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周一下班回家，程知衍在別墅門口被狗迎接了，就是他撿回來的那只，叮呤當啷地在原地蹦蹦跳跳，想往程知衍身上撲，但它又不敢。
程知衍這才看到狗脖子系了根藍色的繩子上面挂了串大鈴铛，就是這玩意一直在響。
陳康一看“哦吼”，都不急着回家了：“這是那天那只狗？都快認不出來了。”
小狗被寄養在寵物店的時候，陳康是沒有親自去看過的，照片會拍，但總覺得長得不太一樣了，他甚至覺得周五帶着程知衍去寵物店的時候，這狗都不長這樣。
“是不是胖了點啊？”陳康蹲下來摸摸狗。
然後小狗只圍着程知衍轉，壓根就忘了，在那個下雨天，要不是陳康停車的話，它只會是一只找不到家的流浪狗。
阿姨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見程知衍進來，就出來找，看到陳康正在逗狗，而程知衍就站着看，他必須得在，小狗才不會跑。
阿姨笑說：“怎麽不進來啊？”
陳康說：“趕着回家，就玩一會兒。”又問，“狗脖子上的鈴铛哪來的啊？”看着也不像程知衍的手筆。
“江少給買的，屋裏還有一堆狗玩具和衣服。”
程知衍忽然想起來，那天在寵物店，江煥貌似不給狗買玩具來着。
陳康摸着狗的下巴：“小狗挺好看。”
阿姨說：“胖點更好看。”
小狗還有點瘦，全身雪白，只有腦袋上包裹眼睛兩大片是黑色的，中間還有白色的明顯縫隙，前腿立着，後腿坐着，胸脯的肉圓乎乎的，好看又好摸。
程知衍等了一會兒，陳康才走，他也不管狗了，轉身就走，偏偏小狗在身後跟着，走哪跟哪，程知衍要進屋，它在門口着急的刨地，小聲地嘤嘤叫。
阿姨在旁邊看的幹着急，程知衍搞不懂，問：“它在幹嗎？”
阿姨說：“想你陪它玩吧。”
“......”可程知衍想走。
阿姨立馬改口：“可能想要上廁所，這些小狗啊，得帶出去溜，有感覺了才會上廁所，不然就會拉家裏。”
程知衍看看他們家大院，這麽大的廁所不滿意嗎？
阿姨：“哎呀，它把這裏當家，怎麽舍得拉。”
自從遇上這只狗，程知衍覺得他的人生開始逐漸離譜，除了小時候帶程知漾，他已經很久沒有帶過這種無理取鬧的幼崽了，很想要掙紮一下：“江煥呢？”
不知道程知衍想問什麽，他總是講話簡潔，每回阿姨和他說話都得連蒙帶猜，什麽答案都說一遍。
“江少早上去上班了，還沒回來，剛剛打過電話說會回來玩，讓你先吃飯。”
程知衍：“......？”他好像沒問這個。
阿姨懂了，于是接着說：“前兩天都是江少溜的狗，每回得半個小時起步吧，早晚都要，今天早上就是江少溜的。”
程知衍有點後悔把這狗帶回來了：“......”
“您給溜溜吧，”程知衍望着小狗烏溜溜的大眼睛，殘忍道，“我不喜歡狗。”
小狗明顯遭受到了暴擊，“嘤”不動了。
想想也是這樣，程知衍不像是會把時間花在遛狗這種事上的人，但是為什麽，他又要把這只狗帶回來？
阿姨拿了狗繩，想給狗套上，小狗往後直縮。
阿姨為難：“啊呀，這個，它不給我溜啊。”
小狗可憐巴巴地後退，望着程知衍希望獲得他一點可憐，程知衍面無表情地看着它：“那就別拉着，憋着，等江煥回來再說。”
“......”
過了不到十分鐘，換了身衣服的程知衍從樓下上來了，小狗還趴在門邊，愣頭愣腦的發呆。
狗繩放在門邊顯眼的位置，江煥為了方便一直丢在那裏，阿姨整理過幾次，江煥說：“您別麻煩了，收拾多少回，我也丢這裏，放遠了，我還拿不方便。”
于是這個家，多了一件物不在位的東西。
阿姨問：“去哪呀？”
程知衍換下正裝，拿起門邊的狗繩，想着要給小狗帶上去，狗脖子一圈絨毛貼着他的皮膚，雖然不想承認，可手感很好，是一種并不差的體驗。
“遛狗，”程知衍別別扭扭的，“您能不能幫我......”
“鏟屎是吧！”阿姨非常潮，“OK啊！”
兩人一狗的遛狗組合就這麽誕生了。
對一個人長期的刻板影響會因為某些時候的動作行為發生改變，比如阿姨此刻走在程知衍旁邊，覺得他雖然沉悶不愛講話，但其實心地善良，只是很少表達而已，以前也會這麽想，此時此刻對這個想法更肯定了些。
剛開始那會兒，小狗跑的很快，像是很開心程知衍溜着它的事，差點把程知衍溜走，阿姨和他兩個人連拖帶拽才勒住了狗頭。
阿姨說：“看着也不大，這麽費勁呢。”
程知衍沒有經驗，只是“嗯”了聲。
阿姨又說了別的“這小狗能吃的嘞，這幾天看着它胖起來了”，“講衛生，不在家裏上廁所，得多溜溜”，“晚上知道要回窩裏睡，我有一天晚上起來啊，往外看看，江少還站在邊上看呢”。
“江煥麽？”程知衍問。
“是啊，”阿姨說，“挺晚了吧，可能都一兩點了，你睡着了吧，所以不知道。”
程知衍：“嗯。”
“他很喜歡狗呢。”
“嗯。”
溜了大半個小時，算着時間到了家門口，程知衍把狗帶了進去，小狗委屈巴巴地跟在他身後，如果它能說話，一定說：你要走啊，不多玩一會兒啊。
江煥晚上回來，看着不取蔫吧蔫吧的，連家都沒進，牽着狗繩又帶他出去玩了：“怎麽這麽悶，程知衍沒帶你出去玩啊？他怎麽這麽壞啊，讓可憐的小狗憋屎。”
這個點成對遛彎、單獨遛狗的都大有人在，江煥在這些人裏面覺得自己特別正常：“雖然我不介意多溜一會兒，但你這屎能不能趕緊拉。”
不取“嘤嘤嘤”，心說自己沒那麽多屎啊。
“算了，”江煥累死了，“沒屎就沒屎吧，明天再拉，我要回去睡覺了。”
不取簡直謝主隆恩。
江煥惦記着不取沒拉屎的事，第二天特意起了個大早，又拉着狗出門溜，不取開始不配合了，眼睛都睜不開就要出門？它趴在地上裝死，被江煥踹了一屁股帶走了。
又是一個小時，不取被遛完後吐着舌頭在狗窩裏一動不動，江煥取了狗繩，罵道：“狗樣。”
阿姨發現小狗今天一直在睡覺，只有吃飯的時候特別用力，想把腦袋擠進飯碗裏：“哎呀，怎麽回事啊，有沒有這麽餓啊。”
程知衍晚上回來，不取精神已經恢複了，在他腳邊蹦蹦跳跳，遛狗是吧，程知衍懂了，和阿姨一起帶着狗又出去了，阿姨在路上說：“小狗今天可能吃了，等下肯定拉很多。”
程知衍：“......”
溜了大半天，也沒見狗拉出點什麽，可能今天不想拉，程知衍累了，要回去：“您等會兒看看，要是它吵就拉出去溜。”溜兩回了，估計也和阿姨熟了。
程知衍洗完澡出來，習慣在落地窗前站一會兒，他自己是個無趣的人，不代表別人也是，他站在這，有時候看看世界，有時候看看熟人。
阿姨正好牽着小狗回來，看起來溜是給溜了，就是溜不動了，寵物店老板說這狗一歲不到，換算成人類的年紀還不到十歲。程知衍不記得自己十歲的樣子，他對童年所有的參照都來自于程知漾，說起來有一段時間沒見到弟弟了。
拿了手機，翻了翻程知漾的朋友圈，想了想又給他打了個電話，響了不到兩秒就接了，打電話的人還沒來得及開口，接電話人的興奮勁已經從虛空中傳過來了：“哥！哥！剛想給你打電話呢！”
這個世界上沒人能比得上程知漾，程知衍聽到他的聲音，會覺得和這個世界的連接都強了一點，總是不自覺帶點笑：“在哪裏玩。”
程知漾報了個地方，是上次那個地方的隔壁，這是打算一個一個地方玩過去了，程知衍問：“錢還夠用嗎？”
程知漾嘿嘿笑：“差不多啦，我在這裏很閑，有時候哪裏需要幫忙就幫點，住宿吃飯都是免費的，除了有些景點要門票，通常花不上錢，有些老板還會給我工資呢。”
“錢不夠和我說。”
“謝謝哥！”
程知漾不會問程知衍為什麽會給他打電話，程知衍不善于表達，但是程知漾明白，于是和周圍人打了招呼，換個安靜的地方和程知衍聊天。
江煥晚上回來，沒有在門口看到不取，就很稀奇，這狗去哪了？前兩天不是特愛蹦跶的嗎？
都不急着吃飯了，江煥去狗窩裏找狗，找到了正在熟睡的不取，睡什麽睡，起來嗨，江煥把狗帶出去遛彎了，路上還在抱怨：“怎麽這麽懶，吃多了要運動，不然要成豬了。”
由于江煥最近兩天莫名的加班，導致他缺少了和別墅裏其他人的基本溝通，這天晚上，不取被連續溜了三個小時，狗腿差點要斷，到最後趴在路上就算給人拖地都不走了，江煥只好把它抱回來。
還罵罵咧咧：“死狗，沒走兩步就偷懶，胖成豬了就把你賣掉。”
阿姨正好出來，看到江煥就笑：“回來啦。”
江煥把狗扔回狗窩：“躺在路中間不肯走。”
阿姨臉上蔓延着難以訴說的尴尬，江煥：“？”
阿姨說：“少爺晚上給溜過。”
江煥問：“程知衍？”
阿姨點頭：“昨天晚上也是他溜過。”
江煥神奇：“他怎麽肯的。”
“小狗粘着他啊，少爺看着也沒那麽讨厭小狗啊，就帶出去玩了。”
江煥想起來他昨晚回家還遛狗......早上還特意早起遛狗......晚上回來又拉着狗出去溜......
“那它，”他指着狗，“晚上被溜過了？”
阿姨：“是啊。”
江煥：“多久？”
“兩個小時？”阿姨不太記得了，“之前出去沒拉，我吃完飯也沒事幹，就帶着它又出去了。”在阿姨那輩的思想裏，小孩子在家沒事就多出去走走嘛。
江煥表情裂開：“它晚上在外面走了三個小時。”人都受不了，別說狗了。
“......”
江煥給不取開了個罐頭，然而被溜了三個小時的狗徹底趴了，睜開眼看了看罐頭，腦袋枕在腿上沒動，伸出舌頭像條不能動的殘疾狗，艱辛地舔着罐頭。
江煥：“......”
第二天江煥還是加班，開車回家的路上想着找程知衍說道說道，遛狗的事情就和吃飯一樣，總不能借着阿姨傳遞消息，他們倆得溝通個方案出來。
江煥白天沒再遛狗，程知衍這天也回來晚了，人還在門口，就被狗纏住了。程知衍如今拿這只狗有點沒辦法，太粘人了，又沒有惡意，他很難抵抗它的親近。
用腳輕輕踢它：“我換個衣服就下來。”
每天都是這個流程，小狗好像也習慣了，就蹲在門口等它。江煥在這時也回來了，先看看狗窩沒人，再看看門口，走近了摸摸狗頭：“今天是溜過還是沒溜過啊。”
不取搖搖尾巴，江煥對它說：“我放個東西就出來，你等等我啊。”
江煥進門，正好碰到從樓上下來的程知衍，兩人在客廳錯身經過。
江煥問：“去哪？”
程知衍說：“遛狗。”
江煥轉身：“一起啊。”
程知衍的身影從玄關處消失：“不用。”
想也是這樣。
然而下一秒，江煥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
“......”
“程知衍？”
程知衍沒有回話。
江煥有時候很佩服程知衍的為人，嘴巴長在他身上，好像只是個平平無奇的裝飾品，最大的功能就是吃飯，根本不需要說話。
江煥幾步走到玄關，因為眼前的場景，對程知衍更佩服了一點：“還活着沒？”
程知衍看不見，聲音很輕地叫他：“江煥。”
江煥倒想聽聽在這種時候，程知衍會說點什麽：“說。”
程知衍說：“你能不能，幫我溜一下狗。”
程知衍在他和狗的事情上，選擇了讓江煥管狗的事。
江煥徹底氣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