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雨也無晴

無雨也無晴

景和春從沒寄過信,對流程不太熟悉。

她趁着下課疊好信,貼好郵票,扭頭問同桌,“靜初,你知道怎麽寄信嗎?”

張靜初寫題的動作停下來,搖了搖頭,聲音小小的,“沒。”

景和春接着擡頭,看向站在張靜初旁邊問題目的陸冉,“你寄過信嗎?”

經過這幾天相處,景和春更加确定,陸冉不喜歡她。

但她并沒有把事情想得很嚴重,猜想她們之間可能存在某些誤會。

她能看出來,陸冉的性格其實很飒爽。

長相屬于斯文嬌俏那一挂的,性格卻風風火火,像個女俠一樣,反差感極強。

昨天體育課,張靜初被籃球砸到,捂着肩膀眼淚汪汪,就是沒好意思喊一聲疼。

陸冉正好看到,義正辭嚴地把那個扔籃球的男生拉過來,讓他當面給張靜初道歉。

景和春當時在旁邊拍手叫好。

再說,陸冉是團支書,張靜初是語文課代表,工作的時候認真負責,大部分人和她們相處不錯。

特別是陸冉,景和春還沒聽過誰說過她不好。

她對自己的疏離來得莫名其妙,但景和春沒放在心上。

該怎麽相處怎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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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正好在旁邊,景和春就順口問了。

陸冉的語氣不鹹不淡,沒分過來視線,“沒寄過,我不知道。”

景和春點點頭,又在教室前後左右問了一圈,“你們知道怎麽寄信嗎?”

“寄信?”

“不知道诶。”

“沒寄過。”

大家紛紛搖頭,又問,“芽芽給誰寄呀?”

“給我奶奶寄,她習慣收信。”

通過高中生極強的八卦能力,消息靈通的人基本都知道程乾宇和她是表兄妹關系。

景和春寄居在淮寧市,肯定想她奶奶了。

不過,有錢人都是這樣深居簡出,特立獨行?

這都二十一世紀了,竟然還喜歡寫信。

大家一步步想歪,誤會越來越深。

誰也沒想到原因其實很簡單,寄信是最原始的交流方式,也是奶奶那個年代最常見的方式,僅此而已。

一個女生聽到這邊的對話,走過來告訴景和春,“寄信有兩種,平挂就是直接投到郵筒裏,另外一種就是去郵局挂號,這種更保險一些。”

女生名叫鄭霏菱,是班上的文娛委員,但因為人長得漂亮,被人叫得更多的稱呼是班花。

她這幾天幫了景和春很多忙,人美又心善,兩人因此熟悉不少。

“這樣呀,謝謝霏霏,你怎麽什麽都懂!”她露出崇拜的表情。

鄭霏菱把口袋裏的手機塞得更深一些,上面的屏幕還停留在百度百科的搜索頁面。

她當然是現搜的,這年代誰還寄信啊。

面上卻謙虛地勾唇,“沒有,剛好知道而已。”

景和春性格有點自來熟,主要是村裏的姑娘從小就愛跟着她玩,她在展開友誼這方面很有自信。

再加上鄭霏菱幫了她很多忙,她沒有防備之心,于是發出邀請,“要不等會兒你陪我去吧?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鄭霏菱盤算路程和時間,不太想折騰一趟,“這個點去,郵局應該已經關門了。要不明天再說吧?其實去那邊很方便的,你從校門口出去坐地鐵,坐一站換乘二號線,再坐一站就到了,差不多十分鐘。”

景和春聽出她語氣裏婉拒的意思,有些遺憾。

“……換乘?”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還沒坐過地鐵呢。”

安茗村所屬的禾傑市也只是一個小縣城,常見的交通工具只有兩種,短途是公交,長途是巴士。

景和春連地鐵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鄭霏菱卻歪解了她的意思,表情中有些微的不可置信。

她和身邊小姐妹對視一眼,那雙漂亮的眸子底下藏着詫異——

連地鐵都沒坐過?

這大小姐當得也太不食人間煙火了……

-

今天是沒機會去郵局了,景和春把厚厚的信封收好,準備帶回家。

昨天她去後勤處報了尺碼,今天就能拿到新校服。

黎紹辰去行政樓開會,路過後勤部順帶景和春帶回來了。

進教室的時候朝她招手,“芽芽,這兒,衣服來了。”

景和春聽到這稱呼還愣了半晌,随即笑着接過。

“謝謝紹辰哥!”

黎紹辰是翟以霖朋友,和程乾宇關系也不賴。

她叫一聲哥算是禮貌。

景和春從紙袋裏拿出一件外套,左瞧瞧右看看。

黎紹辰在她旁邊,玩笑道,“聽翟以霖這麽叫你,我跟着叫沒事兒吧?”

“沒事,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小名,左鄰右舍都這麽叫。”

她笑嘻嘻地回。

接着動作一頓,她捕捉到剛剛聽到的人名,以及話中信息。

翟以霖在他們面前說的是“芽芽”?

他是這樣稱呼她的嗎。

印象中,程乾宇和翟以霖都沒叫過她小名。

尤其是翟以霖,那晚問過一次之後,便再沒從她口中聽過這個字。

景和春在心裏消化這件事,果然還是翟以霖對她更好。

程乾宇估計都不願意在別人面前提她,巴不得兩人保持距離。

景和春拿到新衣服都有先洗的習慣,校服也不例外。

她沒有立馬換上,只是套上一件外套應對風紀檢查。

風紀部值班的同學路過他們班,還注意到她,“景和春,你的校服到了啊。”

“是的哥,謝謝你昨天幫我打申請呀。”

旁邊有個女生問她,“你認識他嗎,剛到學校就這麽熟?”

“沒……也不是特別熟,說過幾次話。”

說實話,景和春不知道這人是誰。

不過既然是學生會的,猜也能猜到是翟以霖朋友。

說不定就是在食堂裏,和黎紹辰一桌的那幾個男生之一。

或許是因為她上下學都跟着翟以霖身後,幾乎所有人都選擇性忽略掉程乾宇,把她當成翟以霖妹妹。

所有人念着翟主席的情面,對她格外照顧。

學生會的人更是體貼。

景和春不客氣地接受大家的好意,大大方方地和他們打交道。

再說,不認識的男生統稱哥,不認識的女生統稱姐妹。

如此簡單的社交法則,景和春運用自如。

自此,她的名字在年級裏出現的頻率變高。

幾乎人人都知道,一班轉來了一個新同學,條順盤靓會說話,聽說還是翟以霖妹妹。

程乾宇終于知道,什麽叫做三人成虎,以訛傳訛。

大課間,國際部的多媒體教室裏。

程乾宇借着腿傷沒去跑操,一個人在座位上補覺。

但越想景和春,他就越t來氣。

她是施了什麽魔法嗎,身邊人都喜歡她。

教室的環境實在不适合睡覺,大少爺挑剔得很,趴了兩分鐘就爬起來,拿出手機。

他昨天晚上發了條微博:

「煩煩煩,家裏住進了一個不喜歡的親戚!」

程乾宇Q.Q和微信都加了不少人,且對自己人設定位很清晰。

像他這種高冷話少天下第一酷boy,是不會把負面情緒展露出來的。

所以他注冊了一個微博賬號,專門在深夜吐苦水倒垃圾。

但也因沒加任何好友,情緒基本得不到回應。

程乾宇打開手機,發現只有一個名叫“用戶Z10105410”的人給他點了個贊。

一時有些挫敗。

此刻氣不過,他編輯片刻,又發了一條。

「搶人房間、瓜分爸媽的關心,世界上怎麽會有她這麽讨厭的人/抓狂/抓狂

SOS!誰能給我出個主意啊!我要給那個小土包一點顏色看看/生氣/生氣」

他最近幾天睡得不太好。

自從和景和春換了房間,他每夜都失眠睡不着。

房間是修好了。

不漏風不漏水,暖氣充足,環境算得上是非常舒适。

但程大少爺認床,而且打心底抗拒。

怎麽可能咽下這口氣,安心睡着。

程乾宇好幾次都和餘錦君暗示,換着玩幾天、給她賠禮道歉得了,幹嘛真的讓她霸占自己的地盤、讓他睡陰森森的三樓。

對此餘錦君和程棟梁的回答都非常統一,不愧是夫妻——

“一到晚上你鼾聲打得比誰都響,還說睡不着?”

“……”

客觀來說,三樓和他口中的“陰森森”沾不上邊。

程乾宇在意的是,這房間正對着翟以霖的“動物園”。

裏面裝着吓人的蛇、可怕的蜥蜴、醜陋的烏龜。

程乾宇怕得要死。

雖然它們都被安全地放在生态缸,且本身沒有任何毒性。

但程乾宇就是怕。

他看都不敢看,光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每個男子漢都是有一些小小弱點的,還不允許他怕爬寵嗎?

而且退一萬步講,景和春就沒有一點錯嗎?

景和春就不怕爬寵嗎?景和春就——

等等。

景和春怕爬寵。

原本還捂着臉欲哭無淚,程乾宇騰的一下直起身子。

靈感一閃而過,他嘴中振振有詞,一個想法已經有了雛形。

程乾宇樂不可支,再一次點開了微博。

「有辦法了,我明天就拐賣隔壁鄰居家的三個寶貝兒子,吓死她!」

隔壁鄰居指的是翟以霖。

生态缸裏那幾個醜玩意兒是他的寶貝兒子。

程乾宇美滋滋地規劃自己的計劃,直到晚上,微博破天荒地收到了一條評論。

來自他的老朋友。

「用戶Z10105410:?」

程乾宇:?

他大爺的,這哥們什麽意思?

要不是他是唯一一個搭腔的人,程乾宇絕對立馬把他給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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