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周六早上, 江煥出門遛狗的時候發現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可這個意外發現導致他一整天都處于極度興奮的狀态，程知衍是唯一的受害人。

程知衍上次病一場正好趕上冷空氣, 秋天裏一降溫, 整個城市就涼嗖嗖的，弄得他大病一場, 讓江煥這個不要臉的剛好趁虛而入。

大清早空氣清新, 江煥腦子放空，回想着他最近做的事, 打算把不要臉進行到底。

不取被遛完後又回院子裏趴着了, 江煥想明白一件事，帶着狗出門不僅是為了讓它解決拉屎問題那麽簡單。小動物心思單純, 喜歡你就是喜歡你，想要跟在你身邊, 哪裏都不去。

這麽多年，江煥早就看明白了, 只有人類的感情才是最複雜的，愛恨交雜，從來都不純粹，現如今江煥自己也是。

江煥在門口朝不取揮揮手：“進屋裏玩，開空調啊。”

不取屁颠屁颠的跑來了。

程知衍病好後再次變得自律, 早睡早起，有空還能在跑步機上鍛煉一個小時，他剛洗了澡，換了舒服的家居服, 發梢上還挂着幾滴洗臉時沒擦幹淨的水，難得看着精神抖擻。

江煥進屋時, 程知衍剛好從樓上下來，就見一個身影貓進廚房，緊接着兩手空空的出來。

江煥給不取擦完爪子，拍拍狗屁股讓它自己去玩，轉頭看見程知衍就樂：“我剛沒看錯吧，你從廚房出來？”

阿姨不在，程知衍從廚房溜達一圈後才想起這件事，江煥這會兒就和救世主似的，拯救了他打算喝自來水填肚子的想法。

不等他說“是啊”，不取就撲了過來，程知衍吓了一跳，江煥趕緊去拉狗，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然而事實上，不取至今有賊心沒賊膽，只敢在程知衍身邊轉圈圈，來虛招。程知衍一躲，江煥一撲騰，兩人差點沒撞上。

江煥原地打了個轉，陀螺似的轉了三百六十度，整理好姿勢站直，被迫落了下風：“你餓了啊。”

程知衍撣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還行。”

“我做吃的去。”江煥往廚房走。

程知衍求之不得馬上要溜。

江煥再次抓住了程知衍的手，像昨晚那樣，由于姿勢沒擺好，掌心從手腕滑下去，抓住了程知衍的手，江煥最近的心髒出了點問題，老是不受控制的瞎跳。

程知衍由于話少，很多時候總會給人錯誤的信號，比如此時他只是看着江煥握着他的那只手，覺得很新奇，在江煥眼裏卻覺得自己犯了大事，着急忙慌松了手。

程知衍再次要走。

江煥把他抓過來往一旁的椅子上按，這才對嘛，熟悉的配方，并不是要耍流氓啊，他才不是這樣的人。

不等程知衍發表任何不夠悅耳的意見，江煥不容拒絕道：“我給你做吃的，你在這陪我！”

程知衍剛想站起來，聞言又坐了回去，覺得這樣的要求很合理，禮尚往來，他只是換個不太舒服的椅子坐着而已。

由于江煥每天掐點上班，他能夠吃的早餐非常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從家裏帶點吃的出來，等紅綠燈的時候啃上兩口，相當省時又效率。

所以江煥這會兒進廚房，其實人是懵的，不知道該做點什麽。

家裏人少，用的是正常的家用冰箱，江煥打開冰箱，對裏面的食材下不去手。

程知衍周末很少碰手機，他對網絡上的東西興趣不大，平時上班已經夠忙了，他會在休息時間，給自己足夠的放松。

說白了骨子裏叛逆，他從來都不是乖覺的人。

所以每回江煥把他留下來，他都無所事事，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江煥身上，像在看一部輕松的電影，看着江煥做一切很活躍的事情。

江煥轉過身的時候，不取正蹭着程知衍的腿，程知衍低頭看他，蓬松的頭發跟着動作很輕地晃着。

總裁大人難得軟乎乎的，弄得江煥忘了要說什麽。

“你可以抱它，”江煥說，“它很喜歡你，過幾個月長大了，你就抱不動了。”

這句話程知衍聽過很多次了，他從小狗純粹的眼神裏看出來，或許真的是這樣，它很喜歡他。

程知衍還是不能接受他喜歡一樣東西，但他還是彎腰，把那只甚至不敢在他懷裏撲騰的狗抱起來。

不取在程知衍腿上轉了個圈，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着，下巴搭在腿邊緣，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江煥看呆了：“它在我面前從來沒有這麽老實過。”

程知衍覺得腿上的皮膚溫熱，他被一股溫暖包圍着，感覺很新奇。

直到聽到江煥的聲音才恍然回神，看着他，似乎在問，你不做早餐在那幹什麽。

江煥真是攤上事了，太懂程知衍也不好，有時候裝傻充愣都不像了。

江煥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你要吃什麽。”

程知衍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那一瞬間，怔住了，發愣得明顯，小時候的數學題，長大後做生意，程知衍從來沒有不會的時候。

“怎麽了啊？”江煥像被刺了一下，牽強地笑起來，“是不是想說自己不挑食，什麽都可以吃？那你告訴我平時都吃什麽？”

江煥顯得很忙，不給程知衍說話的機會：“程知衍，你吃過外面的早餐沒有，就包子面條什麽的，炸醬面腸粉手抓餅，好吃的可多了。”

感受到了程知衍的柔軟，不取開始不安分地蹭着腦袋，身體扭來扭去，程知衍摸摸它的腦袋：“吃過。”

江煥好奇地發出不信任的笑容：“真的假的。”

程知衍很認真地回答他：“真的。”

江煥問：“什麽時候？”

程知衍說：“高中吃的比較多。”

“怎麽是哪個時候？”江煥想明白了，他不會做包子，腸粉也不會，手抓餅沒有材料，只能老老實實做面條。

程知衍其實對那段記憶很模糊了，他長大後最不會的就是回憶。

“那時候我爸還在創業，康叔也才剛來。”

那時候程知漾被梁雅娴接到了身邊，為了方便學習，程知衍一個人住在校外很近的地方，他不用再照顧程知漾，對待自己反而含糊許多。

這些事程知衍沒有打算告訴江煥，只是他回頭去想，記得最清楚的，是程知漾不在身邊的那幾年。

而事實上，他們一起吃過很久外面的早點、午餐、晚飯，當年的程知衍只是個不愛說話的普通人。

拌面沒有材料，江煥做的是最普通的湯面，嘴上也沒有閑着，他最喜歡在做事的時候和程知衍聊些平時從來不會說的話：“別人都說人長大了最懷念小時候，你呢？”

短短幾分鐘裏，程知衍被不取蹭着，很快理解了人們為什麽都喜歡這種長毛的小東西，又摸了摸狗頭：“我不懷念。”

他本來就不是念舊的人，長大只會讓他覺得從前的日子過的很愚蠢，永遠不會想回頭。

江煥在廚房裏忙忙碌碌，連笑都漫不經心：“巧了，我也覺得。”

江煥不像程知衍，總是把事藏在心裏，他最近在面對程知衍的時候總會冒出點傾訴欲，清醒的時候回想起來，覺得在賣慘，狡猾的博取程知衍的同情和不知有沒有的心軟。

“我覺得以前的自己太沒用了，反正也沒過過什麽無憂無慮的日子，反而是現在，有能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還可以和你結婚。”

不取讓程知衍變得柔和，說了不該說的話：“什麽時候和我結婚是好事了？”

江煥也沒多想，說：“一直都是啊。”

之後是突如其來的沉默。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程知衍，反應過來自己嘴快的江煥，不取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個沒完，被程知衍捂着眼睛按了回去，江煥及時打開了油煙機。

一切到歸于“平靜”。

“......”

阿姨不在，給了江煥一展身手的機會，江煥吃完早餐，支着下巴看着程知衍吃。

程知衍被他看慣了，對對方的視線熟視無睹。

江煥覺得這是好事，程知衍在逐漸接受他：“等下給你做甜點吃吧？”

程知衍不知道江煥還會這個，問：“什麽甜品？”

“我還以為你會說不吃呢。”江煥調侃他。

程知衍面不改色：“有時候會想吃。”

江煥忽然想到程知衍有低血糖：“你經常暈嗎？”

“......”程知衍很要面子：“和那個沒關系。”

江煥忽然咄咄逼人：“上次不就暈了嗎？”

攀比心忽然冒出來，程知衍不想比江煥弱：“沒暈成。”

江煥不知道這人在拗個什麽勁：“是是是，沒暈成，要不是我在，你在門口暈了阿姨都拖不回來你。”

程知衍：“......”如果殺人不犯法。

江煥觀察着程知衍的臉色改口：“哦，應該也拖的回來，反正你也沒什麽肉。”

程知衍：“......”所以才有那麽多知法犯法的人。

江煥給程知衍做了蛋撻，紅薯托膩的發慌，但程知衍還是吃了兩個，在江煥問他好不好吃的時候，良心發現地說“還不錯”。

是真的還不錯。

程知衍和不取的關系忽然好了起來，從前江煥沒有人陪着的時候，還有只狗，這天之後，江煥既沒有人陪也沒有狗陪。

晚上，江煥眼睜睜看着不取屁颠屁颠跟着程知衍回房間，他自信滿滿，以為臭狗會被趕出來，結果門一開合，人和狗都進去了，倒是江煥，站在走廊裏就很可笑。

誰也不要。

阿姨請了三天假，周日晚上人就回來了，心裏想着還要給程知衍做早飯吃，江煥往嘴裏塞阿姨帶回來的葡萄，口感帶着H市特有的風：“您孫子怎麽樣了？”

“好多了，醫生說穩定下來了，多虧了你呀。”

江煥回頭，朝着阿姨眨了眨眼，還是您好啊。

周一下午，程知衍準時下班，陳康把人送到門口，剛準備掉頭走的時候，看到不取湊上來，咬着程知衍的褲腳，吓得他哆哆嗦嗦地沖下車，滿腦子都是惡狗傷人的事跡，并且這只“惡狗”還是他帶來的。

陳康那一瞬間回顧了自己短短的一生，覺得他馬上就要完了。

程知衍今天去公司整理了未來一周的工作任務，反而沒有他需要做的事，所以閑來無事，難得下班時間到了就跑路。也沒想好要幹什麽，就是突然覺得這間房子，似乎比之前要吸引他一點。

小狗咬着程知衍的西裝褲腿，程知衍沒被吓到，就是有點意外，他好像天生失去了一些情緒技能，像是從來不知道害怕和恐懼。

“幹什麽？”程知衍一點都不溫柔地問一只狗。

陳康過來忙着要拉狗，蹲下身要拉開狗嘴和程知衍那條高價西裝褲的距離：“哎喲，趕緊松開。”

被程知衍攔住了：“它沒咬我。”

“咬褲子也不行啊！”陳康急死了。

“沒事。”在程知衍眼裏，小狗只要不咬人，淘氣一點也沒有關系。

不取拽着程知衍，像是引他往前走，這一幕怎麽看怎麽熟悉：“它是不是有東西要讓你看。”

程知衍其實最不信這個，人就是人，動物就是動物，人與人之間都沒有感情，又何必和不會說話不懂世事的動物談這些。

他還是跟着小狗過去了。

狗窩裏有一只巴掌大的貓，眼睛都沒睜開，毛有點濕，一撮一撮搭在小而軟的身上，程知衍看着狗，仿佛找到了罪魁禍首。

陳康碰上這種小動物尤其一驚一乍：“這是怎麽了啊？”

程知衍：“狗舔的吧。”

不取一舌頭能給小貓撸翻了。

不取興奮地：“汪！”

緊接着它搖搖尾巴，上前要把小貓叼出來，嘴嘴和小貓的身體一樣大，歪着腦袋嘗試，試圖叼着它的後脖頸，怎麽都找不到位置，索性嘴巴一張，把小貓的腦袋整個咬進嘴裏。

程知衍：“......”

程知衍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早早回家，看到的竟然是這麽一出戲。

陳康又在拽狗頭了，掰着不取的嘴巴，把小貓救出來，仔仔細細地檢查：“好像沒事。”

能有什麽事，估計之前就是這麽叼回來的。

陳康眼珠子一動，程知衍就知道他要說什麽，立即：“您帶走吧，快走。”

陳康轉頭就走。

不取：“汪！”

程知衍：“把狗也帶走。”

不取：“汪汪！”

程知衍盯着狗：“你出去後就別回來了。”

不取耷拉着眉眼，委屈巴巴。

五分鐘後，陳康的車載着狗和剛撿的貓，以及被脅迫上車的程知衍駛出寧古，不取趴在後座，鼻子哄着被外套包裹着的小貓。

前方，江煥的車從路口轉過，眨眼的時間，和陳康擦肩而過，江煥搭着方向盤，跟着車載音樂左搖右晃，嘀咕着：“剛那是不是康叔？”

江煥還不知道程知衍明天要出差的事，只覺得程知衍回來了，他到家就有盼頭。

江煥到家先找狗，裏裏外外看一圈沒看到人，蹬了鞋子往客廳裏蕩，知道阿姨在廚房，瞎嚎：“阿姨，程知衍人呢？”

他把氣勢都喊出來了，信心滿滿以為程知衍在家，想和他一起在客廳裏看電視，出門遛狗，或者回房間拼一會兒樂高。

阿姨本來還忙，程知衍一走，她又閑了下來，擦了擦手，不緊不慢從廚房裏走出來：“少爺剛出去啊，你沒碰上嗎？”

江煥：“？”

阿姨納悶：“小狗在院子裏撿了個小貓，少爺帶着小貓看病去了，小狗也跟過去了。”

“......”一家三口整整齊齊，合着就他是外人是吧。

江煥緊跟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