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程知衍直直的躺着，江煥先前掀開被子，看這人像一具屍體一樣了無生趣，有時候程知衍也這麽覺得，交叉在胸前的手随意的放在身側，結果被江煥握了。
程知衍收回手，聲音和體溫一樣冰涼：“冷。”
“我也冷。”江煥和他搶被子。
程知衍不動聲色的壓緊被子，氣息很穩：“關我什麽事。”
江煥：“......？”
程知衍似乎又在執行他那套“你是你、我是我”的理論了，可以和江煥睡同一張床，但是不能蓋同一條被子。
但其實江煥想多了，程知衍只是單純的覺得江煥冷和他沒關系，空調又不是他調這麽低的。
江煥一點點拽，硬是把被子抓出了一個角：“國人傳統，讓我蓋個肚臍眼不過分吧？”
江煥在睡着後漸漸靠近程知衍，人在寒冷的情況下會下意識的尋求溫暖。程知衍在睡夢中松開了被子，意識放松的時候心腸也軟了一點，大概沒想真的把江煥凍死。
第二天早上，程知衍因為生物鐘先醒了，空調開了一晚上，臉差點被凍麻，起來時看看江煥閉上眼安安靜靜的臉，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覺得這個人不吵。
程知衍回了房間洗漱，被江煥帶去的衣服一件都沒有拿回來，下樓後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梁雅娴。
雖然沒有在夜裏找程知衍聊天，但梁雅娴的臉色真不算好，化妝品都沒能擋住她的憔悴。想想還是程宏恺好，梁雅娴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總是吃了苦的，她卻依舊明豔漂亮。
程知衍是個沒有優點的人，他很少想，但也明白自己的無趣，無趣的活着，無趣的做很多事。
程知衍明白梁雅娴的一晚上沒睡的原因在于自己，他卻不會開解，好聽的話也不會說，他一直這麽無趣。
“媽。”程知衍坐在梁雅娴對面，陪她一起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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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沒什麽溫度的“媽”讓梁雅娴冰封了晚上的心破開，她笑起來，眼角泛着不明顯的淚光：“你還要上班吧？媽媽吃完早餐就回去了。”
程知衍說：“我讓康叔送您回去。”
梁雅娴柔聲道：“不用啦，遠叔在呢。”
遠叔是程家的司機，昨天送梁雅娴過來的人，昨天在H市休息，早上已經在寧古等了。
程知衍“嗯”了聲，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程知漾在的時候，就算程知衍不說話，梁雅娴也會有很多話說，弟弟是個性格歡脫的人，經常逗得人直笑，這樣想想，江煥好像也差不多。
只有程知衍不會。
梁雅娴吃完早餐就走了，程知衍在門口送了送她，本來都上車了，又急匆匆下來，回去抱了抱兒子。
程知衍是大兒子，梁雅娴當年是第一次當媽，教不來，有時候又過分嚴格，那時候程宏恺正在創業，一天裏大部分時間還要忙工作，她像是管生不管養，并不是個好母親。
程知漾出生後，梁雅娴想的第一件事是彌補，這好像是件不可避免的事，因為第一個沒教好，所以吸取經驗，對第二個溫柔很多，程知漾于是變成那個被寵大的孩子，天真可愛，讨人喜歡。
等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程知漾快要十歲了，而程知衍的性格和弟弟天差地別，沉悶不愛說話，大人們這才知道原來那個溫柔叫偏心。
“媽媽下次還能來看你嗎？”
“随時可以。”
江煥睡醒時房間裏人走床空，洗漱過後打開衣櫃翻衣服，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這些衣服是他昨天匆忙間放進去的，勉強算得上整齊但有條領帶飛上了衣架。
這根領帶現在還挂在空中，因為開櫃子帶起的風飄揚着，就很挑釁，像在說江煥無能，笑話他連讓人開他衣櫃的興趣都沒有。
吃早飯的時候，江煥問：“程知衍已經走了？”
被問話的又是前兩天那個阿姨，專門負責飲食，由于一日三餐特別關鍵，導致她的工作崗位也比其他人更辛苦，這到底是什麽問題啊！！
阿姨迷茫地點點頭。
這在江煥意料之中，程知衍本來也沒什麽良心，開口前想了想才問：“我丈母娘呢？”
阿姨這會兒不是被為難那麽簡單了，她差點嗆到，這都是什麽啊，她一點都不想知道梁雅娴到底是丈母娘還是婆婆好嗎！
阿姨磕磕巴巴地回答：“吃過早餐就走了。”
“嗯？”她不是最愛我了嗎，就這麽不告而別了？
想起昨晚的事，江煥越想越不放心，幹脆給程知衍打了個電話。
住在寧古對程知衍來說并不方便，這裏離公司很遠，以前早起還能有時間鍛煉，如今只能在晚上擠時間。
坐車時間很長，有時候看文件有時候閉眼休息，江煥的電話就是在他放空的時候打來的，鬼使神差點了接聽。
江煥才上車，在系安全帶，都不知道電話被接通了，程知衍壓根沒聲，無奈地說：“怎麽不說話。”
“不是你給我打的？”程知衍問。
陳康聽了這話，忍不住回頭去看，程知衍在他人面前表現的棱棱角角實際上是不帶感情的，不是因為針對誰才這麽說話和處事。
和江煥倒像是小學生互啄，兩個人總是沒意義的針對，刻意找對方不痛快似的。
夏天的太陽每天都火辣辣的，刺人眼睛，陽光下，江煥被墨鏡擋着的眉眼彎着，愉悅的笑。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想和你說什麽來着？”汽車經過門禁，開到寬闊的馬路上來，江煥在沒有人流的道路上把車開的很快。
“想問問阿姨怎麽走了啊，都沒見我一面呢。”
程知衍難得搭理他：“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起，我媽一個人待在客廳裏會想很多。”
所以把梁雅娴騙走，程知衍哄騙她：“江煥今天休息，中午之前起不來，下次還有機會見面，不急于這一時。”
江煥難以置信：“所以我在阿姨面前的形象是是好吃懶做？”
程知衍抿了抿唇：“難說。”
江煥懷疑這人是故意的：“......”
往後幾天，日子漸漸回複正常，當初假結婚是為了敷衍梁雅娴，梁雅娴不再過多幹涉兩人的生活後，程知衍更是少了搭理江煥的理由，他本來也不怎麽想和江煥說話，每一次都是家裏的事才對江煥變的積極。
同時江煥也沒機會見到程知衍，兩人作息不一樣，又享受私人空間，根本沒有見面的理由。
時間過了大半個月，江煥才又一次見到程知衍，不見面的日子裏，江煥産生了他是不是沒有和程知衍結婚的想法，只是寧古別墅，又好像是真的。
那天是周五，江煥因為一些工作耽誤了時間，其實他對加不加班沒有特別的想法，無論他在哪裏，都是一個人，江煥不想要安靜，但這個世界好像給了他安靜。
程知衍在餐廳吃飯，江煥看見他都愣住了，站在門口忘了進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程知衍？”
程知衍擡頭，不知道江煥想說什麽。
江煥看見他的表情心就拔涼拔涼的，他果然是毫無用處，一旦對程知衍失去了利用價值，他就啥也不是。
江煥幹巴巴地問他的合同甲方：“你吃飯啊？”
程知衍顯然不想和他撩閑，不鹹不淡地“嗯”了聲，因為有阿姨在。
江煥自讨沒趣，又知道他倆的規矩，換了鞋，目不斜視的經過客廳走了。
阿姨在邊上沉默是金，心裏早就水開似的翻騰，就知道年輕小夫妻結婚和鬧着玩似的，沒幾天就搞冷戰，嘆氣嘆氣。
那之後又隔了一段時間，是個周末的晚上，程知衍回來的時候剛好碰到就要出門的江煥，他們在門口擦身而過，江煥說：“出去玩了啊？”
程知衍其實從公司才回來，有個項目被員工做錯了，他臨時補救，一晚上沒睡，那會兒連話都不想說，于是點了點頭。
江煥覺得自己是有點不對勁的，從前程知衍不理他，他是生氣多一點，少年人心高氣傲，總以為自己是天。如今程知衍冷冷淡淡，他只覺得不太痛快，像魚刺卡了喉嚨，一點點疼，但是不好受。
不過江煥上班也忙，休息日也總有事情做，無用的情緒占用了他一點思緒，但是不多，很快就被新的有趣的事物占據了，因為程知衍又變得很無趣。
八月的尾巴，H市不再被高溫占據，房間裏的空調也打的沒盛夏時那麽低了，夜裏江煥還沒睡，躺在床上刷手機，屏幕忽然變暗，緊接着被一個熟悉的名字占據。
劉晚，一個名字溫柔，實際上是個先斬後奏、言出必行的行動派，優點是速度，缺點是太速度。
“......”
江煥接通電話後，聽到劉晚說的第一句話是：“開門。”
江煥：“......”
“你在哪？”江煥不死心地問。
“你家門口。”劉晚甚至不給江煥說等等的機會，手已經放在門上了，隔着電話，江煥都能聽見敲門聲。
江煥：“......”
“......江煥你！”竟然和男人同居了？
一個陌生男人從江煥家裏走出來，劉晚雷厲風行的CPU在一瞬間被燒幹了。腦子裏冒出的想法很多：“這男人肩寬腿長還有點壯，江煥喜歡這款？”、“就這身材，他和江煥是什麽位置？”以及“從來沒聽說江煥喜歡男人啊，我是不是很危險！”
開門的男人望着面前一聲不吭的劉晚：“你好，有什麽事嗎？”
江煥趕緊說：“我搬家了，我不住那裏！”
劉晚壓根沒聽見：“我找江煥。”
男人似乎是想了一會兒，才說：“前租客嗎？他搬走了。”
劉晚：“為什麽搬走？”
“？”男人費勁地想為什麽：“房東說他去結婚了。”
江煥：“......”
“我沒有！”劉晚根本沒聽江煥狡辯，和男人道了謝，看着他關上門，才質問江煥：“你結婚了？”
江煥怒道：“我只是搬家而已！”
劉晚說：“你現在住哪？我過去。”
“......”江煥一直幹不過這位兄弟：“我結婚了行了吧！”
“行，出來玩。”劉晚并不着急問，來H市本來就是找江煥的，管他是結婚還是生孩子，都得出來當面和他說。
江煥也知道劉晚是特意過來找他的，也沒管外面是傍晚還是淩晨，應下來就起身換衣服。
從別墅出來，江煥忽然轉頭，寧古的路燈一直很亮，比星星還多，成排成列。身後的房子黑漆漆的，只有右側的房間還點着燈，光線從沒拉緊的窗簾透出來。
只一眼，江煥就轉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