了，還是她主動打給他的，只是那語氣聽起來比一周前更差了，像是憋着一肚子的火，音量也比平常大，周圍好多人都聽見了。
“你在哪裏？”
“我在基地，現在在食堂吃飯，你呢？你忙完工作了嗎？我本來想約你見一面，有東西要給你，但是你沒接電話，我就……”
“你在基地是嗎？”缪苡沫打斷他，“我現在在你們基地門口，出來。”
“現在？”
“對，現在！你現在就給我滾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