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chapter19
“大舅舅!”
巷子裏的小孩兒張開雙臂,噠噠噠的朝那賊拉風的摩托車跑。
刑烈怕碰着她,不等靠近就停下了,發動機轟轟的響。
小布丁跑近,滿眼冒光的張手要抱,“坐!”
刑烈長臂一伸,把她撈起來放在前邊兒,油門不敢擰,像是沒油了似的雙腿撐着往前蹬。
但這也夠小布丁興奮了,她還是第一次坐‘活着’的摩托車車呢!
一小段兒路,騎得狼狽不堪,總算到了家門口,刑烈把她放下,推着車進門兒,随口問身後的小尾巴:“你媽呢?”
小布丁十分憂桑的嘆了聲氣,“跟星星姨姨野餐啦,不帶我。”
刑烈眉毛一擡,“還有誰?”
小布丁歪了歪腦袋,掰着手指頭數:“爸爸,帥叔叔……”
她說着,擡眼看着兇兇的舅舅,皺了皺小鼻子,“哦,也沒帶舅舅啊。”
刑烈:……
小布丁仰着腦袋,替他打抱不平:“布丁小,不能摻和搞對象兒,舅舅大,幹啥不帶舅舅啊。”
刑烈頓時臉唰的黑了。
邢!佳!佳!
真他媽的行!!!
“舅舅,還能帶我買果凍不?”小布丁攥着他小手指頭,眼巴巴的問。
“買,給你買一大袋,”刑烈抱起她往屋裏走,掏出手機給周朗打了過去。
“帶點兒人過來。”
周朗瞬間一凜,“帶家夥事兒不?”
刑烈:“……不用,回來再揍她。”
……
天兒清透,雲壓得低,樹葉綠中透着點兒淺淡的黃,湖水清透見底。
一片兒綠茵地上,邢佳佳興沖沖的從包裏掏出塊小碎花野餐布就要鋪。
“在這邊兒吧,那兒一會兒曬得熱。”梁星星指了華蓋如雲的庇蔭地兒。
他們這兒早晚溫差太大,早上還涼的要穿外套,這會兒已經漸漸開始曬了。
邢佳佳很聽勸,抱着碎花布過來,“出來玩兒的人還不少。”
“小長假嘛。”梁星星說。
她們旁邊是幾個小孩兒,看着像是高中生,布兜一鋪,一個個兒的哐哐從書包裏倒零食,叽叽喳喳的鬧聲不斷,青春洋溢。
邢佳佳從塑料袋裏掏出一包薯片,翹着腳趴在小花布上看人家,羨慕道:“咱上學的時候,就沒有這麽多零花錢。”
梁星星正在把那些零食飲料小蛋糕拿出來,頭也不擡的說:“你現在有。”
“那有啥用?”邢佳佳說着翻了個身,仰面嘆息道:“終不似少年游。”
梁星星想了想,說:“以前一起去烤螞蚱,你不也吃得很開心嗎?”
邢佳佳瞪她。
那會兒一個個兒的,兜比臉都幹淨,夏天入秋的這段時間,螞蚱都肥了……
梁星星看着她抿笑,“吃魚不,剛看見那邊兒好像能釣魚。”
邢佳佳一骨碌爬起來,“走啊!”
張朝和楊超打算燒烤,兩人從車上把東西搬下來,正在搭燒烤架。
邢佳佳朝兩人喊:“我倆去釣魚嗷!”
張朝搬着一小筐的炭火,回頭說:“楊超買了!”
他嘴太快,旁邊的楊超想攔,慢了一步。
“我就買了兩條巴掌大的小黃花魚,你倆去呗,說不準兒中午還得沾你們的光呢。”楊超笑道。
“那你可說着了,我倆可會抓魚了。”邢佳佳驕傲。
扭頭就跟梁星星說小話兒,“看見沒,這個男人聰明得讓我有危機感!”
梁星星:?
“跟楊超一比,張朝就像是個傻蛋兒。”邢佳佳又感嘆。
梁星星汗顏,“張朝不是挺好的?”
“是挺好的,我也就能拿捏住這種傻蛋兒,他要是長了楊超那樣的腦子,我早就跑了,才不會跟他結婚呢。”
梁星星想,聰明的也有好處,比如……進退得宜。
從見面到現在,梁星星都沒感覺到不自在,或者說是冒犯,就算是打量,楊超的眼神也沒有讓她感到不适,梁星星覺得,這已經夠了。
湖邊有個小屋,可以租釣具,一小時二十五,魚餌另買。
梁星星付了錢,兩人沿着湖邊兒走。
有放空的老人,也有同坐一把椅子的黏糊小情侶,還有結伴游玩兒的同學。
兩人挑了個左右都清淨的地兒開始下餌。
邢佳佳屁股金貴,脫了外套墊在石頭上,又跟梁星星嘀咕,“失策了,剛就該把張朝的外套帶着。”
梁星星默了默,“……他好像沒穿外套。”
兩人對視一眼,邢佳佳懵着臉,“沒穿嗎?”
梁星星垂眼忍笑。
邢佳佳反應了過來,睜着圓眼睛道:“梁星星!你學壞了啊!”
她邊控訴,邊抛下魚竿兒過來撓她癢。
梁星星躲閃不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錯了錯了!”
“魚跑了!”
“騙人,哪兒有這麽快!”
“真的!”
……
可能是今兒的天格外的藍,兩人鬧過一通,倒是渾身輕松。
旁邊的紅色塑料桶裏,一尾草魚在游。
“這麽好的景兒,就該多出來玩兒,平時都過的什麽牛馬日子。”邢佳佳盤腿坐在石頭上,撐着下颌說。
梁星星正想說,你平時也沒少到處玩兒,就見旁邊的邢佳佳霍得站起,一臉興奮的收杆兒——
水花四濺,一只草鞋在半空晃了晃,遺世而獨立。
梁星星:……
邢佳佳:!
“……哪個缺德冒煙兒的!竟然把草鞋扔進了湖裏!不知道愛護環境人人有責嗎!”
旁邊兒垂釣的人都憋不住笑。
梁星星也抿了抿唇,眼眸彎起。
邢佳佳難過呀,正要開口,忽的神色一晃,目瞪口呆。
波光粼粼,日光從腦袋頂落下,亮得晃眼,她擡手揉了揉眼睛,吶吶道:“是我瞎了?”
梁星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默了兩秒,說:“……沒,我也看見了。”
話音剛落,旁邊啪的一聲水花飛濺的動靜。
梁星星扭頭,就見邢佳佳扔下魚竿兒拔腿就跑。
她唇微啓,神色怔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雙手插兜晃過來的高大身影,臉上光影隐綽,目光凝視着她,那眼神……像是逮住了不安分在家的小狗……
梁星星默默的想,挪開了眼。
刑烈走過來,姿态熟稔自在的停在了邢佳佳剛坐的石頭邊兒,那上面還墊着邢佳佳的外套,他像是沒看見似的,大馬金刀的坐下了。
梁星星剛張開的嘴,也閉上了。
算了,坐都坐了,坐一分鐘還是一小時,性質都是同等的惡劣。
梁星星剛跟邢佳佳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兒,這會兒旁邊坐了個煞氣閻王,她不說話,那閻王自顧自的擺弄魚竿兒,也不開口,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子尴尬。
突然,那人像是才發現沒有魚餌,扭頭散漫道:“借個魚餌?”
他陡然出聲,梁星星卻是心口一慌,她垂着眼,把腳邊的魚餌遞給他,對方伸手來接,指腹的厚繭不經意的擦過她手背。
她身子微怔,沒說話。
刑烈也沒開口,像是壓根兒沒察覺這細微的不妥。
梁星星安靜坐着,旁邊那人的動作卻總是往她眼睛裏跑。
他喝了口水。
他嫌太曬,兜起了外套帽子。
他往後靠了靠。
他的魚竿兒動了……
“收杆兒!”梁星星突然說。
刑烈不慌不忙的瞥她一眼,才利索收杆兒。
是條肥黑魚。
砰的一聲,梁星星腳邊的塑料桶多了條肥魚。
她有些懵的扭頭看他,又指了指他旁邊的那桶,提醒道:“你放錯了。”
“是嗎?”刑烈重新挂魚餌,意味不明的問:“要分的這麽清?”
梁星星手指輕輕蜷縮了下,溫吞的閉上了嘴。
從來就是這個脾氣,好壞全随他心意。
梁星星喜歡釣魚,很安靜,風也很安靜。
但是眼下她心不靜,也有點坐不住了。
再一次被咬杆兒時,她将那條巴掌大的小魚放回湖裏,收起魚竿要走,旁邊那人還坐得穩穩當當,半點兒自覺都沒。
梁星星看了看他手裏的魚竿兒,說:“這水桶和魚竿兒,我押了五十塊錢在那兒。”
刑烈望着水光潋滟的湖面,目不斜視的開口:“東西放下,我一會兒一道去還。”
“……”梁星星心說,她不是那個意思。
但鑒于這人一貫的壞脾氣,她也沒多說,将魚竿兒放去了他旁邊。
刑烈從兜裏掏出手機點了兩下,放在了石頭邊兒上,“加個微信。”
梁星星正欲走的腳步一頓,垂眼看着他的手機屏,站着沒動。
刑烈側首看她,那雙眼黑而深,顯得目光銳利且具有穿透力,光影落在臉一側,濃黑的睫毛在眼下投落小片暗影。
梁星星幾乎是無意識的挺了挺脊背,像是被利刃抵着脖頸。
“不然押金我咋退你?”刑烈理所應當的說。
梁星星聲音溫吞,“我給的現金。”
“人老板就一定還我現金?”
梁星星沒說話,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朝石頭上的手機掃了下,滴的一聲,跳轉出了個人名片的界面。
她沒多看,目光掠過那個夜空的頭像,幾乎是下意識的,點了‘添加好友’,石頭上的手機震了下。
“發送了。”梁星星悶聲道。
說完,她轉身蹲去樹下搓了根草繩拴魚,将自己的紅塑料桶也給他拎過去,又提醒了句:“別忘了。”
收拾完,梁星星提溜着自個兒釣起來的魚往回走。
人走遠,刑烈才拿起被曬得發燙的手機,劃開屏幕,點了‘接受’。
朋友圈空空蕩蕩,只有前兩天轉發的一條‘放假安全須知’。
刑烈把手機揣回兜裏,扭頭往塑料桶裏瞥了眼,跟那肥魚大眼瞪小眼。
“看你醜這樣兒,都沒人要你。”
肥魚死魚眼瞅他,啪嗒用尾巴甩他一臉水。
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