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久旱盼雲霓
久旱盼雲霓
景和春私心是想去找翟以霖組隊, 但一直沒看到他人影,不知道他是否打算參加這次的活動。
她也沒好意思問。
正好遇上主動找她的譚至齊,她便點頭同意。
景和春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很愛玩的學霸”這一層面, 于是簡單地将其認為是偶爾的游戲搭子兼學習搭子。
之前陸冉還好奇過, “他為啥總是堅持不懈地找你玩。”
景和春不客氣道, “正常, 我打游戲很厲害嘛。”
她是完完全全的天賦型選手。
在來淮寧之前,她沒有接觸過任何游戲, 在家裏看翟以霖和程乾宇打端游也是一頭霧水。
但參加過幾次班級團建後, 很快就上手了不少熱門游戲。
她沒有瘾,手機內存也供不起那麽多軟件, 大家卻還是會叫她一起玩。
賬號是從來不缺的, 大把的人等着景和春幫他們晉級升段,抓住機會就把手機塞給她。
陸冉語氣不滿, “簡直把你帶壞了。”
她總是耳提命面, 讓景和春少跟譚至齊玩。
但景和春認為,她自控力比較強,其實不存在“帶壞”一說。
而且譚至齊理科好, 有時候能教她做各科大題。
Advertisement
多個朋友、多個老師總是不錯的,景和春沒有刻意回避與他的來往。
而且在某些關鍵時刻還挺有用處, 比如這次的排球比賽。
“有信心嗎?”開始練習之前, 男生笑着沖她問。
景和春擡頭恰好直面陽光, 她不适應地眯了眯眼,語氣輕松,“應該沒問題。”
譚至齊胸有成竹地甩了甩頭發, “我去年這門課滿分,你放心, 絕對能帶你殺到決賽。”
即便是一場娛樂性比賽,男生們多餘無用的勝負欲還是那麽有存在感。
景和春覺得他有些較真,卻也不大在意地笑笑:“這麽厲害?”
“當然,包在我身上!”
他自吹自擂,已經把景和春的期待值拉滿。
但他這個室內排球的常勝将軍,似乎沒想到沙排和硬排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球速沒有那麽快,人在沙灘上的跑動速度也因摩擦而受影響,進攻的時候很難跳起來。
陽光最熾熱的上午,沙子滾燙,運動起來特別費腳底。
在他丢了好幾個球之後,景和春有些看不下去了,擡手叫停。
“你不是……很厲害嗎?”她聲線柔緩,無論說什麽攻擊性都不強,此刻的質疑雖然不尖銳,含帶的複雜确是十分飽滿的。
“我……”譚至齊一噎,那瞬突然啞口無言。
每次墊球都帶來一臉沙,剛剛才打了兩局,他就感覺在風沙裏洗了個澡,整個人灰頭土臉的。
整個人的情緒也被影響,語氣沮喪,“我也不知道……”
他抓了抓腦袋,“沙排和硬排差距太大了,我用原來的那一套打,有點掰不回來。”
景和春抿着唇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想吐槽,但是怕傷害青春期男生易碎的自尊心。
……唉。
她突然覺得,沒有基礎才是最好的基礎。
她就不會被從前的經驗帶偏。
同樣作為沙灘排球的新兵蛋子,景和春找到門路,已經比譚至齊厲害很多了。
不過,譚至齊能蟬聯一年多的年級第一,無論是學習能力和心理素質都是卓爾不群的。
他很快調節完畢,又重新龇起排大白牙,扯出笑容,“沒事,我們再練練嘛,我絕對不拖你後腿!”
剛剛還臭屁地把自己吹上天,誇下海口一路帶飛,此刻已經變成絕對不拖後腿。
譚至齊單手搓臉,啧,真疼。
他不想在景和春面前丢臉,挂上特別歉疚的笑容。
景和春也不是“嫌貧愛富”的勢利隊友,無論怎樣都不離不棄。
她的情緒也很快調節好,語氣重新昂揚起來,“你那麽聰明,肯定也能很快找到狀态的,我們繼續練吧!”
留給兩人的時間不多,班級內部馬上就要開始打小組pk。
最後,譚至齊幾乎是邊練習邊比拼,好在有景和春這樣一個實力強勁的隊友,一路摸索,卻也暢通無阻。
說來也有趣,景和春一個跳起來還沒球網高的小姑娘,無論是技巧還是準頭都無可挑剔。
她的屢戰屢勝很快吸引到了別班同學,甚至是路過的漁民和游客,都因她的精彩表現而駐足。
班內最後一場比賽,對手是黎紹辰和盧月竹。
盧月竹雖是名副其實的脆皮高中生,這次的曬傷卻有假。
事情敗露後,被黎紹辰連拖帶拽叫來。
看出盧月竹擠眉弄眼的表情,她不想比,景和春也有點累了。
擦了擦汗,幹脆提議,“要不我們……”
“沒事沒事!拿下這場,咱們就能進決賽!”譚至齊躍躍欲試,趕小雞似的把另外三人趕上球場。
知道這邊有學生搞比賽,愛看熱鬧的游客自然不會缺席。
周圍人越來越多,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壓得人有些喘不上氣。
景和春這時候還沒意識到自己是中暑了,只覺得自己體力消耗太快,突然有些頭重腳輕。
不知怎麽沒了力,雙腿開始變軟。
在天旋地轉間看到遠遠走來的帥哥,顏控的她還強打精神睜大眼睛想看仔細。
——但,這帥哥怎麽有點眼熟?
走來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無袖緊身運動衫,裸露在外的小臂肌肉白皙而健美,線條流暢得幾近完美。
汗珠附着在肌膚上、要落不落地墜在黑發上,在盛夏驕陽的照耀下閃光。
太過美好的身材,讓景和春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多停留了一會兒。
強忍着難受辨認出這人是自己哥哥之後,景和春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缺心眼地還想消耗體力吸引他注意力,剛提一口氣就眼前一黑。
“——景和春!”
“芽芽!!”
周圍所有人在那瞬間都被吓了一跳。
眼看着她就要直直地栽倒下去,翟以霖快步上前接住。
其餘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翟以霖就已經撈住她身子攔腰抱起。
大家後知後覺地湊過去關心,少年聲音傳來,仔細聽卻能察覺出比平常的語速更快,難得急切:“麻煩各位不要聚集在這裏,稍微散開給她透氣。”
他眉眼森冷,滿臉嚴肅,叫人不自主地聽從照做,為他散開一條路。
翟以霖快步将她抱到學校臨時搭建的醫療處。
這個醫療處有多臨時呢,桌面空空,沒來得及放置任何醫療設備或藥品,只剩吹着涼風的電扇稍微緩解炎熱。
此刻,兩人身旁只剩下譚至齊還在傻愣愣跟着。翟以霖并未分給他一個視線,旁若無人地為景和春解暑。
醫療處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資源,翟以霖卻從神奇地從褲兜裏拿出了一瓶藿香正氣水和清涼油。
譚至齊看呆了,思維習慣讓他這個時候開始鑽牛角尖t,琢磨他是怎麽能做到随身攜帶這些東西的。
半晌突然被翟以霖喚回神。
“威風逞足了,你滿意了嗎?”
“不是,我也沒想到——”
被直白地質疑,譚至齊下意識皺眉。
翟以霖冷冷打斷。
“麻煩你以後少和她接觸。”
“憑什麽?就算你是她哥,你也不能——”
翟以霖的聲音蓋過他,“與其多費口舌不如拿塊毛巾過來,用水給她冷敷一下。”
提到當務之急,譚至齊壓下不滿。
他動作迅速照做,小心翼翼地将毛巾伸過去想蓋在景和春額頭。
卻直接被翟以霖接過,那雙指節勻稱的大手握住浸着冷水的毛巾,從額頭開始為她擦拭。
譚至齊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意識到兩人關系匪淺,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算了,到底也是她哥。
他吃了悶虧,臉色不太好。
緊接着為了避嫌,自己快步往外守在門邊。
離開的最後一個畫面,他看到翟以霖握住她纖細手腕,從頸部繼續往下擦拭。
他目光一燙,迅速移開了眼。
其實翟以霖轉來班上後,他們不曾說過話。
都說一山不容二虎,翟以霖一來就搶了他的第一,算是他的競争對手,兩人當然無話可說。
但譚至齊從來不對他有意見。
他是景和春的哥哥,他自然“敬重”幾分。
所以從沒當做是關系僵硬的對手。
更多時候,譚至齊都把這份沉默當做心照不宣。
可這次談話,譚至齊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很別扭的挫敗。
一直到門邊他都還在思考,終于想明白了翟以霖為什麽會突然過來,兜裏還揣着那麽多應急物品。
剛剛和景和春練球、比賽的這段時間裏,譚至齊太在意自己的能力,沒完沒了地和她一起打球。
他完全忽略,景和春從頭至尾都眯縫着眼睛看太陽,出汗極多,氣喘籲籲,模樣早已表現出不适。
他全程在她旁邊,一點都沒察覺,而翟以霖卻一直在觀察。
可此刻他的這種挫敗,倒不是被暗戀女生的“哥哥”抓住錯誤的不适而産生。
更像是另一種情形。
是敵手相見,水火不容。
譚至齊開始思考,他們真的只是兄妹嗎?
-
景和春意識剛喚回時,正處于一種混沌不清的狀态。
只能迷迷糊糊地感受到陌生而溫熱的掌心控住她的腕,嚴絲合縫地包裹着一圈,而另一只手像是拿着什麽粗粝卻濡濕的東西擦拭她裸露在外皮膚。
包括手臂、小腿。
就連稍微有些敏感的鎖骨和大腿也被輕輕帶過。
她被刺激得有些泛癢,終于擡起沉重的眼皮,費勁地擡眸看他。
景和春勉強觀察四周,意識到自己正窩在翟以霖懷裏,腦海中的警鈴當啷作響。
卻也只是驚慌一瞬。
身體太過疲憊,其餘的感官神經又将她乖乖摁了回去,甚至靠在他胸膛的腦袋更放肆了些,紮紮實實地亂蹭。
媽呀媽呀,真胸肌!
也是讓她摸上了!
“哥……排球比賽怎麽辦啊……”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吃豆腐,一邊委屈地哼唧。
沒想到她醒來第一句話是這個。
翟以霖氣笑,冷冷地牽唇,“如果我是體委,一定笑得合不攏嘴。”
意識到他這句玩笑真實地存在生氣的痕跡,景和春瞬間不敢矯情,騰的一下從他懷中出來。
她語氣慌張:“我、我不是故意……”
她連便宜都忍痛不占了,依依不舍地揮別剛剛靠過的胸膛。
然而,在她的解釋聲落下後,周圍再次陷入無言的沉默。
翟以霖放下落空的手,看向從自己懷中逃出的女孩。
景和春心虛地、遲緩地擡眼,摸不準面前人的情緒。
真奇怪……怎麽感覺翟以霖更生氣了。
一顆心七上八下時,意外聽到他低聲開口。
“你就這麽讨厭我。”
讨厭到離開他,去別人身邊。
景和春吓得臉都白了。
“——啊?”
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這和讨厭他有什麽關系??