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個巴掌拍不響
一個巴掌拍不響
林春玉做了香煎豆腐、辣椒炒肉,買了條鲫魚,一半做湯,一半紅燒。
徐雀誇得天花亂墜,林春玉害羞了,她直笑:“哪有這麽誇張。”
林春玉吃不了辣,辣椒炒肉是特意給徐雀的,徐雀萬分感動,她連自己的口味都記這麽清楚,這麽體貼。
徐雀心髒怦怦跳,耳邊嗡嗡響,她抓緊筷子,張嘴想說話。林春玉起身:“湯好像炖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徐雀閉上嘴,吃完飯再說吧,什麽都沒準備,太沖動了。
忽然,門鈴被按響。
徐雀起身:“來了。”
從餐桌到門口要走一段,來人很有耐心地等了五秒,按了第二回、三回。
徐雀開門,迎面是捧着玫瑰的白清,白清見到她,神情詫異,似乎沒想到她在家,白清毫不掩飾地釋放出排斥的攻擊性,“我姐呢?”
要是徐雀沒額外心思,她可以批評白清,但她有心思,在有同樣心思的人眼裏,彼此都是透明的,白清的行為就不是簡單的沒禮貌,她也不能簡單地批評白清。
徐雀內心彎彎繞繞,白清自顧自進屋,看見姐姐在廚房,立即指責徐雀:“你居然讓我姐做飯!”
白清快速上前幫姐姐盛魚湯,端到桌上,不嫌燙地喝了兩口,她舒暢地呼氣,大贊林春玉的廚藝。
她比徐雀說的還誇張,在情緒起伏這方面,沒人能比得過白清。
白清的動作太流暢,林春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你怎麽來了。”
不對,應該是:“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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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兩間卧室的其中一間門開了,徐思雅走出來。
徐思雅上大學後,仿佛要把從前辛苦讀書缺的覺全都補齊,經常睡到中午、下午才起床。她只有周末回來,一直待卧室,出沒時間不多,在家裏靜悄悄的,林春玉經常忘記她的存在。
三個女人在林春玉面前站着,形成一種微妙的氣氛。
林春玉什麽都不太放心上的特質讓她對自己為主角的事情都能八卦八卦,她很想問問這是怎麽回事,最後因為不想打破表面的平靜,忍住好奇,說:“菜都要涼光了,先吃飯。”
林春玉一坐下,白清迅速占領她旁邊的位置,端着凳子離她更近,甜甜地笑:“姐姐~”
語氣很做作,林春玉忽然豎起手掌立在一側臉頰,白清扒拉她,“幹什麽呀。”
林春玉:“不想看你,拿手當擋板。”
白清:“你不會左手吃飯,我換到你左邊,你可以豎左手。”
林春玉被白清帶偏了,點頭同意,她們二人轉似的交換座位。
白清被林春玉萌到,她不作妖,規規矩矩地吃完,林春玉燒的飯完全不夠四個人分,白清說:“姐我還餓。”
林春玉:“餓了喝湯。”
白清:“我帶了蛋糕,我們一塊吃。”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林春玉抱歉地跟徐雀打了招呼,她扯着白清去樓下,“有事說事,別耍花樣。”
白清:“花在屋裏,我拿了再跟你說。”
那麽大一捧花,真不知道這死小孩哪來的錢,全是玫瑰,太顯眼了。
林春玉想裝都裝不下去,她提前拒絕白清的二次告白,說的很清楚,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白清看出姐姐不是不喜歡同性,而是不喜歡她,白清厚着臉皮說:“姐姐挑對象,肯定是自家人用起來放心,農村出來的,綠色無公害。”
林春玉被她無語笑了,重點偏移,“搞得好像誰不是農村的一樣。”
白清嘴快:“謝姐啊。”說完就打自己的嘴,可惜林春玉已經聽見,撤不回了。
謝夢棠也是?林春玉猜是白清的癔症波及無辜。
沒變成同性戀之前看人都默認異性戀,變成同性戀了,感覺誰都像同性戀。林春玉搓搓臉,唉,可怎麽辦。
林春玉再次強調,“我真的真的只把你當妹妹,你這樣,我下次都不知道怎麽躲,躲哪了。”
白清哭喪着臉:“我沒有想逼你走,我以為你在這裏更舒服,沒想到徐姐居然叫你做家務。”
林春玉不覺得有什麽,她解釋:“我抵做房租的。”
白清捧起林春玉的手,翻來翻去的看,林春玉:“你幹嘛。”
忽然,林春玉手背一涼,白清哭了,眼淚掉在林春玉手上,白清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讓姐姐接受自己的觀點,“可是、可是她叫你做家務……”
白清舉着林春玉的手往自己臉上貼,蹭了兩下,來感受姐姐的手有沒有變粗糙,林春玉的手沾到更多淚,心變得鹹鹹的,不太好受。
白清抽抽搭搭地說:“姐你回家吧,我想你,我想得每天晚上都哭,枕頭發黴了,我洗了好幾遍才掉。我真的改了,姐你覺得還有什麽要改的,改到你滿意為止。”
她眨眼,眼睫毛沾到淚珠,欲墜不墜地挂在上面,晶瑩剔透的一小顆。
林春玉看着白清的眼睫毛,“唉,我們非談戀愛不可嗎?”
白清被那三個字惹了個大紅臉,姐姐太大膽了!居然這麽直白。
林春玉擇偶條件嚴苛,預見自己獨身至死的未來,略感蕭瑟,可能現在正處于這個話題,鬼使神差的,林春玉對白清講了自己的理想伴侶形象。
有時候,人會對一株植物、一條狗講話,并不期待回應,只是給情緒找個宣洩口,此時的白清起到了這個作用。
白清聽完,十分舒爽,姐姐想要極端的愛,太簡單了!
林春玉嘆氣:“一個巴掌拍不響,這是你情我願的事,你這樣糾纏有什麽用呢?”
白清直勾勾地盯着林春玉,“那就兩個。”說罷扇了自己兩個四個六個耳光,都是二的倍數,她說:“成雙成對。”
林春玉被她吓到,罵:“神經病!”連忙制止白清的行為,白清被姐姐捉住手,什麽都不想做了。
白清只來得及抽幾個,臉已經紅腫,可見力氣之大,實打實下了狠手,她頂着這樣的臉說:“我受到了自以為是的懲罰。”
“我不知道什麽叫完全奉獻,只好先理解成身體精神兩部分,從這方面出發,怎麽樣?”
這個無法無天的作精愛林春玉,變成了這麽乖順的模樣,還有誰見過她作,又有誰見過她這麽乖。
林春玉隐秘地感到得意。
林春玉不知道原來可以從這些事上接收快樂,她不敢将陰暗的想法表現出來,實在太像小人得志,她在心裏罵白清,都怪這人,一定是相處時間長了,被傳染了惡習。
林春玉死死抿着嘴,她咬住口腔裏面的嘴唇肉,讓嘴角難以翹起來,洩露情緒。
正如之前所說,如果有人能滿足林春玉的硬性要求,其他都可以不管。其實深究起來,她估計也不是什麽精神健康的人。
林春玉不禁用挑選的眼光看白清,白清一直蹭林春玉的手,林春玉手心癢,她開口:“你說要改、改了,現在的行為和之前在學校有什麽區別,要不是飯點沒人,保不準會有多少圍觀群衆,你是要叫我再丢一次臉嗎?”
白清一臉傻樣:“都得彙報嗎?”
林春玉:“是啊!是你主動答應全部奉獻,你發瘋不就為了這些。不适應嗎?現在回頭,我是好姐姐,你做好妹妹,這樣兩全其美。”
白清被林春玉說的一愣一愣,照林春玉的說法,她的嚴格态度專供戀愛對象。
對朋友家人和對戀人怎麽能一樣?這俨然是獨一無二的藏品,成為了享受。
白清反應過來林春玉的意思,這是要給她個追求的機會了,她立馬表忠心:“我适應,我很适應!”
她讨好地笑,“姐姐——”
喊得那麽膩歪,白清情況特殊,是林春玉看着長高長大的妹妹,怎麽摘的開妹妹和追求者的關系。
林春玉再一次提醒白清前方有多麽困難,不忍叫白清吃苦,沒想到白清感動得眼睛漲潮,說:“我想哭。”彙報完之後才掉眼淚。
林春玉見她這樣,想:那就如她的願,繼續刁難,能将人逼退再好不過,如果白清堅持下去,就……
就什麽,只要林春玉不答應,即便白清做到了,也拿林春玉沒辦法。
有其妹有其姐,林春玉也許有些隐隐的變态因子,身份變化,她的心态立即不同。
除了封建的一面未見就定親,尋常都是從朋友做起,再不濟也是在彼此認識的基礎上。
這尤其體現出做林春玉的伴侶的恐怖之處,其中一點就在于沒有緩沖,無論之前是什麽态度,轉變成戀愛對象後,她說變臉就變臉,仿佛不是同一個人,巨大落差容易叫人打退堂鼓。
這性格很有她原生家庭的影響在裏面,她家各職位清清楚楚,這是母親,這是父親,這是弟弟妹妹,每人都有每人需要扮演的內容,組合相處起來氛圍各不同。
林春玉有自知之明,所以從不主動招惹誰,做好了獨身終老的準備,誰叫白清不死心,上趕着讨苦吃。
林春玉說服了自己,是的,都是白清的錯,賴不到自己身上。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做人人稱贊賢惠的寡嫂做久了,她在壓抑中爆發,逮到絕好的機會,必然好好收拾白清。
白清叫她流過的汗與淚,她都要一一還回去,之後才開始從零往上累加百分制積分。
林春玉腦內暢想,很痛快,一個家想要和平,必定有個受氣包,之前是她,現在就白清了!
白清不知前方刀山火海,只一個勁傻樂。
那些個讓她姐做飯,招她姐千裏迢迢來a市,将事情扔給姐姐,不自己想解決辦法的人,肯定早早出局了。
白清不計算她比其他人的程度嚴重多少,她有兩套評分标準,雖然還未成功,已将自己擺在了勝利的位置。
她的神經質在此刻發揮了最為正面的效用,林春玉的突然轉變在白清眼裏絲毫不奇怪,恰恰撞在了她的興奮點上:林春玉多在意她,就有多愛她。
林春玉只對她提要求,這難道不是一種重視?她們達成了考官和考生的關系,打分期間,她為林春玉做的每一件事,林春玉都能看到,她現在完全是林春玉的在意排行榜第一位。
別人是逆來順受,白清是逆來享受。她們的個性離奇的互補。
白清越想越爽,忍不住笑出聲。林春玉看她笑得變态,罵:“笑笑笑,把自己搞成這樣,還好意思笑。”
白清不笑了,怯懦地抓衣角,聽林春玉教訓:“你對自己的臉下手,有沒有考慮過我?”林春玉覺得這樣聽起來好暧昧,連忙補充:“我的眼睛。”
全身上下的部件,白清最關心臉,偏偏懲罰的時候,第一時間只想着扇臉,她說:“家裏有藥膏,擦幾回很快就好了,不會給姐姐丢臉。”
林春玉頭一回刁難人,還不太熟練,她順坡往下:“行了,上去吃蛋糕吧。”
白清剛有了考察中的新身份,期待地提議:“可以帶回家吃嗎?就我倆。”
林春玉:“就你多嘴,聽話就行了。”
白清飄忽地享受林春玉罕見的情緒,好呀,她聽話,最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