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雨也無晴

無雨也無晴

舅媽把房間給景和春準備好了。

從翟家離開之前,她依依不舍地望了好幾眼,

翟以霖問她:“探頭探腦做什麽呢。”

景和春聲音弱弱:“這不是想着,給阿姨道個謝嘛……”

翟以霖牽唇,似笑非笑:“這會兒叫阿姨了。”

“?”

“哥!”景和春杏眼圓睜,“你還開什麽玩笑!”

“逗你的。”翟以霖辭色溫潤,同她解釋,“我爸媽工作忙,回來一趟又走了。”

“這樣啊。”景和春語氣可惜,“那你幫我跟她說聲謝謝。”

“嗯。”翟以霖點頭。

少年的音色清磁,眉眼俊逸柔和,又叮囑她按時吃藥,注意身體。

剛才的玩笑話卻久久在耳邊回蕩,景和春大腦嗡嗡作響,臉頰微熱。

沒忍住多看了他幾眼,最後還是掐滅所有的胡思亂想。

她擺擺手,眉眼彎彎,“那我回去啦!哥哥明天見!”

“明天見”這話剛撂下,轉變來得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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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春被餘錦君領到新房間時,足足愣了十秒。

準确地說,這原本是程乾宇的房間。

“這、這不好吧……”

景和春現在甚至不敢回頭程乾宇的眼神,感覺下一秒就要被他盯出一個洞。

餘錦君大大咧咧搖頭,“這有什麽不好的!舅媽已經找人把床品換了,等你們明天上學的時候再換其他的家具!”

景和春僵硬地應下。

“謝謝舅媽啦。”又迫使自己扭過頭,朝門口那人補充一句,“……還要謝謝哥哥。”

程乾宇一聲不吭杵在那兒,臉黑得跟個碳一樣,又因坐在輪椅在,更顯陰郁。

他承認房間這事兒是他對不起景和春,但不代表他同意以他住了十幾年的房間為補償代價。

景和春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

等确認程乾宇已經離開,她才輕輕把門關上上鎖。

占人房間,實屬她意料之外。

但想到今天下午受的那一遭苦,她心安理得地敞開行李袋,像标記領地似的把東西在各個角落擺好。

等她幹完所有,又累得出了一身汗。

她把翟以霖的叮囑忘得一幹二淨,大剌剌扯開房間的兩個窗戶。

這房間的窗戶一面向陽朝南,一面對着翟以霖家那邊。

景和春運用空間想象能力分析片刻,得出一個結論——

她現在正對的,好像是翟以霖的房間!

扯了張面巾紙揉成團,景和春扔向那頭的窗戶。

樓距很近,她努力去夠甚至能碰到玻璃,但風險太大,景和春用最原始的方法吸引翟以霖的注意。

她都不敢用硬紙,怕傷了他們家玻璃。

發現一張紙巾沒啥動靜,景和春重新扯了兩張,正準備重複一次,對面冒出“嗡”的一聲動靜。

電動窗簾緩緩打開,像是舞臺上的帷幕,透過一層潔淨玻璃,翟以霖的臉清晰的出現在視線中。

緊接着又是“嘩”的一聲,那邊的窗戶也被打開,景和春一句“又見面啦”還沒說出口,他聲音先落在春夜裏。

“把窗關了。”

帶着偏冷的質感。

翟以霖已經換上一身藍灰色的棉質睡衣,臉上并無多餘的表情,看上去對她的出現并不意外。

只是輕壓眉眼,不忘她還在生病,“你是巴不得自己更嚴重?”

景和春自知理虧地“噢”了一聲,關上窗,他也跟着關上。

兩人被兩道玻璃隔開,景和春怕太大聲說話影響到隔壁的舅舅和舅媽,靈機一動,找出一張紙。

他們倆的這扇窗底下都是書桌,她大刀闊斧寫下一行字,再展開給他看——

「我搬到這來了!」

翟以霖似乎并不打算以這樣的方式和她交流,只輕描淡寫地點了頭,表示知道。

景和春豎起手掌橫在身前,做了一個“hold on”的手勢,示意他別走,又唰唰唰在紙上寫下,「以林哥,你答應過我的信紙!」

不知為何,翟以霖在看到這行字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盯着那行字看得有些久,扯了下唇角。

景和春感到納悶,下午不是還答應得好好的嗎,怎麽現在要遲疑這麽久。

他沒有繼續停頓下去,很快又擡手在桌上找什麽。

景和春以為他準備把信紙遞過來,迅速把她這邊的窗戶打開。

結果等到的又是“嗡”的一聲。

那邊的電動窗簾又緩緩關上,一副關門謝客的樣子。

景和春急了,“诶哥哥你——”

在窗簾徹底關閉之前,景和春看到翟以霖離開的背影。

莫名被噴一鼻子灰,她重新查看剛剛的紙條,除了太着急而寫得潦草,好像也沒什麽吧。

景和春垂頭喪氣的重新坐回座位,随手找了一張白紙充作信紙,奶奶應該不會介意。

至于信封和t郵票,她只好明天出門買了。

然而,還沒動筆,又聽到“砰砰”的敲門聲。

景和春下意識看向卧室門,過了會兒才發現是從陽臺那兒傳來的。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趕緊上前打開。

翟以霖怎麽在陽臺上?

剛剛不是還在他房間的卧室裏嗎?

景和春仔細觀察兩棟樓構造,才發現兩間卧室的陽臺也是相鄰的,照翟以霖這身高這大長腿,跨一步就到了。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成了前面被放大的胸膛,景和春被迫盯着家居服上那枚暗色紐扣。

像極了今早在車上,他幫她解安全帶、拉她下車的場景。

陌生的異性氣息鋪天蓋地襲來。

她第一次切身體會到生物書上所說的荷爾蒙,不由屏住呼吸。

春夜潮濕,連空氣都像是浸潤了水汽。

晦暗月色照在他們之間,景和春受驚般的眨動眼睫。

擡頭往上,視線略過他形狀凹凸的喉結,落在翟以霖高挺的鼻梁。

就停在這裏,不敢再往上看他的眉眼了。

春寒料峭,她不自在地收回視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他進屋。

翟以霖漫不經心地垂下眸,把手裏的信封信紙和郵票一并放在她桌上。

桌上亂糟糟,三分之二是程乾宇沒來得及收拾拿走的雜物,三分之一是她标記地盤放着的小物件。

少年的視線落在剛剛的那張紙條上,這回沒有隔着任何阻礙,更為清楚地發現他名字少了一個雨字頭的刺眼。

他的霖。

被她缺斤少兩地寫成了林。

翟以霖倒是不急着戳穿,就像是初見的那場雨中,他聽到她認錯人,也不立刻糾正。

他喜歡事情掌握在手中的感覺,喜歡真相暴露在他眼前而景和春蒙在鼓裏的狀态,或者簡單說,逗她玩很有意思。

景和春對他暗含深意的目光毫無察覺,反而當着他的面,開始給奶奶寫信。

「親愛的奶奶:

我是芽芽。已經在淮寧待了幾天,适應得差不多啦。舅舅和舅媽對我很好,哥哥也沒有欺負我,當然,我也沒有調皮搗蛋,請您相信……」

她略過今天的發燒和昏迷,也沒有說程乾宇對她的不歡迎,一切都是報喜不報憂,盡量往好了說。

寫到一半,她賣乖道:

「您放心,我答應您不惹事,就一定會乖乖聽話,絕不讓您擔心,您就安安心心在村裏養老吧……不過也懇請您作為獎勵,答應我和您鬧了一年的養狗的事。」

她一邊寫,一邊看了眼旁邊的翟以霖。

又補充:

「最好是一只長得很帥的邊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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