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久旱盼雲霓
久旱盼雲霓
兄妹倆的這場冷戰曠歲持久, 遲遲沒得到解決。
倒不是程乾宇不願低頭。
在他眼裏,他已經把臺階遞在景和春面前了——景和春難哄,他也沒辦法。
但離譜的是, 明明是他倆鬧矛盾, 翟以霖非要來摻和。
這就算了, 做了十一年的好兄弟, 翟以霖不幫他,反倒給景和春撐腰。
接連幾日, 這姓翟的跟着小包子一起不搭理他,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倆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時候,景和春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相較之下, 另一位當事人景和春并沒有受半點影響。
她該學習學習, 該休息休息,生活不要太惬意。
幾周過去, 不僅在新一輪的月考再創新高, 跻身躍進年級前三十,還跟着朋友體驗了很多新東西。
她看了電影、玩了密室逃脫和劇本殺,還吃過烤肉、火鍋和日料。
六月初, 夏日炎炎,熱浪滾滾。
淮和中學雖然是私立, 卻也是高考考點。
教室要作為考場, 高二高一也得跟着放假。
然而, 年級組在占便宜這方面頗有心得,把為期五天的研學定在這幾天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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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用占用教學時間,不影響上課計劃。
同學們早已洞察這一目的, 卻也只是罵嚷幾句,轉而開始清點這次短期旅行的行李。
假期沒了, 但研學不也是出去玩嘛。只要不上課,大家t幹什麽都很樂意。
景和春在家收拾東西,餘錦君跟着在一旁幫忙。
兩人這番動靜不可避免地被程乾宇聽到,他佯裝不經意路過,在門口停留許久。
“哎呀,這倒是提醒我。”他一拍大腿,“我也要去收拾東西了!”
餘錦君看他這幅沒頭腦的樣子,有些嫌棄,“崔主任不是說,你們這次不參加嗎?”
國際部沒被納入這次的研學計劃。
研學本來就是省教育部發布綜合素質評價制度的産物,對他們這種有留學意願的高中生影響不大。
當然,這都是官方原因。
真實原因其實是年級組長楊巅峰和國際部主任崔名貴吵架了——
楊巅峰指責國際部學生在學校混日子,成天不幹正事,閑散風氣影響到整個年級;
但崔名貴反駁國際部最近的學習壓力也很大,都在忙着準備申請材料,并沖刺競賽、科研、夏校、标化以及社會服務類活動,完全沒閑着。
兩人的矛盾波及整個年級,崔名貴為了證實國際部真的很忙,拒絕參加研學活動。
惹得國際部學生叫苦連天。
景和春知道程乾宇不去,本來還挺開心的。
聽他這話察覺到不對勁,停下手中動作。
程乾宇如願吸引到她目光,神氣道,“只要我說一句想去,那崔主任有不答應的可能嗎——當然,我也不是非要去啦,正好造福同學,為大家謀福利,多好!”
“啊?”景和春連連嘆氣。
“你什麽意思,不想讓你哥去啊?”程乾宇上前幾步。
景和春頭也沒擡,語氣淡淡,“不關我事。”
餘錦君拍了下程乾宇腦袋,“你怎麽回事,還沒把你妹妹哄好?”
“這、我……”程乾宇抱着腦袋,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真是廢物。”餘錦君瞪他一眼,把他趕出房門。
“廢物”這兩個字,最近這段時間已經在翟以霖口中聽過不下十次。
程乾宇氣哼哼離開,心想:就算是廢物,不也憑一己之力讓國際部參加研學了麽。
研學整整五天,他就不信還哄不好景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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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天都沒亮,高二年級在中心活動坪集合。
視線中是黑壓壓的一片,景和春一路扯着翟以霖的衣角進了學校,站着走路都差點睡着。
但不乏格外亢奮的同學,一個男生和大家閑聊,“我昨晚激動得實在睡不着,半夜三點才閉眼,感覺才睡了一個小時就爬起來了。”
景和春一個哈欠戛然而止,就這麽張着唇看他,語氣驚訝,“你怎麽和譚神一樣,把睡眠給進化掉了!”
譚神是原來的年級第一,前一天只睡三小時也能用完美狀态迎接第二天。
不過他熬夜不是為了學習,而是沉迷打游戲。
能考上年級第一全靠天賦,每次提起這事他就沾沾自喜。
如今榜首的名字被翟以霖擠了去,他學習态度端正許多,卻還是不及翟以霖水平。
譚至齊耳尖聽到自己名字,抄着褲兜擠進,“我最近已經養成早睡早起的好習慣了,每天下晚修回家倒頭就睡!”
“不信。”景和春聲音懶洋洋,還帶着綿綢困意,“前幾天十一點還在線。”
“那你發消息,肯定不一樣嘛!”譚至齊語氣理所當然道,打趣着,“就算是半夜察覺屏幕亮了、震動響了,我也爬起來給你回!”
“哦。”景和春不鹹不淡應聲,顯然沒當回事。
不經意扭頭,正好看到張靜初拎着行李袋趕來。
她興沖沖跑上去幫忙,“我來提我來提!初初,我們等會兒占個好位置,到時候在座位上編頭發吧!”
“好啊。”張靜初擦擦額前的汗,淺笑,“你想要編成什麽樣?”
景和春這會兒又像是不困似的,叽叽喳喳和她分享起昨晚刷到的漂亮發型。
被她晾在原地的譚至齊再也沒插上嘴,看着她背影半晌,晃頭輕笑。
學生會剛和研學負責人對接完,黎紹辰回到班級隊伍的時候,倏然碰碰翟以霖手肘。
揚着下巴,沖譚至齊方向,“你競争對手。”
翟以霖閑閑掃過一眼,繼而垂眸看向手中表冊,“這次月考,我比他高十七分。”
“啧,又沒說這個!”黎紹辰擺手,意味深長,“他一看就喜歡你們家芽芽。”
那雙修長指節頓住,翟以霖低低溢出笑,刻薄點評,“看不太上。”
“嘁,又不需要你看上。還真把自己當哥了?”
翟以霖沉吟片刻,合上手中冊子,擡眉反問。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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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研學的目的地是隔壁省的濱海城市。
這麽早集合就是為了趕車,全年級先坐公交去車站,再統一坐高鐵去淇蕪市。
然而,這第一個環節就體現出國際班的多餘。
原先預定公交都是按照人數算好的,國際班臨時要加入,年級組情急之下只能将他們塞進最空餘的車上。
一班同學不樂意了,原本可以獨自享受的空間,被半路殺出的國際班瓜分。
座位肯定是不夠的,車門一開兩波學生就争先恐後往上擠。
景和春艱難擠上去時,車內已經人滿為患。
剛剛被人潮穿過,大家左推右搡,把她胳膊肩膀撞得生疼。
她吃痛地揉着,慢騰騰往裏擠。
譚至齊就等着她上來,招呼一聲,“芽芽,我給你占了個座!”
他一站起來,旁邊朋友也不好意思坐着,将座位讓給女生,“對,你們坐。”
景和春大大方方道謝,卻把位置讓給陸冉和張靜初。
或許是因為關系好,她們倆連生理期都撞一起。
這種特殊時刻還是多休息比較好,景和春将兩人安排妥當。
譚至齊問:“那你坐哪兒啊?”
景和春擺擺手,不大在意,“幾十分鐘就到了。”
公交車龐大的身軀此時啓動,由于底盤小而車身長,一路格外晃蕩。
譚至齊想着給景和春再找一個座位,扭頭發現國際班的幾位少爺心安理得地坐着,沒有絲毫紳士風度。
他表情一言難盡,“這麽多女生站着,他們屁股都不挪一下。”
“而且,程乾宇不是你哥嗎?”
要不是此刻兩人同時出現在眼前,譚至齊都快忘了這件事。
可惜學校領導将翟以霖帶走了,如果他在,肯定不會讓景和春握着拉環站一路。
譚至齊對翟以霖的态度還是很尊重的。
雖然搶了他第一名的位置,畢竟是景和春哥哥之一,而且和程乾宇相比,對景和春的态度好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是他追求景和春計劃中的主要讨好對象。
景和春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打量片刻,“嗯,是挺恬不知恥的。”
車上雖哄鬧,但空間不大,兩人音量又沒有刻意降低,被當事人聽到是不可避免的。
程乾宇如坐針氈,黑着臉站起來,沒好氣道,“讓你坐行了吧!”
他本來就是留給景和春的,就等着她過來。
只要她願意到他跟前,不用主動開口,他也會起身讓出去的。
全年級二十幾個班,他們兩個班遇上的可能性那麽低,這樣的小概率事件都發生了。
在如此狹窄逼仄的空間不看見都難,就算這樣景和春都沒分過來一個視線。
而且,還和別的男生一起在背後說他!
要不是她在這車上,他程大少爺會跟這麽一群人擠這破爛公交嗎?
程乾宇氣不打一處來,還是板着臉讓給她。
誰知,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前面的王輝徽也騰的一下站起來,“你、你們坐!”
他語氣極不好意思,更顯得程乾宇不情不願、厚顏無恥。
程乾宇扶額,剛想說什麽補救一下,眼睜睜看着景和春從他面前經過,朝王輝徽說謝謝。
“你不坐我的,坐他的?”他語氣不可置信。
景和春揚揚下巴,看着過來的鄭霏菱,“這不是有人坐嘛。”
“……”
程乾宇臉都綠了,卻不好說什麽。
這女生欺負過景和春,他記得一清二楚。
竟然還好意思坐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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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坐高鐵诶!”景和春拿到紙質乘車票,如同第一次見到玩具的小孩。
“沒事,不用緊張!”陸冉以為她是因為陌生而感到焦慮,安慰道,“你之前坐過火車對吧?和火車一樣的!別太擔心。”
這幾個月以來,她帶着景和春體驗過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吃烤肉、第一次坐地鐵、第一次玩密室……陸冉每次都會提前同她介紹,緩解她的緊張情緒。
“不不不,和火車肯定不一樣,等會兒就能體驗中國速度了t!”她眉眼彎彎,像是一雙月兒船。
離檢票還有一段時間,景和春四點半起床後只吃了一塊餅幹墊肚,此刻又餓又困,打算去便利店買點關東煮。
一一問過陸冉和張靜初的口味,她小跑着過去。
路上她還拿出手機問翟以霖要不要吃什麽,對方一直沒回。
學生會長果然很忙,景和春有些喪氣。
她湊近冷藏冰櫃,藍白色的玻璃映出少女俏麗的臉,那雙烏亮的眼眸在幾個飯團之中打量,最後點兵點将,挑了“奧爾良雞肉大口飯團”拿去收銀臺。
景和春心裏掂量着,他應該會喜歡吃吧。
“姐姐,這個麻煩加熱一下,用袋子裝起來。”
買完翟以霖的那份,她又手指飛快點着菜單,滔滔不絕地報着自己要的關東煮。
“……好啦,就這麽多!”
交通樞紐內的商店價格偏高,她點得又多,結賬時聽到70的總價不禁吃驚。
在乖乖當羊毛給出付款碼之前,自己那份減掉兩串,讪讪拜托收銀員重新計價。
“早知道買三桶泡面了……”她小聲嘀咕,眼睛瞟去看價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最普通的老壇酸菜都要十塊錢,還是袋裝!
她甩甩腦袋,算了,就當嘗嘗鮮,下次再也不買了。
于是又心滿意足地享受起自己的關東煮來。
她一邊吃一邊往回走,帶着食物滿載而歸。
回來時發現陸冉和張靜初已經清點好她的行李、盡數提上,兩人語氣匆忙,在亂糟糟的人群中催促,“走,檢票了,你跟着我們就行。”
人潮湧動,景和春單手小心護食,分出另一只手,“給我拿點。”
她倆還在和她推辭,不打算讓她拎東西,景和春突然一拍大腿,“壞了,我的車票好像忘在便利店了。”
全身上下迅速檢索,各個口袋摸了個遍,不見任何紙片。
陸冉提醒她,“現在都不用紙質車票進站上車了,你拿好你的身份證就行。”
“不行,我第一次坐高鐵還想留個紀念呢!”
張靜初寬慰,“時間還充裕,夠你去找,要我們陪你嗎?”
“沒事,就是只能先拜托你們把行李拿上車了。”
“這有什麽。”陸冉輕松掂了掂,“快去吧,你确定一個人能行?”
“我等會兒跟着大部隊走就行,不會丢。”她自信拍拍胸脯。
整個候車室幾乎都被研學的學生塞滿,除了他們淮和中學高二年級之外,似乎還有隔壁一中的。
不能多說,她揮揮手就往回跑。
好在早上五點半的便利店,顧客鮮少,那張乘車票還完完整整躺在她随手擱置的桌子上。
景和春謝天謝地重新拿上,嚴嚴實實地塞進自己書包每層,随後又把身份證提前拿出。
手上沒了行李,只有一碗關東煮和一個飯團,她行動方便自如,很快就回到安檢口。
檢票流程确實和火車類似,再不濟照着前面的人做就行,她一路順暢,跟着人流趕向站臺。
複興號很好認,車體外面三個标黃大字十分顯眼,她回憶自己車廂與座位的號碼,發現離現在位置還有一段距離。
齊整并行的幾排軌道,有序停靠幾輛高鐵,恢宏又威嚴。
各個站臺都是人來人往的學生旅客,附近幾輛應該發車更早,不少人拖着笨重行李飛速奔跑,惹得景和春也被感染,焦急忙亂起來。
她也邁步飛奔,烏黑長發、柔軟裙擺被吹得向後揚,在風中淩亂飄動。
面色染上潮紅,羊脂玉般的細膩肌膚滲出薄汗,景和春氣喘籲籲地從18號車廂趕至8號。
一邊納悶自己一路上沒遇到認識的人,一邊急匆匆上車,挨個尋找。
不多時,景和春在03A號站定,和手機中的信息反複對照,疑惑朝坐在她位置上的人開口,“您好,我這邊也是這個座位……”
一車廂愛看熱鬧的學生,目光齊刷刷投向這邊。
座位上是個帥得有些兇的男生,五官淩厲冷然,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景和春有些犯怵,對方卻意外地好脾氣,拿出自己車票信息同她比對。
“你坐錯車了。”他平靜指出,“你是淮和私高的?我記得你們學校在另一車,趕緊去旁邊站臺看看。”
“啊……謝謝!”景和春迅速消化他的好心告知,一時有些無措。
那人熱心提醒,“這輛馬上要發車了,盡快下去說不定能趕上你們的。”
景和春急得滿頭冒汗,連連道謝之後跑出車廂。
她在原地打轉,左顧右盼好一會兒才明白——她跟錯人流下錯站臺,兩輛都是複興號,而這不是她的那輛。
很快,一陣轟鳴響起,面前這輛莊重雄偉的複興號浩浩蕩蕩啓程,均勻加速之後如同疾風中的箭矢,長鳴而去,快得只剩一道殘影。
帶動的風揭開她額前的發,她愣在原地呼吸起伏,掠過的這輛高鐵如翻頁動畫,對面站臺此刻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眼前。
隔着一道空曠鐵軌,她與翟以霖分別站在兩個站臺,遙遙對望。
在一衆步履匆匆的青年學生中,高瘦挺拔的男生卓然而立。
而他身後那輛壯闊雄偉的高速列車才是她要去的那輛。
“景芽芽!”翟以霖的聲線沉穩,于一片哄亂紛擾中傳入她的耳中。
景和春跳着揮手,“翟以霖!以霖哥!”
她不清楚附近結構,短時間之內根本找不到過去的路,一時間慌亂得鼻尖冒汗,“怎麽辦,我過不去!”
幾句話之間,他身處的那個站臺已經沒有零散忙亂的旅客,所有人如倦鳥歸巢一般進了對應車廂。
滿車的旅客擠在裏面,這輛也馬上要開了。
景和春身後空蕩,如同身處孤立無援的荒島。
而他身後的那節車廂,有人在門口高聲呼喊,“主席快上來!馬上就出發了!”
無聲的倒計時懸在頭頂,景和春垂眸,眼圈泛紅,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她擡起手背抹了抹眼角,自暴自棄蹲下。
又覺得不能這樣,迅速起身,快步尋找最近的列車員。
她擡頭的那瞬,正好看到翟以霖上車離開的背影。
于是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淚滴落下。
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找工作人員尋求幫助,卻又聽到一個聲音,越過一整個車軌,連接兩個站臺。
“景和春!”
她攥緊了衣角,掌心被指甲陷進,泛起月牙的白。
聽聞之後,倏然擡頭望去。
似乎僅僅是從車上拿了個東西下來,他又返回站臺,面對他的方向。
“在原地別動,我過來找你!”
“可是——”
來不及了。
“嗚——”又是一聲唱長汽笛聲,随着輪回間的細微摩擦,原本安靜伏在他身後的巨蟒啓動身軀,穩步向前。
不過片刻,它便輕盈飛速地向前駛去,如一支巨大的梭子。
很快,兩個站臺落入空蕩、安靜,喧鬧離去,世界上恍若只剩下他們兩人。
他身處車站最外端,背靠一望無際的藍天,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隐隐綽綽地藏于雲端,城市的一切都成了這幅畫面的後景。
而此刻正是清晨五六點,在地平線之外,緩緩升起一輪紅日,向這片遼闊大地上散布光輝。
翟以霖正巧逆着最亮的那一縷,陽光掠過他的身形描摹出一層金邊,他清峻立體的五官被光影勾勒得有些看不清,卻攫取住她視線。
風未停息,他漆黑如墨的頭發被吹得四散。
聲音也從風中傳來,他重複,“在原地別動,我過來找你。”
景和春愣愣地等在原地。
就算是翟以霖,越過兩個站臺來找她也是五分鐘之後的事情。
她心有餘悸地蹲在原地,他走近之後倏然放慢腳步,如釋重負地松口氣。
一米八幾的少年也跟着她半蹲在地,寬闊脊背微壓,才能勉強和她平視對望。
“沒事了。”
他熟悉的聲音不經遠距的風蝕與削弱,清晰地傳到她耳邊。
沒有責怪她的冒失,翟以霖在意料之外道歉,“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一個人。”
景和春怔神,遲遲說不出話。
他本可以上車的。
和他的關系不大,他卻道歉,景和春更加愧疚,總覺得自己很沒用。
她憂心詢問:“那我們現在——”
他卻難得打斷,擡手将剛才在最後一刻也要拿到的東西放在她眼前。
是一個飯團,和她買的一樣的“奧爾良雞肉大口飯團”。
“餓不餓?”少年清醇聲線中夾雜暖絨絨的笑意,語氣無關任何,只剩關心,“要不要先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