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黃少天表示:先下手為強,蓋個章。

喻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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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在三層,監獄樓層最中央。

作為房間緊缺的最高級別私人監獄,落日的醫療設施凸顯了老板的財大氣粗,有單獨隔離出的急診室、旁邊住院區對列了八排十六組床位,還有獨立衛浴、醫生休息室和藥房。

急診室的小隔間就是喻文州平時值班和辦公的地方。他單手拉開隔離的挂簾,橙色的陽光溫暖地擁抱過來。

這裏是整座監獄最明亮的工作間——李軒告訴他,因為建在主樓外圍的北側,囚犯想要進入醫務室,必須通過兩層狹窄的單項通道,而喻文州要走出監獄,也要通過守衛的兩道門。對于百分之八十的時間在室內的犯人們來說,光明容易令他們生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期望。

歷來監獄裏獄醫受攻擊最多,李軒來這裏工作後,喻文州已經是第三個來報道的醫生。

喻文州聽說了這個數字,笑笑沒說話。

“喻醫生我還是挺喜歡你的,”李軒半認真地拍拍他的肩膀,“要堅強啊!千萬別辜負我的期待值。”

這位八卦之心非常重的獄警離開後,他才有時間熟悉自己的新工作環境。

喻文州首先清點了一下旁邊櫃子裏的藥品數目。大多數是基礎的跌打損傷藥,也有一些內服的常備藥品,絕大多數是針對Alpha生理的專門藥,少部分是beta用,畢竟獄警們也難免有個頭疼腦熱。

櫃子最下層兩格是鎖好的鐵箱,李軒交接的時候給了他鑰匙,喻文州打開其中一格,裏面放滿了Alpha的信息素藥品。以抑制劑為主,同時也有一部分信息素噴霧和鎮定劑,都是特殊場合的應急藥物。雖然是單性別監獄,但一切監獄裏可能發生的事在這裏同樣會發生。Alpha也有能力和等級高低,作為社會裏最信奉叢林法則的種群,監獄對他們而言如同野生動物園。

何況這裏還存在特例——喻文州拉開另一格抽屜,果不其然,裏面是Omega專用藥。

藥品絕大多數都沒拆封,喻文州拿起最外層的注射劑,盒子下方小字标明是中和信息素,可以舒緩甚至延遲Omega的發情期。這是整齊的藥櫃裏唯一拆封過的。

“因為我就對那個不過敏。”有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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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擡起頭,監獄傳說中的Omega先生坐在急診室門簾旁的椅子上,一名獄警站在身後,露出了十分亞歷山大的表情。

他雙手雙腳都拷着鐵鏈,嘩啦啦地落在地板上。黃少天轉了半個圈,對身後的獄警伸出手:“我說他不會聽見吧,看到沒,實力就是這麽自信,願賭服輸趕緊拿來。”

對方眼神幽怨,不情不願地從兜裏掏出一顆蘋果塞給他。

“你們拿我賭什麽了?”喻文州處變不驚,拍拍褲腿站起來。

“賭我能不能坐在這裏一分鐘而不讓你發現。”黃少天說,“怎麽樣,有沒有覺得我很厲害?”

“你都贏了,當然厲害。”喻文州溫和地問,“來醫務室找我有事?身體不舒服嗎?”

“關在這個鬼地方怎麽可能舒服得起來。”黃少天扯了扯囚服的領子,“人口密度太高,采光又差,我國犯罪率居然有這麽高真是令人吃驚,而且樓上樓下那幫猴子吵得煩死人了,還動不動有獄警黑白不分關你小黑屋……”

“喂喂随便黑別人不好吧!”獄警出聲打斷他,“明明是你把室友打斷了三根肋骨,人家現在還住院休養呢。”

“他想上我啊。”黃少天臉不變色心不跳地說,“性侵是犯罪,這裏是平等社會,我代表Omega人權協會譴責你。”

“……”一個罪犯和獄警講違法犯罪和性別平等,喻文州看着那位獄警,感覺他快暈過去了。

罪魁禍首毫無自覺:“咦我說到哪兒了,哦對,重點是醫生貴姓啊?”

他的話題轉變像腦筋急轉彎,喻文州不慌不忙地答:“我姓喻,喻文州。”

“喻醫生你好,我叫黃少天。”他擡起鐵鏈鈴铛的右手,“幸會幸會。”

也許是長時間不曬太陽的緣故,黃少天的手白皙冰涼,Omega生來骨節要比Beta還小,當掌心交握時喻文州卻能感覺到地下蘊藏的力量。

他晃動了兩下胳膊,仿佛手腕上的只是裝飾品,随時可以輕巧地拆除。

跟着他的獄警叫鄭軒,運氣不好負責管轄黃少天這層的囚犯,每天都有新熱鬧上演,獎金快扣完了,整個人籠罩在愁雲慘淡的壓力山大中。

黃少天一周前和同寝的Alpha半夜打鬥,斷了對方三根肋骨和兩顆牙,并且差點導致不可逆轉的生殖傷害。被打的Alpha受傷後監獄撥打了120,卻在醫務室等救護車期間試圖逃獄劫持醫生,最後他如願住進了附近一所大醫院,出來後要面臨加刑的新控訴,而黃少天被罰禁閉七天,剛剛才放出來。

“他說他身體不舒服,所以我送過來讓您做個檢查。”鄭軒對Omega生理沒有多少認知,但絕對不想再和工資卡上的對賬單過不去了,“有病您給他看看,沒病也随便看看假裝有病吧。”

“去去去,少烏鴉嘴。”黃少天轟他,“門口等我。”

鄭軒哦了一聲:“黃少你不好意思啊?”

“你才不好意思呢,尊重個人醫療隐私懂不懂?”

鄭軒表示不懂,但還是被黃少天趕到門外。

其實并未有多大差別,喻文州的醫務室還空蕩蕩的,新簾子也沒裝好,某種特殊原因,鄭軒也必須保證黃少天始終在他視線範圍以內。

上一位醫生雖然行色匆匆,好歹房間收拾得相當幹淨。喻文州好不容易從抽屜裏翻出一個體溫計:“條件簡陋,先簡單做個檢查吧。”

黃少天托着下巴看他套上白大褂,把寫有自己名字的名牌夾在胸前:“喻醫生你身材蠻好的。”

“什麽?”

“哦沒事。”他接過體溫計,“這個要含在嘴裏嗎?”

“不用,夾住就行。”喻文州說,“在我明天整理出病歷之前,先聊聊你的生理基本情況。”

“可以,你問什麽我都回答。”黃少天的表現異常乖巧。

喻文州低頭在紙上寫下他的名字:“身高體重?”

“176,60。”

“年齡?”

“23。”

“有重大病史麽?”

“沒有。”

“上次體檢什麽時候?”

“入獄的時候。”

“入獄什麽時候?”

“你猜?”

喻文州擡頭看了看:“半年到八個月左右。”

“我去,你怎麽猜到的?李軒那個大嘴巴說的?”

喻文州笑笑:“沒有,我剛才檢查藥物的時候基本都是半年前生産的,這裏Omega只有一位,應該不會更早了。”

這個醫生的腦袋挺好使的——黃少天想:“算你猜對啦,後天剛好半年。”

喻文州讓他取出體溫計,對着陽光旋轉了一下刻度:“上一次發情期是什麽時候?”

“剛進來一個月。”黃少天說。

“這個問題比較隐私,希望不會冒犯:你有伴侶嗎?”喻文州問,“确切說,曾經标記過嗎。”

“沒有。”

喻文州擡起眉毛:“正常情況下,性發育成熟期且未标記的Omega發情期一般在三個月左右一次,誇張的時候一個多月一次也不為過。你是不是少了一些?”

“是啊,正常情況下我大概三個月一次吧。”黃少天倒也不避諱這個話題,“問題在于,有些人似乎并不希望我正常,嚴重壓抑了我正常生理需求,對我個人的人身權益徹底侵犯……”

“喂喂你差不多點。”門口的鄭軒忍不住插嘴,“發情期把監獄上下弄得雞飛狗跳你候選擇性失憶嗎?”

黃少天不屑一顧:“怪我咯?”

喻文州及時打斷了他倆無聊的鬥嘴:“之前是用注射劑中和你的信息素反應嗎?”

“不愧是醫生,一看就懂。”黃少天撩開後脖頸的發根,“喏。”

Omega的腺體位于脊柱下方,而喻文州看見的是嵌入腺體的一張金屬片,他認得這個,很多地方用它來控制Omega點發情期和時間,金屬片上有個細小的注射孔,可以将信息素抑制劑直接打進腺體深處。

久不見光的白色皮膚和晶瑩的金屬片對比顯得有點吓人,喻文州摸了摸他四周的皮膚:“挺疼的?”

“還好。”黃少天擡起頭,“可以忍受範圍內。”

“我很佩服。”喻文州說,“壓抑生理本能換做任何人都不會愉悅。”

“沒辦法階下囚嘛。”黃少天抛着他那戰利品的蘋果,“就當入鄉随俗。”

喻文州點點頭,又問了他幾個其它問題,鄭軒等了他們十分鐘,忍不住從門口探頭進來:“還沒好?不會是真生病了吧?”

“不是。”喻文州合上本子,“禁閉關太久了,有點缺乏維生素。”

“啊?”

“我可以給他開點藥片,每天吃一點很快好。”

“不用了不用了,吃藥最麻煩,我可記不住。”黃少天站起來,“我吃這個就夠了。”他舉起手裏的蘋果,對着喻文州晃晃。

“也可以。”喻文州始終是一副不冷不燙的溫水表情,“還有點上火,大概是抑制劑效果快到了,等難受了再過來打針。”

“今天打不好麽?”鄭軒問他。

喻文州搖頭:“藥物注射越少越好。”

“哦。”他點點頭,又對着黃少天說,“沒事了吧?可以回房間了嗎黃少?”

黃少天沒理他,似乎從跨進這個房開始k,他的視線就始終落在喻文州的身上:“謝謝醫生,我下次還能過來找你嗎?”

“站在健康的角度,我并不建議你多來。”喻文州說。

“站在心理健康的角度,還是很有必要,”黃少天撇撇嘴,“每天面對那幫歪瓜裂棗,我多不容易,入獄半年視力減退三百度。”

喻文州笑起來:“你搞得我也好奇了。”

“好奇什麽?”

“哪種罪名會把你這種人關進來。”

黃少天仔細想了想:“為了保持第一次見面的良好印象,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你可以去問李軒,他什麽都知道。我得先回去了,希望能很快再次見面,喻醫生。”

“彼此彼此。”喻文州也站起來,把他送到門口,交給鄭軒。

在他轉身的瞬間,有個東西不輕不重地擦過了他的屁股。

喻文州愣了一下,門外鄭軒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他身後的黃少天扭過頭,左手得意洋洋地晃了兩下,沖他眨眼。

“……”

這是喻文州落日上崗的第一天,他意識到自己生命中第一次被“性騷擾”了。

對方還是個Omega。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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