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有一件比較有意思的事，家具定制通常需要十天以上的時間，如果連運輸和其他時間也算上的話可能需要二十天左右。但程知衍很着急，他需要在一天之內裝扮完他的“婚房”，然後邀請江煥入住。
于是壓力給到了陳康。
陳康感覺自己頂着兩座山，第一座山的名字叫“程知衍竟然是假結婚”，第二座山是“我不止要幫他隐瞞，還被迫上了賊船”。
陳康一把年紀心驚膽戰，想不懂程知衍怎麽這樣。
家具店的導購員語氣中透露着不解：“不好意思，您說什麽？”
陳康指着店裏最大的沙發，抖抖嘴唇上幾根胡子：“這個樣品，能賣我嗎？”
導購員：“......”賣了你，我賣什麽？
陳康的表情很真誠：“我可以加錢，錢不是問題。”
導購員的态度立馬就變了：“您稍等，我問問有沒有庫存。”
庫存當然是沒有，但經理讓人用專業清潔用具連擦三遍，把樣品擦的和新的一樣，當天送貨上門，以原價1.5倍的價格售出他們毫無用處的展品。
此時程知衍正坐在客廳新到的沙發上給江煥打電話，指尖跟着電話鈴聲規律地輕叩着。
真是稀奇，江煥接電話的時候笑了下，難以想象會有如今的局面。
讀書那會兒，江煥是真讨厭程知衍，不喜歡這人心高氣傲，也煩他每次考試都在和他争第一的名次，最氣的是程知衍不在意任何人對他刻意的惡意，他根本不把別人放在眼裏。
所以程知衍主動給江煥打電話，江煥心情很好，連帶着桌上的外賣都變得可口起來，聲音懶洋洋的：“什麽事啊？大學霸。”
程知衍問：“你能明天搬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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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求于人啊？”江煥問，“所以這回是公事私事？”
江煥總是在意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周一和周六沒有差別，班裏那麽多人，少一個同學搭理他也沒有差別。
“私事。”程知衍說，“你明天能搬過來嗎？”
“幹嗎非要我搬過去？”好像多想和他見面似的，江煥倒也沒這麽看得起自己。
“下周末需要你陪我回一趟G市。”
“那就回啊。”江煥沒當回事，說完又愣了下，“回G市？”他反應過來了。
要不是時機不對，程知衍竟然有點想笑，因為江煥的反應不及：“我媽想見你。”
“想、見我啊？”江煥被筷子磕到了牙，疼得他捂住嘴，講話聲悶悶的，小聲抽着氣，“你這，可不是有求于我，這麽簡單啊。”
程知衍很好說話：“麻煩你了，明天讓人幫你搬家。”
挂電話時江煥嘴角帶了點笑。
江煥來H市大半年時間，行李沒有很多，他住在租來的房子裏，生活痕跡沒有很重。江煥扔了很多東西，能收拾的只有衣服和冰箱裏的食物。
江煥是周末下午到的，在出租房裏吃了最後一頓午飯和房東結了費用，開車到寧古門口，聯系了陳康。
寧古很大，江煥在車裏坐了好一會兒才等來了陳康，車窗劃下來，陳康看見了一張帥氣的臉蛋，重點是，這小子會笑，摘下墨鏡的眉眼彎着，唇角翹着：“您好。”
大熱天，車內的涼氣慢悠悠地淌出來，吹涼了陳康帶着熱汗的臉，他突然覺得江煥這張臉賞心悅目，很會讨人歡心似的，談話間不由自主帶了着長輩的溫和：“久等了吧？行李在哪裏啊？”
江煥反手指指車廂：“沒等，我才剛到，行李牌都在車上了。”
江煥開的是正常的四人座轎車，陳康透過窗玻璃往裏看，沒有很多行李，再看江煥時音量不自覺放低：“這樣，我先給你辦理一下手續，你從這條路進去直走第三個路口右拐，十六棟，知衍在樓上睡覺，門口有人在等你了。”
江煥心裏大罵程知衍不厚道，面上卻還是帶着笑：“好的，那麻煩您了，我先進去了。”
程知衍也是今天搬進來的，上午處理了一點工作，吃過午飯後困意慢慢上來，又熬了半個小時才睡。
寧古這一片綠化很足，程知衍側躺在床上往窗外看去見到的是一片片綠蔭，很奇怪，他分明困意很足，躺着卻又睡不着了。
什麽時候睡着已經忘了，醒來又覺得很難受，程知衍很不喜歡午睡醒的感覺，這是他難得覺得無法自控的時候，永遠都困得睜不開眼。
簡單洗漱後，離開房間，就目前為止，這間房還是新的，陸陸續續有家具電器進來，還有個新的人。
江煥正在房間裏收拾，沒讓別人幫忙，所有的行李都是自己搬上去的，放在門口，一點點往裏收。
一些無關緊要又不想丢棄的藏品還放在門口一個紙箱裏，他整理完衣服，剛走出房門，就看見程知衍站在樓梯口，視線分明是望着他的，于是問：“看什麽？”
“晚上吃什麽？”程知衍問。
“？”邊吃邊談是吧，江煥一下就懂了：“你做嗎？”
程知衍說：“我不會。”
江煥說：“會買嗎？”
程知衍：“？”
江煥笑了下，從周一和程知衍見面開始，到現在他的心情一直不算差，這會兒因為再次見到程知衍，好像又更愉悅了一點：“我做吧，想吃點好的，你給買點食材行嗎？”
和人做生意談判，不需要一味的順從，但偶爾适當妥協，做一些無關緊要的退讓，會讓整件事變順利許多。程知衍說：“可以，你要吃什麽？”
可能是知道江煥要來，程知衍在家也沒有穿家居服，他穿了件偏休閑的短袖，讓江煥想起大學時總能在走廊上看到他的樣子。
他們那時候已經不常見到了，偶爾集體課還會兩個班在一起上，程知衍的性格應該是好了一點，身邊總是有人陪着。
“海鮮吧，”江煥偏過頭問，“要好吃的，貴的。”
“可以。”程知衍轉身走了，又留下一句，“好不好吃要看你本事。”
江煥：“......”這人真讨厭啊。
陳康把食材買回來後，江煥一頭紮進了廚房，程知衍本來在房裏看書，處于禮貌把地點挪到了客廳，他下來的時候，江煥在廚房裏看到了，沒在意。
處理食材的間隙，江煥卻突然從廚房裏探出個腦袋，明知故問：“你不來幫忙？”
程知衍轉過頭，沙發擋住了他半個身體，露出一截細白脖頸，坦然道：“我不會。”
行，江煥問完又鑽了回去。
程知衍于是接着看書了。
飯菜上桌，程知衍和江煥各坐一側，鍋碗瓢盆都是新的，程知衍接過筷子時問了一嘴：“筷子洗過了嗎？”
江煥：“......”
說着便開始動筷，江煥遲來的回答：“洗了，你們家傭人洗的。”
程知衍說：“沒關系。”
江煥：“......”
江煥并不喜歡做飯的過程，但他很喜歡吃自己做的東西，備料時已經知道了，初嘗味道的時候還是感嘆道：“康叔真舍得啊。”
像是嫌江煥吵，程知衍表情很臭地斜了他一眼。
也沒指望程知衍回，可江煥好像天生欠虐，不被瞪這一下，飯都吃不下。
安靜地吃了十幾分鐘，享受到了勞動成果後，江煥才開口：“我人已經在你手上了，有什麽要交代的，你趕緊說，我很配合的。”
本來以為程知衍不愛吃海鮮，畢竟吃這玩意費勁，“有辱斯文”，而程知衍時常表現出一副高高在天上的模樣，好像不需要吃飯上廁所。
可程知衍吃的很專心，指尖沾着醬汁和油，用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手：“串一下口供，我媽比較愛問。”
“好啊，”江煥像個合格的工作人員，态度友善，“大概會問什麽呢？”
程知衍說不出來：“......”
這問題太抽象了，他想了想：“大概會問你名字、年齡、我們怎麽認識之類的。”
江煥大驚：“你竟然還懂這個？”
程知衍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
江煥自娛自樂地笑，夠了才問：“那她平時都問你什麽，我需要配合你裝作我們關系很好嗎？”
程知衍說：“就平時父母那些問題。”
江煥：“那些是哪些？”
程知衍：“你爸媽會問你什麽？”
江煥說：“他們不問啊。”
程知衍：“？”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爸讓你來H市是為了鍛煉對吧？能力夠了就回去管理大公司？”
程知衍看着他。
“我呢，就不一樣。”盤裏的蝦涼了，江煥邊剝邊說，“我爸媽不想看見我，原因就不說了，所以H市就是我的最終宿命。”
“程知衍，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答應和你結婚？”
蝦肉沾着湯汁，江煥說：“我不認命啊。诶這蝦味道真好。”
程知衍：“......？”
讓江煥沒想到的是，程知衍竟然真和他說的那樣，早出晚歸，整整五天，江煥連這人的影子都沒看見。
周六早上，江煥晨跑回來，正在客廳裏邊拉伸邊看早間新聞，程知衍從樓上下來。
聽到動靜，江煥看向樓梯口，而程知衍站在那也正看着江煥。
恍惚間，江煥聞到了那天指尖鮮甜的蝦味：“看我幹嗎？”
程知衍站在原地，連走一步都不願意。
江煥：“？”
江煥覺得自己像極了游戲副本裏協助玩家完成任務的NPC，程知衍面對他時甚至懶得帶上感情。
“今天周六。”玩家說。
NPC問：“所以？”
玩家說：“要回G市見我媽。”
NPC：“好的。”
路上，由于忍無可忍，本該閉嘴的NPC還是多問了一句：“為什麽要這麽早過去？”其實還想睡個回籠覺。
江煥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他活在當下，知道眼下時間點，自己最該做什麽。上班有上班的事，休息日就應該放松自己。
程知衍也不是總在工作，這會兒他正在閉目養神，要是江煥不說話，他是可以睡着的。
程知衍睜眼，語氣有點差：“晚上回去要在家裏過夜，你想睡哪裏？”
江煥隐隐抓住了某個重要的點，一時半會沒能立即反應過來。
程知衍懶得和他解釋。
很快到了G市，江煥對這座城市連看風景的興趣都沒有，只好跟着程知衍一塊休息。
陳康從後視鏡裏看着隔對方老遠的兩人，不太能明白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麽。
不久後，程家到了，陳康在前頭說：“知衍到地方了。”
程知衍下意識就開門出去。
梁雅娴就站在門口等。
從另一扇門緊跟着出去的江煥，緩緩：“？”
梁雅娴和程知衍視線整齊地看着江煥，梁雅娴的目光很熱切，一臉“我的好大兒”，程知衍的表情很嚣張，不滿意江煥竟然裝聾作啞。
這麽艱難的時候，程知衍竟然沒有和江煥統一戰線？！
江煥心一橫：“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