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周末放假，司機陳康開車，載着程知衍去了寧古的宅子。
說是司機，可陳康照顧了程知衍近十年。高中的時候，程家生意漸漸步入正軌，梁雅娴這才想到她一直沒顧得上的兩個兒子，給程知衍安排了司機，平日裏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弟弟程知漾雖然帶在身邊，可那歡脫的個性已經漸漸失控。
程知衍開門上車，坐在後座靠右車窗的位置，陳康從後視鏡裏看他，習慣性問：“早餐吃過了嗎？”
“吃了。”程知衍漸漸忙碌，陳康平時事情也不少，做菜打掃衛生的事另外雇了準點上班的阿姨來做。
陳康也是才聽說程知衍要結婚，平時也沒見他和誰約過會，笑說：“還真是悶聲幹大事啊，你媽總擔心你性格悶，找不到對象。告訴她要結婚的事了沒啊，肯定很開心吧？”
程知衍看向窗外：“說了。”
和江煥簽完協議的當晚，他就主動告知了梁雅娴，許多事情避免不了，梁雅娴總歸會問，程知衍就先說了。
梁雅娴接到兒子的電話很開心，更開心的是他兒子竟然要結婚了！
程知衍懂事的早，梁雅娴總覺得愧疚了他許多，很多時候，梁雅娴在大兒子面前都不敢亂開口，怕說錯了話，惹他不開心。
梁雅娴現下很激動，隔着電話程知衍都能感受到當媽的人心想事成的快樂，笑問：“是哪家小姐啊，怎麽沒聽你說過。”
桌面上攤着江煥簽下的合同，程知衍看着江煥簽下的名字，說：“男生。”
梁雅娴似乎是愣了一下，沒料到他兒子原來喜歡男的，緊接着立馬反應過來，話裏有無法掩飾的尴尬：“這樣啊，也沒有聽你說起過。”
“是高中同學，”程知衍說，“現在也在H市，前段時間剛聯系上。”
程知衍說的也沒錯，只是不是實話的，是他們上個星期才聯系。
“那個男生對你好嗎？”梁雅娴小心翼翼地問，她有點後悔那麽急着催促程知衍了，他才二十三歲。
可程知衍離她太遠了，從梁雅娴發現她對兩個兒子的關心太少開始，兩個人都在漸漸離她而去。程知衍其實很孝順，梁雅娴說的話他都會聽，可梁雅娴作為母親錯失了了解兒子的最好機會，從此再也沒能進入他的世界。
所以梁雅娴想，或許程知衍結婚就好了，有了自己的家庭的愛人，可能就不會這麽冷淡了。
程知衍理所當然說好。可程知衍記仇，他根本不會忘記讀書時江煥故意和他作對時的場景。
電話裏梁雅娴又說了別的，大致就是讓程知衍好好照顧自己，要按時吃飯，多注意休息。
陳康其實能感覺出來，程知衍對所有人的冷淡，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特別讓他在意的人還是事。年紀還小的時候有人說他早熟，長大以後，面對到的人逐漸變得不友好，他們覺得程知衍沒良心，連家裏人都不親近。
有一個人除外：“知漾放暑假了吧？”
玻璃窗上映出程知衍放松的眉眼，像是笑了下，語氣帶着無奈：“他出去玩了。”
不知道為什麽，陳康松了口氣。
寧古的宅子一直沒有來過，程知衍是第一次過來，陳康提前聯系過，帶着資料辦理了大部分手續，此時才錄入了程知衍的個人信息。
陳康把車子開進去，再次見識，還是感嘆着世界的參差：“這還挺大的。”
程知衍問：“家裏有人打理嗎？”
陳康說：“前天找人打掃過了，要搬進來的話，還是得找幾個傭人，家具也還沒買。”
寧古的宅子大的不是房子，而是自帶的院子，光打理花草就需要專門請一個人。
程知衍環顧四周，估摸着大小，問了聲：“我爸當時怎麽想的，買這裏？”
陳康笑了下：“好幾年前的事了，當時宣傳說是H市的富人區，你爸的事業那兩年風聲正盛，難免虛榮，也就跟風買了，價格還不便宜。”
“現在呢？”程知衍難得問了一句，“虧了還是賺了？”
陳康：“可以按當年的原價賣出去。”
程知衍踏進客廳，落下一句：“那就是虧了。”
陳康貌似聽出了話裏的嫌棄：“......”
房子很空，因為沒有軟裝顯得面積很大，程知衍經過客廳又去了廚房，雖然大概率用不到，但該有的東西還是不能少。
客房在一樓，以樓梯為界限，二樓左右兩側各有兩間卧室，都是朝南。
兩間房結構相同，程知衍挑了右邊那間，房間自帶衛生間和小客廳，再往旁隔出來的是個小書房，單就住宿而言，程知衍對這個地方很滿意。
程知衍站在門口，目測他和左邊房間的距離，陳康不解地問：“在看什麽？”
“康叔。”程知衍一直這麽叫陳康。
陳康問：“怎麽了？”
“和家裏一模一樣的買一套放這裏吧。”程知衍指的是他現在住的地方，他對物質要求不高，比起喜新厭舊，更不喜歡做那些無關緊要的決定。
陳康往房裏看了一眼：“家裏的沙發放在這裏會有點大，我給你挑個小的吧？找材質一樣的。”
程知衍說可以。
陳康又說：“那個放樓下客廳會太小，到時候另外給你挑一套？”
程知衍大概率是不會坐樓下的客廳，對陳康的提議無所謂。
“洗漱用品之類的也按照你的喜好買，家裏那套就不帶過來了吧？結婚總得用新的。”
衣服什麽的一樣要收拾，程知衍想了想：“帶過來吧，放我房間就行了。”
陳康有點沒懂程知衍的意思，心想也不是立馬就結婚，沒用完的接着用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程知衍去了走廊盡頭的另一間房，站在門口，甚至沒進去：“這個房間按客房的要求買，洗漱用品不要和我用一樣的。”
“這是當然，”陳康說，“不過客房不是在樓下嗎？洗漱用品一般放在倉庫，有客人來了才會拆封拿出來。”
程知衍往裏望，想的是以後房裏住着人的模樣：“這裏馬上有人住了。”
陳康問：“誰啊？”
程知衍說：“江煥。”
等等等，陳康皺着眉頭，若有所思地眨眨眼，他剛剛好像在車裏問過程知衍結婚對象的名字，怎麽也是以後要見面的人，連名字都不知道就太不禮貌了。
陳康不死心地問：“你剛剛說結婚對象的名字是......？”
“？”陳康從程知衍的表情裏看出了同情。
緊接着他聽見程知衍用那樣的表情說：“江煥。”
陳康的靈魂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許久後，陳康才拍着胸口緩過來，語重心長：“知衍啊，康叔年紀很大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刺激我啊！！
程知衍的模樣堪稱無害，陳康算是知道了，這個多年來從來不肯多說話的人，今天罕見開口的原因是什麽。
“我和江煥是假結婚，”程知衍公事公辦的語氣下帶了點說不清的東西，“康叔，這件事我只告訴你。”
陳康：“？”
陳康：“......”
陳康：“！！！”
陳康被驚得人都快哆嗦了：“你、你你，你在想什麽啊？”
程知衍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程知衍的手機鈴聲響了，離開前，他看了眼還在原地發愣的陳康。
電話是梁雅娴打來的，她擔心了好幾天，還是放心不下程知衍的婚事。
突如其來的婚姻，和無端出現的男生，梁雅娴關心則亂，就怕程知衍被人騙了，愁的她怎麽都睡不着。
“知衍啊，”梁雅娴的聲音很溫柔，“在幹嗎呢？這麽突然給你打電話，有沒有打擾到你啊？”
父母給了孩子生命，本來就是件很偉大的事，程知衍從小得到的關愛很少，但他從來都沒有怪過誰，和父母不親近的原因無非是他嘴笨。
“沒有，”程知衍說，“今天周六在休息。”
電話那頭，梁雅娴點了點頭，像是程知衍真在她對面，醞釀了一會兒，慢慢地說：“媽媽想和你商量件事，知漾不在，媽媽也很久沒見你了，下周末回家看一看我好不好呀？”
“下周末麽？”程知衍能猜到梁雅娴在想什麽。
果不其然聽她說：“是呀，方便的話，把你對象一起帶回來給媽媽看看好嗎？”
沒什麽拒絕的理由，程知衍想過了，梁雅娴反應過來一定會有這樣的要求。
從前是她沒精力管孩子，如今時間和金錢都有了，總想着彌補。
程宏恺是白手起家，早期很艱難，梁雅娴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那時候的夫妻倆覺得努力賺錢給孩子提供一個富裕的家庭環境就可以了，發現做錯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确實是很久沒回家了，程知衍沒拒絕母親的要求，約定了見面時間後挂了電話。
陳康已經反應過來了，站在原地用譴責的目光遠遠望向程知衍。
待程知衍走近，教育他：“就算你媽媽逼你結婚，你也不能拿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開玩笑。”
“要是被她知道了該怎麽辦啊？”
程知衍微垂着眼，一聲不吭地聽陳康教訓：“你怎麽，怎麽就這樣呢？這不是你媽媽的事，這是你自己的人生啊。”
程知衍把自己做錯的事坦白給陳康，又不許陳康告訴別人，陳康心理壓力劇增，瞬間就愁死了。
啰嗦了好半天，都沒見程知衍反駁一句，反應過來讪讪閉了嘴：“我太啰嗦了吧？”
“康叔，您沒說錯。”程知衍認錯态度良好。
陳康嘆了口氣，拿這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雖然時機不合适，但正事要緊：“康叔，有個事情要請您幫忙。”
陳康讷讷地：“什麽？”
程知衍用眼神示意，瞥向江煥的房間：“這個房間的配置，麻煩您買的好一點。”
陳康：“什麽程度？”
程知衍說：“比我房間好就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