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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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還是那麽喜歡搞突然襲擊。”黃少天這樣嘀嘀咕咕着,嘴角眉梢卻像刻上了歡喜二字,壓了兩下沒壓住,幹脆任其自由生長。
喻文州相比起住院百無聊賴的他看上去要好很多,大概是下了班直接過來的,還穿着西裝,人模人樣。但隔着玻璃窗屬于喻文州特有的溫和、沒有明顯侵略性、卻存在感和壓迫感都十足的Alpha氣息還是和他身後的陽光一起穿透玻璃,沁人心脾地滲入黃少天的身體。
唉,真不知道當初怎麽篤定地相信這個人是Beta,大概是被偷偷灌了迷魂湯。黃少天滿意地眼神在自己的Alpha身上打了幾個轉,突然意識到喻文州還在門外,蹦起來:“你等會兒,我去開門。”
“不用了。”喻文州笑着說,“我賄賂了樓下護士才偷偷跑上來,講好只能看看,回頭被張新傑發現了你要延長觀察期了。”
黃少天皺皺鼻子,一臉不滿意:“知道還跑來。”
“沒辦法,誰讓我想少天想的不得了。”喻文州的目光百轉千結,勒得黃少天胸口生出一股莫名的疼痛,這要是還在落日,他早砸開玻璃帶喻文州跑了。
大約标記後的AO之間難免生出這些那些藕斷絲連的粘糊情感,黃少天勉強把自己從喻文州的注視裏拔出來:“怎麽樣,我聽老葉說他這幾天壓榨你呢,等我出去揍他一頓給你出氣。”
“放心。”喻文州擡起手指在玻璃上蹭了蹭——好像這樣就能摸到黃少天的臉,“還不至于,我要是加班,他也閑不了的。”
說的也是,黃少天不由自主也把手放上去,然後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唉,這不是都搞定了,表演什麽擦玻璃呢。”
喻文州也笑了:“是,再等等,很快就能見到了。”
話是這麽說,兩個人站在玻璃窗前誰也不肯先走,黃少天抱怨出任務的時候還能想方設法天天見面,喻文州甚至能跑去禁閉單間,現在任務完成,反而倒成了牛郎織女。
兩個人像打電話誰都舍不得先挂的情侶,還是第十局那邊給喻文州發來消息——這個人居然翹班跑出來了,黃少天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又心裏高興得歡欣鼓舞。
喻文州一直在外部安插,這次任務正好回到第十局,不過還沒有正式安排部門,暫時統籌負責這次落日案件所有的後續工作。雖然說得輕巧,但在短期內除了葉修就輸他最忙了。
當然無論是他還是黃少天都很清楚葉修安排的用意:像這樣和第十局所有相關部門配合行動,能給喻文州提前打好印象基礎,統籌工作非常考驗喻文州的能力,但只要順利完成,将來不管他進入哪個部門都不會有人置喙——黃少天對他很有信心。
“得啦,你還是先回去吧。”黃少天說,“別我出院了發現你失業了,影響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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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眨了眨眼:“真的失業了少天要怎麽辦。”
黃少天假裝為難地皺起眉:“還能怎麽辦,把葉修打一頓,然後養你呗。”
喻文州笑着說:“怎麽辦,我有些期待起來了。”
黃少天知道他在開玩笑,但這麽說下去估計又要好一會兒分不開,只能揮揮手把人趕走了。
到了晚上,“探監”的事張新傑還是知道了。
“你的信息素數值有明顯變化。”張新傑唰從監控儀裏抽出一張記錄紙,“這麽幼稚地認為我會看不出來嗎?”
“……你說是不能接觸,又不是不能看看。”黃少天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這種見面和手機裏看照片有什麽不一樣。”
“所以我連手機也沒給你。”張新傑認真地說,“幸好你目前身體情況比較穩定,如果再次被誘導進入假性發情期就麻煩了。”
“我不是都标記了嗎?”黃少天好奇地問,“應該不會了啊。”
“你的确是被标記了,不過不是最穩定的狀态。”張新傑說,“畢竟不是正常時期的發情,也沒有針對生殖腺進行信息素滲透,所以标記狀态不是非常穩定。如果有另一個和喻文州實力相近甚至更高的Alpha——我是說在你正常發情期,而對方能搞定你的情況下,這個标記會相對容易覆蓋。”
“切,我還以為會怎樣呢。”黃少天一臉不以為然,“沒可能的事了。”
“雖然我也是這麽認為,但不能排除一切可能性。”張新傑推了推眼鏡,“建議你出院後的第一個發情期和喻文州再重複标記一次——當然了對于标記的AO屬于必然發生的程序,我只不過提出提醒而已。”
“……我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張新傑面不改色,“還有三天就能出院了,多忍幾天吧。”
三天可以很慢,也可以很快。最後一天黃少天被押着又做了一套全身體檢,在出院确認書上簽了個字,提着包就走了。
在落日卧底了小半年,出來直接進醫院,下樓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居然油然而生一股微妙的不适感。
人真是被關久了也能養成習慣啊。他感慨着,葉修的車已經拐進來,車窗落下對他招招手。
“先回局裏走複職手續吧。”葉修叼着煙一邊打方向盤一邊跟他說,“監管部門那邊還有一些心理程序,我跟他們說放你假了,等回來上班再說。”
葉修別的不提,護短這一優點是第十局上下公認的,黃少天也沒有什麽意見,躺在副駕駛座位上把葉修丢給他的文件都簽了。局總部距離醫院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了。進門的時候迎面正好一輛黑車開出來,擦身而過時對方搖下窗戶——居然是韓文清。
“葉局。”韓文清面無表情和葉修打了招呼,又了黃少天一眼,“出來了?”
“怎麽老韓,想從我這挖人嗎?”葉修胳膊戳在車窗上。
“我只是有幾句話想問。”韓文清說。
“你可以去問文州。”葉修說,“具體情況他都清楚。”
“但他并沒有參與前期卧底。”韓文清說,“這方面還是黃少天的消息更直接。”
“這方面我已經想過了才安排文州跟你們接觸的。”葉修說,“人家是互相标記的AO關系,有什麽信息和細節早就交流過了,沒問題沒問題。”
“……”他的這句話問題最大,韓文清又看了黃少天一樣,眼神看起來很像是要把人拎着領子揪上車,但最後也沒說什麽,搖上車窗走了。
黃少天擡眉:“你平時就是這麽用員工的隐私打法別人的?”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葉修說。
“你這是報複。”黃少天義正嚴辭地指責。
“是啊。”葉修樂呵呵地停好車,“而且第十局我還說了算,你有意見嗎?”
“總有一天我要帶人給你套個麻袋。”
回來的感覺恍如隔世,黃少天一進辦公室門就受到同事們熱烈的歡迎,被人擡着差點從地上扔到天花板。
魏琛居然也在,靠着牆根兒捏着眼冷眼旁觀,一邊觀一邊罵:“臭小子,還知道回來啊!出個任務那麽久,簡直是白教你那麽多年。”
“我靠老大你說話也要摸着良心!”黃少天好不容易從人堆裏爬出來,一頭一身挂滿各種彩帶和亮片,“有本事你換個人試試?小爺我很優秀了好嗎,這不是一根毛都沒掉地回來了,你知足吧。”
——還好意思說你一根毛沒掉?信息素裏一股被标記的味!魏琛嫌棄地白了他一眼:“過幾天回訓練營報到,我得重新練練你。”
“再說吧。”黃少天一點點把身上的亮片摘下來,“等我把手頭的事處理完了。”
他要處理的事還有很多,比如從第十局的宿舍搬出來,找個新房子住。
這事兒在住院期間他就拜托過葉修了,對方好奇地問:怎麽不幹脆直接買一套,我給你的工資市中心地段不是問題吧。
黃少天擺擺手:你這種單身漢哪裏懂我們有家室人的事,我也是要顧及另一半想法的。
得……葉修無話可說。剛才丢給黃少天的文件裏,就有一份租房合同。
他從外警部遛出來,三拐兩拐很快就找到了臨時指揮辦公室。
喻文州剛開完會,門口三三兩兩的人往外走,他和辦公室裏其他幾個同事确認完最後的細節,轉頭就看到門口的黃少天。
像一個驚喜的禮物,他雙手插兜靠在牆上,看起來百無聊賴的樣子,自然得要命。走廊盡頭的陽光鋪在他的側臉,看上去就比所有人都明亮。
他的眼神對上喻文州,眨了眨,立刻便笑了,手指在空氣做成的玻璃上虛敲兩下:“完事了?”
“完事了。”喻文州走過去,“剛剛回來的嗎?”
“嗯。”黃少天點點頭,突然像想起了什麽,咳嗽了兩聲,“對了,前幾天在醫院裏有個問題忘了問你。”
“你說。”喻文州溫柔地看着他。
“你這幾天住在宿舍吧?”
“是啊。”
黃少天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你看,人生地不熟就是這樣,第十局宿舍條件那麽差,住起來和落日單間也相差不遠了。你現在工作這麽忙,休息可是第一件大事,對吧?”
還好吧……喻文州心裏想。但他隐隐有了底,從他的角度能看到黃少天眼裏的光。
他笑着問:“所以呢?”
“我有一個建議。”黃少天揚了揚手裏的合同,“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喻文州擡手摸着他的臉,他們攜手從那片荒蕪的沙漠走出來,從互相不認識試探到彼此信任與标記,那麽短暫的幾個月,卻仿佛走過了近半生。
黃少天面對他,打開了自己真實的全部。
“無論那是什麽。”喻文州說,“我都樂意之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