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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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一身白大褂捧着茶杯靠在辦公室的門口，按照正常工作時間計算現在應該屬于八小時外的下班時間，不過醫生這個行業本身就是與加班為伍，再加上監獄這種封閉壞境，确實會讓人有一種不知歲月的恍惚感。
醫務室是監獄裏少有的幾個有自然采光的區域，包括內警們經常呆的值班室也是沒有“這種3A級景區待遇”。常客李軒是這麽解說的：“從窗口就能領略城市所難得一見的大漠風光和熱帶植物，晚上更是一流的浪漫聖地，坐北朝南的房間在熄燈後可以完整觀測到整個夏季銀河。”雖然多少有些誇張的成分，不過這幾日幫黃少天穩定信息素，喻文州經常要出診，穿過甜甜圈底層核心到對面的禁閉區。每次經過穹頂的時候都能深刻感受到監獄設計者的用意：一旦來到這裏就是深淵，絕望與你相伴。
在多少了解了落日的環境和生存結構之後，喻文州的确更為好奇黃少天究竟是出于什麽樣的心态被葉修說服，跑來這個群狼環飼的地方當卧底。
他和葉修聊到這件事基本要追溯到半年前的一頓晚餐了。
那個時候喻文州剛剛作為實習醫生調入市警局系統，第十局幫他僞造了學歷和身份，所以他第一天上班打開抽屜看到的是老板約他下班去酒吧談心的小紙條。
葉修當時“恰好”在警局辦事，喻文州報道的時候在局長門外同他打了個照面，兩人心照不宣地把陌生人的客套戲碼演得爐火純青，大家都是老狐貍了，所以喻文州拿到紙條後也稀松平常地一邊笑着和同事打招呼，一邊順手丢進了茶杯裏毀屍滅跡。
不過當他在酒吧裏從沙發底下拿到黃少天的資料時有是另一種心情了。
“我說你怎麽突然叫我轉行。”喻文州嘆了一口氣，“現在真是……笑不出來.jpg。”
“這可是組織對你的信任啊喻文州同志。”葉修說，“黃少天的資料在十八局內部都是高級機密，一般我不告訴別人的。”
“我不信你。”喻文州随手翻了翻，“會派一個Omega卧底到Alpha監獄的人實在稱不上值得信任。”
“那也是有苦衷的嘛。”葉修晃着腿，手指間夾着煙，“十局查無此人的頂尖一共也就兩只手數得過來，少天是外勤裏比Alpha還要拔尖的，換個思維方式，你不覺得性別的特殊性反而會相對抵消掉很多他本身的身份質疑麽？”
“因為太過特殊導致視線分散嗎？”喻文州嘆了口氣，“但為什麽要這麽麻煩派他和我兩個人走這麽曲折的路線，局裏和監獄沒談攏。”
葉修搖頭：“壓根就沒談。”
“哦？”喻文州看着他，“你懷疑監守自盜？”
“不是懷疑，如果沒有內鬼，這件事根本不可能長期發生。但是內鬼什麽職位、到什麽程度就是另一回事了。”葉修點點桌子，“我有預感，會挖出一條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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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預感通常都不是什麽好事。”
“站在倒黴鬼的立場來看确實算他們命衰。”
“好吧。”喻文州站起來，“東西我拿回去看。”
“好好看。”葉修對他揮揮手，“文州你可是我經營許久的秘密外線，說明我對這個案子還是誠意十足的。”
“很難想象你會有這麽慎重選擇的時候。”
“那倒也不至于……”葉修摸着下巴笑，“畢竟環境特殊，我這個人做事最重相性二字，直覺告訴我你們倆搞不好會是不錯的搭檔。”
之後的半年裏，喻文州和葉修又聯絡了兩到三次，交換了一些葉修能打聽到的、黃少天在監獄裏的內部情況。同時落日也确實是一個插翅難飛的禁地——十局能夠得到的所有資料都是些邊角新聞，黃少天在裏面任務執行情況一丁點都沒有頭緒。
而葉修給他的資料，也在每次閱讀完畢後被喻文州銷毀了。以葉修當初的說法，加上那些斷斷續續的Omega身體指數、特征、愛好、發情期等等各種數據，如果不是清楚自己在執行任務，喻文州覺得自己和被職業相親介紹所推送Omega伴侶資料閱讀基本沒什麽兩樣。不過另一點他十分清楚的是，這場“相親”是單方向的。
完成所有的準備工作、臨出發之前葉修見了他最後一次。
“關于你的身份，少天不知道，我告訴過他會盡量安排幫手過去，但什麽時間、什麽人、以何種方式出現都是非确定性的。他可能會試探你、嘗試接觸你，這是他的訓練習慣和個人風格，而我希望你能把握住這個度，盡量不讓你們的身份暴露。”
“換句話說，要不要向他挑明或者說什麽時候告訴他的決定權在我？”
“我相信你的判斷。”
“醫生怎麽站在這裏想事情？”
喻文州回過頭，吳羽策站在醫務室門口的另一側，身後跟着的李軒擡手Hi地打了個招呼。
他站起來彈彈外套：“本來在等你們，一個不小心就放空了，請進。”
“我們？”李軒呃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我也會來啊？”
喻文州打開辦公室的燈，走到書桌前倒了兩杯茶：“我找吳警官幫忙的事應該正好踩在你們公事和私事的交界線上，就算是出于避險的态度我想吳警官也不會一個人來。”
“唉，文州有時候我覺得你聰明得簡直不像個醫生。”
“我就當做是誇獎了。”
“在監獄裏這可不是個安全的誇獎。”李軒看了看吳羽策又看了看喻文州，“怎麽樣，你們誰先說。”
“既然是醫生提出的邀約，當然醫生先說。”吳羽策表情平靜，“所以，您知道多少了？”
如果之前黃少天一系列親近的舉動都是試探的話，也恰好給了喻文州掩飾的最佳屏障。
現在也是時候讓這場互相遮掩的戲碼發揮它最大效果的時候了。
喻文州放下手裏的茶杯，露出微笑。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