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江煥谄媚地迎過去，演技要多浮誇就有多浮誇：“寶貝回來了啊。”
程知衍：“......”
江煥像在親吻程知衍的頭發，咬牙輕聲問：“房間門關了嗎？”
程知衍偏過頭，兩人似乎是親密的依偎着：“沒有。”
江煥嘴巴咧着，假笑的臉都僵了：“那怎麽辦，你上去我上去？”
事實上梁雅娴屬于尊重孩子的那類父母，因為給兩個孩子的關愛太少，覺得虧欠，所以總是寬容。
為了以防萬一，程知衍還是讓江煥上去了，他不想做那些瑣碎的事。
程知衍和梁雅娴坐在客廳裏，續上了江煥沒來得及喝上的花茶，她和江煥相處了一個下午，心中有許多感想。
“小煥人挺好的。”梁雅娴說。
程知衍平時有要求，除了一個特定的清掃阿姨外，其他人不允許上到二樓。
二樓像是程知衍和江煥的秘密基地，這裏是他們特有的獨立空間，很舒服也很自由。
走樓梯的幾秒鐘裏，江煥在“把我的衣服搬進程知衍的房間”，和“讓程知衍的衣服短暫寵幸我的衣櫃裏”選擇了後者。
他敢保證，程知衍肯定也是這麽想，這位大爺一般嚣張的先生的想法很好懂。
江煥沒有左右打量，事實上他對程知衍的私生活非常感興趣，這個人表面上高高在上睥睨衆生，實際上是個連親媽都敷衍不來的書呆子。
程知衍真的有點呆，江煥想着從程知衍的衣櫃裏挑了幾件當季的衣服，全都是黑白系列的，和他本人一樣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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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把房間上了鎖。
晚上一起吃了飯，因為梁雅娴不斷給程知衍和江煥夾菜，讓江煥享受到了有生之年第一次的享受，江煥很感動，有樣學樣給程知衍夾了很多菜。
程知衍碗裏的菜堆成一個小山包，氣的給了江煥一腳。
江煥皺着眉，面上直笑。
晚上七點，天還是亮的，梁雅娴習慣了飯後散步，終于提議：“媽媽能不能去樓上看看啊？”
江煥還是那個态度，倒是喊的很順口：“媽，就挺普通的房間，一張床一張沙發，別的什麽都沒有。”
梁雅娴說：“也沒有布置一下啊？以後婚房要好好弄啊。”
程知衍壓根不可能和江煥辦婚禮，就怕梁雅娴越說越多，幹脆直接點：“您那麽不放心就上去看看吧。”
程知衍是有些不高興了，梁雅娴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江煥拉住她就往樓上走：“阿衍不會說話，他就是覺得不好意思啊，您又不是不了解他。”
梁雅娴真沒想怎麽樣，房間整不整潔，地上亂不亂，她沒見過，于是不了解，就怕兩個男生在一起把生活弄得一團糟，總是想看看才放心。
被江煥牽着往樓上走的時候想到了小兒子，一個父母教出來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孩子，她知道這都是她的問題。
梁雅娴只在房門口看了看，房間裏生活氣息很重，茶幾上擺着一束花，還有沒拼玩的樂高。
這是程知衍從前房裏沒有的，程知衍永遠都是橫橫豎豎的過日子，幹淨到和他這個人一樣，寡淡的像是沒有感情。
程知衍在樓下沒上來，梁雅娴有些失望，小聲嘆着氣：“知衍這個樣子都是我的錯。”
“您覺得阿衍現在不好嗎？”江煥問。
沒等梁雅娴回答，江煥說：“可我覺得他現在這樣很好。”
江煥是個享受當下，習慣自娛自樂的人，說白了就是不肯面對自己，喜歡僞裝。可是程知衍很坦然，他接受了如今的一切，也沒有怨過誰，他很平靜地接受了生活賦予他的全部。
梁雅娴晚上住在寧古，一樓客房裏，她看起來有點沮喪，似乎是後悔自己來這一趟，沒能和程知衍緩和關系，反正好像變壞了一點。
兩人上到二樓，江煥在樓梯口站定，玩笑似的問：“那怎麽着？晚上和我一起睡嗎？”
程知衍只是幾件衣服搬到江煥房間，真不至于要去他房裏睡，反正江煥是這麽想的。
怎麽都沒想到程知衍來了句：“好啊。”
江煥二十多年單身的秘密是只打嘴炮，稍微碰上點正常人撩完就跑，結果碰上了一個不正常的——給他錢的那種，給很多錢的那種。
江煥還是有點慌張：“怎麽滴呢，怎麽就要和我一起睡了。”
整座寧古都是程知衍的，他想去哪就去哪，轉頭就往江煥房間去了：“她覺得我不高興了，很可能半夜睡不着來找我聊天。”
江煥驚了：“認真的？”
程知衍示意他開門：“不确定，但她晚上肯定會想很多。”
“那你就別生她氣了呗。”
“我沒生氣。”程知衍很無奈，他只是感情比較淡薄，學不來程知漾那樣可以讨每個人喜歡。
門沒鎖，程知衍出于禮貌才讓江煥開的，入內，江煥說：“你先去洗澡吧，我看會兒書。”
程知衍露出一種“沒想到你竟然會看書”的驚訝表情。
江煥差點想和他幹架：“大學霸，因為你，我常年班裏老二，你忘了嗎？”
程知衍不想理他。
印象裏，從小到大江煥都沒有和別人一起同床睡過覺，程知衍成為了他有生之年的第一次。兩人雖然是同性結婚，彼此卻直直的，對同性之間沒有任何想法。
江煥洗完澡，走到床另一頭，掀開被子要躺下時突然嬌羞了一下：“程知衍。”
程知衍正在看睡前讀物，不耐煩地扭頭。
江煥的表情很扭捏：“我覺得自己像古時候等着被皇帝臨幸的不受寵的妃子，還是洗了澡裹着涼席就卷過來的那種。”
程知衍拿書的指尖微微顫抖，嘴角狠狠抽了抽：“......”
給江煥看笑了。
當初為了讨好江煥買兩米的床的好處體現出來了，兩人躺在一張床上也不算擠，月明星稀，睡前有一段平和又安靜的時光，江煥沒想到程知衍竟然也會刷手機。
程知衍奇奇怪怪的樣子又增加了，在江煥看來就很神奇：“你還會刷手機啊？”
程知衍一臉“你在說什麽屁話”，他把自己那邊的床頭燈關了，人縮進被子就準備睡，江煥把空調溫度打的很低，程知衍全程蓋着被子，江煥年輕氣盛就沒有。
江煥把頂燈關了，臺燈只照到他的側臉，大半片臉都藏在裏黑暗裏，只有那雙眼睛亮亮的，望着被子裏的凸起：“程知衍。”
程知衍一動不動。
江煥去掀他的被子，程知衍瞪着他，江煥說：“大夏天的你也不怕悶死。”
程知衍問：“你窗簾都不拉，是有什麽暴露傾向嗎？”
竟然是因為這個？
“我問過了，這個是單向玻璃。”江煥在房裏不喜歡開燈，大多數情況下只開一盞護眼燈，寧古裏燈光做的很好，他有時候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卻也能看到人間的。
江煥靠在床頭欣賞窗外夜景，內心平靜祥和，真誠地提議：“你可以看看，真的很不錯。”
此情此景，程知衍眼睛閉的死緊。
“......”江煥氣死。
過了兩三分鐘，江煥估摸着程知衍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吭聲：“程知衍。”
程知衍果然一臉想殺人的表情。
江煥想笑：“你讀書的時候怎麽不這樣？”
“你很閑。”
“什麽？”江煥猛地反應過來，“你說我很閑？”
江煥是真的很閑，每天和一群男生靠在走廊上對着路過的人撩閑，也不找女生麻煩，揚着一雙薄唇，看到程知衍經過就哼哼兩聲，挑釁意識十足。
程知衍每次都是面不改色的經過，他聽見了，但沒把江煥當人看，所以壓根不生氣，被無視的江煥更氣了。
所以讓江煥去想，他也想不到讨厭程知衍的真正理由是什麽，可能是這個人成績總是比他好，也可能是這個人總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這要換做其他人，江煥的爪子已經撓上去了，乍一接觸到程知衍的目光，他就清醒了，這就一如既往的無趣啊。
又過了兩三分鐘，兀自冷靜完的江煥又開始：“程知衍。”
“......”
“程知衍啊。”
程知衍翻身背對着他。
江煥拍拍被子：“和你商量件事。”
“......”
“認真的。”
程知衍煩躁地轉過身，其實還沒到睡覺的時候，但江煥的空調打的太低了，他冷的不想動，動動嘴唇：“有事說事，再吵兩句你就滾下去。”
江煥震驚：“這是我房間。”
程知衍淡定：“這是我家。”
江煥：“......”
“好好好，終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是吧，花錢羞辱我才是你的目的？就因為我讀書的時候針對你。”
“是。”
江煥：“......”
江煥演的聲情并茂，以為程知衍不能耐他何，結果這人一句話給他堵死了。
江煥終于偃旗息鼓：“有正事和你讨論。”
程知衍坐起來：“說吧。”
院子裏的燈光照進來，和卧室裏的暖色臺燈相輝映着，給程知衍的側臉鍍上一層朦胧的色彩，神秘而引誘。江煥看了一眼，偏過頭，若無其事地說：“關于這個吃飯的問題，我覺得很有必要和你讨論一下。”
在家的大部分時間，程知衍和江煥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空間夠獨立，可以支撐他們做大部分的事情，但吃飯除外，總不能讓阿姨送上來，太沒規矩了。
梁雅娴說程知衍胃不好，江煥也不想他倆搞個假結婚讓人天天餓肚子：“一起吃個飯也沒什麽，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
江煥以為程知衍不想和他一起吃飯的原因是因為那張紙，卻聽程知衍說：“我不想和別人一起吃飯。”
“？”江煥問：“和你父母吃的不是挺開心的嗎？”
程知衍不帶感情地：“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江煥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再一次被氣到了，有些人直言快語可以把他傷成這樣，他捂着胸口：“你餓死算了。”
程知衍看着他演戲。
江煥速騰了兩下，算了，坐直了正色道：“工作日就算了，反正你也不回家吃，周末有兩天呢，我們倆吃飯的時間規定一下，不想一起吃就分開，你總得讓阿姨也輕松點吧。”
江煥說：“你十一點，我十二點，一個小時夠你吃嗎？”
“半個小時就夠，”程知衍說，“時間晚點。”
江煥：“那就往後挪半個小時。”
程知衍：“嗯。”
“我十二點半吃飯啊，”江煥啧啧道，“你怎麽都不問我餓不餓。”
程知衍要睡了，他真怕江煥啰嗦到天亮：“你餓不死。”
“......”
江煥也躺下了，身旁躺了個人的感覺很神奇，心裏總覺得空，這會兒卻沉甸甸的，被程知衍的氣息填滿着。
上學的時候男生之間玩鬧，說要一起睡覺，江煥踹下去不止一個妄想上他床的騷年。如今他差點被程知衍踹下去，因為沒踹成而覺得生活滿足。
江煥又想叫程知衍的名字了，但是算了，他嫌口渴，就是有點冷，空調還是打低了，他平時睡覺還是蓋着被子的。
空調要打的很冷，被子要蓋的很厚，人睡在裏面才覺得充實而有安全感。
江煥伸手去摸被子，他沒睜眼，在黑暗裏一點點摸索，床單觸感柔軟，是他很喜歡的材質。
江煥摸到了一只手，骨節修長分明，觸感比床單還要好。
“程知衍。”掌心貼着手背，江煥抓住了程知衍的手，說：
“你手有點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